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寂寥神色痴然,暗了眸子,悄然背过身去默默拭泪。终于,你还是等到了自己的幸福,终于,不用再孤零零的一个人。空寂的世界,终究会有明媚的光,照亮黑暗的角落,换来她的重生。
倾城,你幸福吗?如果你觉得幸福,就勇敢去爱。
寂寥昂起头,泪流满面,低语呢喃,“倾城,祝你幸福。无论将来怎样,我仍会守着你,默默的守着你一辈子。”
抬眼间,却见若倾城奔向紧闭的房门,狠狠拨开门口拥挤的太医们,疯似的冲进去。那一刻,寂寥看到她眼角未干的泪痕,还有嘴角溢开的迷人轻笑。低下头,痴痴哼几声,心在滴血,脸上依旧悬着俊逸的笑。
爱是付出,欲是索取,所以此刻他不觉得痛苦。
虽然痛,却不苦。因为她幸福,他也跟着坦然。
只要每天看到她,看到她的笑,此生足矣。
若倾城站在门口,一步一顿走进去,窦辞年领着所有人退出房去。她看到床榻上的男子,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嫣红的血迹从纱布里隐隐透现,触目惊心。俊朗的男子面无血色,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寻不到一丝帝王该有的威严。此刻,他只是一个受伤的男人,一个为爱甘愿赴死的丈夫。
过往的画面如闪电般在眼前闪过,那个风一般的少年,一如往昔的风华。红烛夜,那双璀璨的明眸,曾经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她忘不了他对她说的承诺,白首同心,生死不离。虽然遥远,却格外倾心。
一滴璀璨的晶莹沿着长而卷曲的羽睫,重重滴在他的眼皮之上,换来他浑身悸动。下一刻,一双厚实的手勉力环住她的脖子,紧接而来的是倾力相吻。让彼此的灵魂归到一处,生命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元策,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倾城,让我们重新开始。
她抬头,笑得绝世,“这辈子你欠我的,只能慢慢还。”
慕容元策扬着惨白的笑,动情的眨了一下眼睛,疲倦而无力,“已然为你弃了天下,何妨为你付出一生?”
“我曾为你负了父皇的山河,如今你却为我抛下社稷。你说,我们是不是天底下最傻的人?”若倾城笑着,泪流满面。
闻言,慕容元策握起她为了的手,“傻子跟傻子在一起,才会幸福一辈子,不是吗?”
若倾城一怔,像个孩子般放声哭了出来。
慕容元策,我们都是傻子!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这辈子,我们绝不放开彼此的手,一直这样走下去。
外头兵戈四起,内头却温馨至绝。名誉、权力、势力,在爱的面前,分文不值。
寒云忽然再外头叩门,“皇上,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忙不迭敛了容色,慕容元策小心翼翼的为她拭去脸上泪渍,“好了,不许哭了,再哭可要将眼睛哭坏了。”
若倾城笑得酸涩,“哭瞎了才好,便能住进重建的冷宫里,安安静静的过一生,省得看到你心烦。”
“只要扯开止血带,你就能得偿所愿。”说着,慕容元策伸手去扯身上的绷带。
“不要!”若倾城一惊,慌忙按住他的手,眸色担惧皆有。
他却笑得得意,像个孩子般,展露顽皮的笑靥。
发觉自己着了他的道,若倾城撇撇嘴,小心的为他拉好被角,“你躺着别动。”
“你要去哪?”慕容元策一愣,生怕她一去不返,借机逃离。
“都已然被你看穿了,还怎么逃?偌大个皇宫,我想躲也没地方可躲,何况……”若倾城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带着他,如何逃得掉?不怕你这个大毓朝的开过帝君发追缉令通缉吗?好了,我去拜见皇后,否则云藻宫便要鸡犬不宁了。”
慕容元策松了手,“不要与她硬碰硬,若有不便速速回来,朕与你做主。”
若倾城嫣然,“有我们的孩子在,料她也不敢拿我怎样。再者,我才是云藻宫的主子,她虽是皇后,岂可喧宾夺主呢?”语罢,若倾城直起身子,一步三回头的望着他,最终消失在门口。
目送若倾城出门,慕容元策的脸色随即暗下来,眸色阴冷无温。五指微微蜷握,霎时紧握成拳,容色肃杀冰冷。
苏流云就在正殿坐着,一脸的不可一世,抬眼间杀气凌然。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若倾城款款施礼,不紧不慢。起身,却见苏流云的面色愈发难看到极点。
蓦地,苏流云起身,快步走向她。还不待若倾城反应,苏流云忽然一记耳光,直将若倾城打倒在地。
一刹那,寂寥冲了进来,惊慌的望着有些被打蒙的若倾城,“你怎样?”
