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刀剑两地生情 (2)
好在他亟需歇息,追逐了一夜,人都累垮了,正好在这里的农舍找食物,逃的人是否在内无关宏旨。
当沉重的门拉开,踱出俞柔柔的身影,他又惊又喜,总算知道自己的手下的确能干管用了。
“我以人你们已经上天入地了呢!”毒手判官狂喜地:“哈哈!真被咱追到了。俞小泼妇,你往昔的威风何处去了?认命吧!逃不掉的。”
俞柔柔沉静地出门,踏入漫天风雪中。她身后,申三娘与侍女桂小绿两支剑,毫无所惧跟出。
“这就是组会结盟的好处,一动就狐群狗党一大群。”俞柔柔身处绝境,胆气反而更壮:“欧阳孤独,你一点也不孤独嘛!你是愈混愈回去了,以往你也是江湖上的名昭著的枭霸。目下却必须倚仗爪牙来保护你的安全,倚仗爪牙才敢耀武扬威。喂!你敢不敢挺起胸膛充人样,接受我英雄式的单挑?上啦!”
毒手判官怎敢接受她的单挑?吹牛是一回事,生死攸关可不是吹牛解决得了的,被她追逐了千里之遥。已经证明姑娘的剑实在可怕,不然何必带了二十余名爪牙追逐?
“在下堂堂京都盟坛主,用得着在下收拾你呀?”毒手判官依然厚颜无耻地吹牛,而且胜无愧色:“你和百了刀那狗杂种,挑咱们盟坛的山门,杀了本盟不少弟兄,本坛座下的弟 兄恨重如山!他们发誓要将你弄到手,报仇雪恨。在下不介意你拚死前的大话,反正你将生死两难,没有计较的必要。”
手一挥,出来了两个人,两个只露出双眼,走动时慢吞吞,双手垂在身侧,走路时也不摆动,目光阴森可怖的人。
“也许你不认识我这两位弟兄,但应该听说过他们的名号。”毒手判官语气充满得意:“满天花雨吕成均,百毒郎君张百禄。一个是名震天下的暗器名家,一个是玩毒宗师中排名在前十名的高手。小泼妇,你云栖别业俞家的千幻剑术,对付得了他们吗?”
再神奇的剑术,也必须近身才能发挥威力。可是,这两个江湖豪杰恨之刺骨的暗器与玩毒高手,远在三丈外便可将武功高两倍或者三、四倍的对手摇平。
而她,却无法飞剑取人首级于三丈外。
雪花飞舞,暗器的威力可增两倍。毒物,更是防不胜防,也不知该怎样防。
她心中一惊,大事休矣!
她左手向后打出退回屋中的手式,至少可以利用房屋避免暗器与毒物从四面八方攻击的伤害。
当然她也心中明白,退人屋中也只能拖些少时刻而已,这些无所不为的四海盟恶棍,对毁屋杀害无辜是毫不介意的,很可能一把火烧掉房屋,屋内的无辜老少注定了要遭殃,她怎能躲在屋内连累茅屋内八个老小。
但她已别无抉择,只能有一步走一步。
身后的申三娘与桂小绿刚准备退走,蓦地屋左十余步外的积雪树林中,传来一声震天长啸,枝头的积雪纷纷下堕,声势惊人。
“咦!什么人鬼叫连天?”毒手判官舌绽春雷怒吼:“给我滚出来,让在下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人影一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二十个人,内穿一式白劲装,外面反穿羔皮大袄,白翻皮风帽,连所佩的刀也是白色鞘,刀鞘的吹风也是白色的。
共出来了十八个人,打扮完全一样,人如果往下一伏,与雪同色,像是突然隐没了。
十八个人两人为一组,步伐整齐,举动如一,跨一步雪深及膝,举步维艰,但居然举动如一,像是一群铸出来的人,仅这一点点整齐走动的气势,就有震慑人心的强大威力,令人望之心惊。
二十余名四海盟的高手,果然全部眼神大变。
这十八个人的装束,也让这些在江湖鬼混、称雄道霸的牛鬼蛇神悚然而惊,那完全是为了在风雪中活动而特制的。
可知这些人早有在这一带活动的周全准备。
十八个人,在屋前广场左面雁翅列阵,十八双怪眼阴森森,真像伺伏在暗影处的猛兽眼睛。
最后,踱出三个打扮相同,但外面加穿了白披风的人,一前两后,也踏着整齐的步伐,昂然阔步而来,一看便知是这群人的首领。
