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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被看穿,萧漠南微微颔首,“微臣该死!”
“靖王一贯擅于掩藏自己,没有十分把握是绝然不会出手的。他不似平阳王张扬,向来城府颇深。莫怪你不敢置信,想必朝中忠心于朕的大臣们,也不会相信的。但事实就是事实,并非人力可以更改。靖王早晚要出手,而且还是大手笔!”慕容元策说得言辞凿凿,胸有成竹。
“请皇上示下。”萧漠南心惊。
眸色微转,慕容元策笑得冷然若霜,“朕现在要你做两件事。”
“但凭皇上吩咐,微臣万死不辞。”萧漠南扑通跪地。
“一,尽快找到英王下落,决不能教英王落在任何一路兵马手里。二,不许靖王府与平阳王府有一丝一毫的牵连,断断不能让他们联手。”慕容元策眸色如雪,掠过冰冷的的寒意,“唯有这样,朕才有胜算。”
萧漠南抬头,“微臣领旨。”
找到了司马逸,才能安稳住云国的兵马;也唯有找到司马逸,才能让慕容元楹与苏城池断了联系,没有机会合作。慕容元策心知肚明,一旦两方联手,势必强强相合,他的胜算微乎其微。
“起来吧!”慕容元策幽然。
沉默了良久,慕容元策与萧漠南谁也没有再开口。
许久,慕容元策才直视萧漠南一贯垂着的眼眸,轻浅一笑,“可否容朕为你一事?”
“微臣一定如实回答。”萧漠南的心里咯噔一下。
“为何你迟迟不婚?”这样的问题着实教萧漠南顿住,他没想到慕容元策忽然有此一问,当即愣在当场。
脑海里是若倾城嫣然回眸时的浅笑,还有那夜御花园,落泪饮酒的女子。这样一个眼里带着哀伤,内心却坚强得令人心疼的女子,教他刻骨难忘。眼底的光颤了一下,萧漠南不禁略带苦涩的笑了笑,“皇上明察,微臣誓愿为长姐守孝三年,故而无意于此。何况,微臣觉得现下的生活很好,一个人,无牵无挂,没有负累。”
没有负累?是吗?那为何还会有心动?为何还会有心痛?那挥之不去的影子,何尝不是牵挂?
慕容元策触及他躲闪的眸子,也不想继续追问,只是想到了自己。不禁有些感慨,有些心酸,“各人自有断肠事,菩提树下何须明。但愿来生换执手,回眸一笑又见卿。”
萧漠南没有说话,心头颤了颤,很疼。
“答应朕一件事。”慕容元策眼神坚定。
“皇上请讲。”忙敛了心神,萧漠南垂下头,躬身施礼。
视线远眺,慕容元策扳直身子,容色微戚,“若然朕无法控制大局,若然一切超出朕的预料。答应朕,无论如何带夕贵妃离开,务必护她们母子安全。”
“皇上?”萧漠南一怔。
“答应朕!”慕容元策的眼神瞬间暗淡无光,“就当朕以兄弟之情恳求你。”
重重颔首,萧漠南深吸一口气,“微臣遵旨,必不负皇上。”
“如此,朕再无后顾之忧。”慕容元策笑得微凉,眼底闪烁着湿润的晶莹。多年前,他曾视她为无物,多年后他百般****,几度置她于死地。可是现在,他却将她置于性命之上,江山之巅。其中的落差与纠葛,谁人知晓?
若倾城不会知道,当她说出那一句,不会成为他的威胁时,他是怎样的痛彻心扉。那一刻,他多想亲口告诉她,她从来不是他的威胁。她只是他心中的那个人,永远站在那里,从不是替代而是永远的无可取代。仅此而已!
可是他不能说,因为一开口,她的身份就会被揭开,前尘往事就会成为他们之间无可跨越的鸿沟。他不忍,也不愿。所以他们之间,一个佯装不知,一个佯装不识。可是无论哪一种,都累得筋疲力尽。
司马逸坐在密室里,失神的望着桌案上的白纸,烛火下,那些过往的记忆缓缓浮现。他只要修书一封,云国的军队就会大举入侵,到时候生灵涂炭,又是一场浩劫。仍然记得,若倾城听闻他是云国英王时那一闪即逝的不屑,如今他才明白,那不是不屑,是怨恨。
“倾城,若知道那是你的国度,本王绝不会举兵践踏。”司马逸心痛如绞。是他与慕容元策联手,毁了本该属于她的繁华,毁了她原有的生活。除了慕容元策,他才是她真正该恨的头号元凶。
如今,他又要让悲剧重演,她还会原谅他吗?
可是倾城,若本王不这么做,你又该如何脱离这样的纠缠与折磨?
