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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得落音一下子跌跪在苏城池跟前,不断磕头,“王爷饶命,奴婢知道错了。请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你是跟在王妃身边的人,理该知道本王最恨多嘴多舌。既然你不知死活,本王就成全你,先摘了你的舌头。”苏城池面色一沉,陡然怒喝,“来人!”
“王爷!”李玉儿扑通一声跪在苏城池跟前,声泪俱下,“求王爷饶了落音,妾身家族皆灭,如今剩下的,便只有落音这么一个陪嫁丫鬟了。请王爷放心,妾身一定将纳妾之事办得妥妥当当的,求王爷看着妾身这么多年尽心侍奉老夫人的份上,放过落音一次吧。”
苏城池愠怒,“你竟敢拿老夫人压本王?”
“妾身不敢!”李玉儿哭得跟泪人似的。
脸色一沉,苏城池眯起危险的眸子,忽然俯身蹲下,心上一计,“若想就落音,那也不难。你只要替本王办成一件事即可。”
李玉儿登时制住哭泣,“王爷……”
陡然一声暴喝,“来人,把贱婢拉下去!”
“王爷!”李玉儿立刻抱住苏城池的小腿,吓得浑身直哆嗦,“妾身一切都听王爷的。”
满意的望着李玉儿惊恐至极的表情,苏城池笑得冰冷至绝。起身仰望天空,湛蓝色的,甚是晴朗。心却阴暗到了极致。
书房内,李玉儿颤颤巍巍的从苏城池手中接过一个白色小瓷瓶,神色惶恐,“王爷,这、这是何物?”
“只要掺上一星半点,就足以让人彻底在世间消失。”苏城池眸子阴狠。
闻言,李玉儿差点背过气去,整个人颤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苏城池瞥了她一眼,冷哼几声,“怎么,你怕了?”背过身去,苏城池的话语依旧无温冰凉,“你不是很想知道若倾城的下落吗?”
神色一顿,李玉儿惶乱极了,“倾城?倾城她还活着吗?”
“难道你没听说过,宫里最近封了一位云嫔娘娘吗?”苏城池回眸,森冷无情。
“云嫔?”李玉儿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惊恐的注视苏城池别有深意的眼睛,“倾城她……”
“不错,她就是云嫔。如今,若倾城可是春风得意,而你呢?”苏城池鬼魅般笑着,陡然神色一敛,“她是你表妹,如果你把这个混在她的饮食里,想必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疑心。”
“王爷?”李玉儿再次跪在苏城池面前,泪如雨下,“倾城再怎样也是妾身的嫡亲表妹,如果妾身杀了她,岂非手足相残?求王爷,放过倾城,放过她吧!”
骤然横眉冷立,苏城池怒喝一声,“难道你不想要落音的命了?”
李玉儿霎时昂头,泪落连珠。
倾城再不济也是个云嫔,有皇帝的宠爱,而她李玉儿呢?在这深宅高墙内,身边除了落音,再也没有与她同甘苦的人。相比之下,落音即便是个奴婢,也比若倾城有价值得多。颤抖着冲苏城池磕头,李玉儿痛苦的闭起眸子,“妾身……遵命!”
她没有选择。仿佛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
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殉情,留下一座空有其表的镇国将军府以及皇亲贵胄的虚位。及至出嫁,她仍是身不由己。若纣一纸令下,她身披嫁衣,远赴趾幽国嫁给当时只是个小将的苏城池。李玉儿最是清楚苏城池与若倾城的恩怨,当然知道自己远嫁不过是场利益的交换。
而现在,她还要身不由己的去杀若倾城,这个与她一道长大的表妹。凡此种种,教他于心何忍,情何以堪?
可是,她没有办法,真的已经逼到了绝境。
这是大汶覆灭,大毓朝建立后,李玉儿头一回进宫,还是以平阳王妃的身份去探视若倾城这个新晋的云嫔。
若倾城依旧在披香殿住着,自那日与慕容元策争吵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只是偶尔会让窦辞年过来看看,抑或送些小点心之类的。
如此,若倾城也乐得自在,至少不用刻意去伪装成失明的女子。
临窗而坐,若倾城神情淡然,仿佛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心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去想,让自己的灵魂放空。这样痴然的模样,自回宫,便一直都是这样。弄凉虽然担心,却也无计可施。总归一切安然,便也不去计较什么。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若倾城失明时练就了一双好耳力,如今复明了也是耳聪得很。听得出是弄凉的脚步声,若倾城轻浅一笑转过身来,迎上弄凉喜忧参半的容脸,“怎么了?如此急促?”
弄凉生生吞了口口水,才道,“小姐,你可知是谁来看你?”
低头想了想,若倾城摇头,在这宫里她已想不出还有谁会开看她。即便有,大多是敌非友,“你这丫头,有话直说,怎如此不痛快呢?我猜不着,你说罢,谁来了?”