脸上刺辣辣的疼,若倾城摇了摇头,所幸没有伤到孩子。寂寥担忧的搀她起身,狠狠瞪着苏流云,“皇后娘娘就不怕伤了我家娘娘腹中的皇嗣吗?若然皇嗣有损,只怕皇后娘娘虽为一国之母,也是难当罪责的吧?”
“放肆!”苏流云怒喝,“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阉人,也敢跟本宫这么说话。你信不信,本宫动动眉头,便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皇后娘娘的手段,奴才业已见过,怎会不信?”寂寥笑得冰冷,极具嘲讽之意。
苏流云勃然大怒,挥手便打。
“住手!”若倾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眉色森冷,脸颊上鲜红的五指印格外清晰。狠狠甩开她的手,若倾城傲然伫立,一身冷寒无人能比。视线扫过,带着极致霜色,“这里不是栖凤宫,还请皇后娘娘自重!”
“夕贵妃!这是后宫,本宫是一宫之主!”苏流云怒吼,被若倾城的气场震住,略显底气不足,但依旧外露霸道。
闻言,若倾城哼哼两声,笑得轻蔑,“无论是谁,进了这云藻宫,就得讲个理字。”眉色一凝,“皇后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却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着实教臣妾刮目。”
“独孤辰夕!”苏流云有些失语,不知该如何应付。
若倾城缓步走到座椅处,徐徐坐下,气定神闲,丝毫不将苏流云放在眼里。她的愤怒,可以发泄,但在若倾城眼里,什么也不是。所以,对苏流云,若倾城可以视而不见。因为从未放在心上过,根本就不必理会,不必计较。
沏了一杯青柠茶,若倾城瞥了苏流云一眼,“皇后娘娘若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回吧。”
苏流云恨然,“夕贵妃,本宫问你,皇上是不是你刺伤的?”
被子置于唇边,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若倾城的羽睫微微煽动,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青柠茶,眉眼间是欣然的喜悦,“是。”
“为何?”苏流云一怔,想不到若倾城这么快就承认了,出乎她的预料。
“这个问题,你该自己去问皇上。”若倾城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了寂寥一眼,嫣然一笑,这样的明媚灿烂。
苏流云嘴角扬起胜利者的欢愉,“夕贵妃,皇上现下伤势如何?”
若倾城心底黯了一下,冷眼看着苏流云逐渐变化的表情,知道她接下来要怎么做。幽然起身,若倾城长长舒了一口气,“臣妾知道皇后的意思,不过是想趁着皇上伤势沉疴之际,置我于死地。可是皇后娘娘,臣妾不得不提醒一句,你对付臣妾,却忘了臣妾腹中的皇子吗?皇嗣为上,皇后娘娘也不想落个残杀妃嫔,祸害皇嗣的罪名吧?”
那一刻,苏流云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和羞辱,身子略略抖动,仿佛气得不轻。若倾城越是不温不火,苏流云越是怒火难当。
“来人,把这个行刺皇上的刺客拿下!”苏流云一声大喊,外头的侍卫随即冲进来,一下子便将若倾城团团围住。
寂寥一下子慌了神,忙不迭挡在若倾城身前,与侍卫们面面相觑。事实上,谁也不敢先动手。夕贵妃有孕,这是举宫皆知的事情,何况皇帝宠爱夕贵妃胜于任何妃嫔乃至皇后,这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情。谁会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云藻宫撒野。万一皇上来日追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若倾城骤然望着苏流云,笑得绝世,笑得倾城,“看样子,皇后娘娘是忘了当日的贤妃和兰贵妃,是怎么死的。”
心底一寒,苏流云浑身毛孔直立。
花未眠倒也罢了,赐死也不过一杯鸩酒。但兰姬死得却惨不忍睹,苏流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颤。
“夕贵妃,你勿要妖言惑众,本宫是皇后。”苏流云除了强调自己是皇后的身份,其实什么也说不出来。事实上,她当真一无所有。
“是啊,您是皇后。”若倾城无温,“如果皇后娘娘确信皇上不会追究,大可将臣妾就地正法。不过臣妾向您保证,皇上一定会让皇后娘娘步上兰贵妃的后尘。到那时,臣妾就能在下面,等着伺候皇后娘娘您!”
一瞬间,苏流云的面皮都变得青黄,眼底寸寸惊慌,连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放肆,皇上不会如此对待本宫,绝对不会!都是你!是你狐媚皇上,妖孽祸国。如今朝堂震动,本宫便要用你的命,抚平一切。”
若倾城哧鼻,长袖一挥,大步朝外头走去。
“拿下!”苏流云怒喝。
顷刻间,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按住若倾城的肩头。说时迟那时快,寂寥脚下移动,一掌推到其中一名侍卫。下一刻,身形一转,已然拔出身旁侍卫的长剑,架在了另一名侍卫脖颈上。扫一眼虎视眈眈气氛骤紧的众人,寂寥齿冷,“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