纤长的手微颤着拾起狼毫,沾上漆黑的墨水。也许,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也许真的没有后路可退。为了倾城,他唯有一搏。
白纸黑字,铿锵有力。一纸行书龙飞凤舞,只是落笔收笔见,溢开丝丝情节,仿佛不舍,又好似坚决。
放下笔,司马逸的心情何其沉重。
蓦地,室外响起刀剑撞击之音。司马逸还不待回神,耳边便传来石门被打开的声音。下一刻,颈上一凉,顿时眼前一黑。
破旧不堪的佛像,杂乱无章的稻草。寂静的午夜,寂静的破庙,沉睡的男子,哀伤独立的佳人轻叹。
“你醒了?”弄痕转身,无温的望着从稻草堆上醒转的司马逸。
“是你?”司马逸腾然起身,脖颈处传来阵阵酸麻,脑子晕晕得极为难受。
弄痕斜睨他一眼,满脸的不屑一顾,“若不是为了你的利用价值,你以为我会如此费心救你出来?”
“你说过,你是皇帝的人。”司马逸森冷凝眸,嗤然冷笑,“本王就算死,也不会随你回宫!”
“你就这么恨皇帝?”弄痕邪冷。
司马逸恨然,脖颈间青筋暴起,“他杀了倾城,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弄痕冷剑出鞘,直指司马逸的眉心。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王绝不屈服。”司马逸一身傲气不减,眉目间的桀冷无与伦比。
冷冷的干笑几声,弄痕的脚踩在稻草上,发出惊悚的声响,“不错,像个敢担当的人。可是,你以为这样做就是为倾城好吗?凭你是谁,大肆杀戮就能换回以往的倾城吗?痴心妄想!”
司马逸狐疑的望着弄痕,“你知道倾城在哪?”
一声冷哼,弄痕眼神轻蔑,嘴角扬起清冽的冷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怎样?与你何干?”
“倾城在哪?”司马逸疯似的冲上来。
弄痕眉头一蹙,纵身一跃,登时落在司马逸身后。长剑抵在他的脖颈上,只差分毫便能见血。傲然伫立,弄痕无温凄寒,“你现在才想起倾城,会不会为时过晚?这样的惺惺作态,未免令人不齿。”
深吸一口气,司马逸没有转身,也没有反抗,“只要你告诉本王倾城在哪,你要什么,本王都会满足你。”
“你是指这个吗?”弄痕将白纸黑字丢弃在地。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司马逸要调兵入侵的意思,百万虎师,得令夺城。
“你可知道,多少人想要这个而不能。”司马逸冷然。
弄痕嗤冷,“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爱倾城,要保护倾城,却不看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倾城是亡国公主,历经朝代更替,岂会愿意你们再起兵戈,生灵涂炭。亡国之痛,你们又有谁能体会?”
心头狠狠疼了一下,司马逸的眼睛不经意的眨了一下。
长剑咣当一声归鞘,弄痕衣袂翩然。眼睛里闪着晶莹,脑海里满满都是千燎浑身是血的模样。那样浓烈大火,那样焚烧熄灭的生命,“你们手眼通天,权势无比。可是倾城要的,你们谁也给不起。”
“倾城她……”司马逸哽咽。
“是,倾城没死!”弄痕冷眼看他,惯有的冰冷,“如果你挥兵入朝,那么她真的会死。”
司马逸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你说什么?”
“有些痛,只能痛一次。倾城没有第二条命,堪与承受亡国之痛。”弄痕说得很轻,却很疼,连带着自己的心都跟着抽搐,“我知道你是云国英王,我也知道你有多大的权力,可是你想过倾城没有?你甘愿付出,但倾城未必愿意承受。她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璧人,从来不是至尊荣华。”
五指紧握,司马逸的眼角溢出泪来,“倾城她,还好吗?”
“心死之人,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弄痕低头苦笑。
“本王想见她一面,烦劳姑娘……”
“相见不识,你会更难受。”弄痕没有告诉司马逸,若倾城易容之事,因为没有必要。看着一改桀骜,低声下气的司马逸,弄痕不是没有心软。只是她明白倾城的心思,明白她所谓的情有独钟。看眼前的情势,要想宁静生活,怕是不易了。
弄痕所能做的,唯有减少若倾城的困扰,尽量不让旁人打搅她的生活。
“她……忘了本王?”司马逸眼里噙泪,重重的喘息。
“若是能忘,她会更好过些。”弄痕轻叹,“英王,你若真心为倾城着想,切莫大兵犯境。倾城历经苦楚,再也不想看到兵临城下。你也不想有一日,与倾城刀剑相向吧!”
“不!”司马逸陡然泪落,“本王断不会伤倾城分毫!绝对不会!”
“谢谢。”弄痕凄楚一笑,看着司马逸将一纸书信撕得粉碎。纷纷扬扬的碎片,好似纷纷扬扬的一生,碎了,也要尘埃落地。
突然,弄痕眉色一敛,骤然怒视门外,一声暴喝,“谁?出来!”
话音刚落,四周哗然巨响。门窗碎裂,屋顶破出无数洞,黑衣人黑压压的涌进来。明晃晃的刀剑何等刺眼,外头的月光从顶上泄进来,格外冰冷。风,越发凄寒,带着呼啸的声音从耳鬓间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