“是表小姐。”弄凉欣喜。
眉头蹙起,若倾城一震,缓缓起身,僵在当场。视线,死死盯着敞开的门口。
“妹妹!”一声熟悉而轻柔的呼唤,若倾城的眼眶登时红了。
脚步不由自主的向门口走去,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平阳王妃李玉儿。历经生死,还能在这种状况下遇见自己的至亲,该是怎样的心情。再华丽的辞藻也无法描述若倾城此时此刻的激动,还有来自灵魂的颤抖。
“玉姐姐?”若倾城顿在那里,忽然泪落,扑着抱住李玉儿。顷刻间,埋藏在心中的爱恨离愁悉数爆发,若倾城泣不成声,“倾城还以为只剩下孤身一人,想不到玉姐姐还活着,你还活着。”
“傻丫头,如今相见是好事,怎么反倒哭了呢?”李玉儿的心,瞬间柔软了。
抹去脸上的泪,若倾城又哭又笑,好不凄楚,“是啊,我怎么哭了呢?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倾城此生也算……”
“说什么傻话,如今妹妹是有身份的人,何况肚子里的龙嗣还忌讳着。”看到若倾城隆起的腹部,李玉儿一颗心都揪得生疼。苏城池要她杀的,可是两条人命啊!教她如何下得了手?可是,苏城池那切齿的模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表小姐,你们快坐吧。”弄凉笑着奉茶。
李玉儿看着若倾城面前的梅子茶,便冲弄凉道,“我今日有些不思饮食,倾城,将我这杯茶换成你的梅子茶如何?”
若倾城颔首,“姐姐喜欢,自然极好。”
弄凉笑着将热茶替下,转身去取梅子茶。
“这梅子茶酸酸甜甜的,孕期饮用是最好不过,极是开胃。”说着,李玉儿端起若倾城的梅子茶,用勺子搅了一下,指甲里的粉末悄无声息的落入玉碗之中。李玉儿自然知道若倾城惯用玉勺,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喜欢银匙这种物件的。银匙遇毒化黑,但玉勺却丝毫不会。
重新将梅子茶放回若倾城面前,李玉儿心里刺刺的疼,脸上却是进来时恬淡从容的姿色,“妹妹这梅子茶当真清香无比,想必定是好喝极了。倾城,你也别愣着,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若倾城端起梅子茶,柔柔的笑着,宛若天边的弯月,纯澈动人。
“那个……”李玉儿忽然惊叫起来,眼神闪烁不定,死死盯着快到若倾城唇边的梅子茶。一瞬间,她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几乎全部沸腾了。
“怎么了?”若倾城不解,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玉碗,压低声音问道,“玉姐姐,他……对你好吗?”
骤然抬头,李玉儿的眼眶瞬间泛红,心痛如绞。
好?如何能好?倾城,你可知至始至终,他的心都不在我身上,我如何能好得起来?
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李玉儿勉强的笑着,心在滴血,“还……还不错,至少他没有大义灭亲,将我推到菜市口斩首。”
李玉儿扪心自问,她现在这样活着,与死何异?她宁愿当初随着大汶一起覆灭,也好过现在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可是,她又不敢轻言赴死,终究,不到绝境谁也不会想真的去死。
若倾城低头“哦”了一声,“如此……我便放心了。”
那一刻,李玉儿的心,疼得厉害。她与若倾城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李玉儿亲生父母早逝,性格上更是略显自闭,很少与人交流。也只有若倾城,不似旁人这般嫌弃她,还处处维护她不受别的孩子欺辱。
甚至有一次,若倾城还为了她与皇族中的孩子打架,摔倒时不慎撞到头部,险些醒不过来。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清晰得无与伦比。
李玉儿望着若倾城,忽然间泪流满面,天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她怎么可以伤害若倾城,怎么可以杀死从小把自己当亲姐姐的人?怎么可以?可是,如果她不做,苏城池就会杀了落音。落音自小伴着她,尤其父母离世后,落音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悉心照料。她与落音的情义,丝毫不比若倾城少。
“表小姐,您怎么了?”弄凉奉上梅子茶,有些不解的望着李玉儿嘤嘤哭泣的模样。回眸去看若倾城,若倾城的羽睫颤了颤,显然也不明所以。
“玉姐姐,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若倾城看着李玉儿哭,忍不住声音哽咽。
李玉儿只顾着摇头,只顾着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倾城走过去,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怀里,泪落连珠,“玉姐姐莫怕,如今有妹妹在,你不会孤单。我们会好好的活着,为那些死去的人,坚强的活下去。玉姐姐不哭,以后倾城会陪着玉姐姐,像小时候一样,护着姐姐周全,不让任何人伤害姐姐。谁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