三人在阵中心止步,三双精光慑人的怪眼,不断扫视毒手判官的二十三个爪牙,像猛兽 审视爪下的羔羊,不言不动,却有强大慑人心魄气势。
毒手判官心虚了,打手式召回满天花雨和百毒郎君,二十三个人也结阵戒备,气势比这二十一位神秘白衣人差远了,强弱之势已可明显地看出。
“你们是什么人?”毒手判官不得不发话,因为对方似乎全是哑巴,列阵而不想发话打交道。
“看山的。”中间的首领说,声如洪钟。
“看山的?”毒手判官一愣。
“对,看山的。你们,进入了在下的禁区。”
“胡说八道?卢师山没有禁区,任何人都可以来。”毒手判官怒声说:“在下早几天就曾到山腰的秘魔岩游览,你少唬人。”
“是吗?我的看法却不一样。”
“你的看法?亮名号,让在下看看你阁下,是否有划禁区的价码。”
“没有亮名号的必要,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号,你就叫我看山人好了。刚才你向那位小姑娘,说了一大堆非常唬人的大话。”
“你是……”
“我只知道你是四海盟京都盟坛的坛主,这就够了。”看山人语气充满凶兆:“刚才你派出来唬人的两位仁兄,叫什么满天花雨和百毒郎君,名号确是十分唬人,叫他们出来吧!我也派个人陪他们玩玩。玩真的,我要知道他们是不是名实相符的唬人高手。”
大踏步出来了两个人,两面一分,屹立在积雪中静如山岳,所站立的姿势,与先前出来的满天花雨与百毒郎君相差不远,都是双手在身旁自然下垂,毫无拔刀应敌的意图,明显地表示要与对方徒手相搏的意思。
用手相搏,谁知道手会玩出什么花招?比方说:突然飞出一把致命的镖或箭,或许是一把飞刀。
满天花雨是暗器名家,当然一双手都可以飞出杀人的小玩意,比用剑搏斗更可怕,而且省事少风险。用刀剑搏斗,那是英雄或者笨蛋的行径,风险太大。
“你出来。”右首那人向满天花雨招手,语气阴森不像从人的口中发出:“你的双手,可以在刹那间,发射出千种稀奇古怪的杀人暗器。在下也有些致命的小玩意,领教你这位暗器名家的手艺。出来。没有什么好怕的,是吗?我等你,阁下。”
“你,百毒郎君。”站在左首的人也向百毒郎君指名单挑:“听说你自称玩毒宗师,在下却有点不相信,因为在下也以一代玩毒宗师自命,两师不并立,咱们看谁摆平在这里,来!”
“慢着慢着。”毒手判官大叫:“看山的,咱们无冤无仇,没有拚命的必要。那三个女人是太湖东洞庭山,自以为是侠义道……”
“你少废话!”看山人沉喝,打断毒手判官的话,威风八面:“在下不管旁人的事,与这三个女人无关,在下只找你。”
“等在下擒住这三个女人之后,双方再论是非……”
“你这是混账主意。”看山人骂得恶毒,毫不留情:“凡是与四海盟为敌的人,都是在 下的同道,你妄想擒她们,已经犯了在下的忌讳。最重要的是,你们妄闯在下所划的禁区,除非你们缴兵刃听候发落,不然……”
“好家伙,原来你是冲咱们四海盟而来的……”
“也不尽然。”看山人眼中的阴笑令人寒栗:“在禁区之外,如非绝对必要,在下不至于找你们,对贵盟的后台支持者毕竟有所顾忌。今天你们已闯入禁区,而且山高皇帝远,你们的庇护者远在京城纳福,庇护不了你们了,欧阳坛主,好好打算吧!”
“本坛主要知道你们的路数。”毒手判官沉声说,声厉内茬。
二十四比二十一,毒手判官只多了三个人。但俞姑娘三个人如果加入,那就二十四比二十四,恰好一比一,群殴或单挑,情势完全一样。
可以预见的是,俞姑娘三个人势必加入。
人数相当,谁也没占便宜,但以眼前的情势估计,看山人这一面的气势至少比四海盟强一倍,仅凭这些人举动整齐划一,一举一动皆流露出沉稳、阴森、神秘、强悍等爆人的气势,就强弱立见了。
相反地,四海盟这群人只能算是杂碎,或者一群乌合之众,真禁不起三两下猛烈的冲击。因此,毒手判官真有点心中发毛。
满天花雨与百毒郎君,是京都盟坛最高明的杀手,对方居然在知道底细之后,敢派人出面单挑,凭这点无畏无惧的胆识和豪气,就足以震慑住所有的人。
“无此必要。”看山人仍是一句老话:“在下已经说过,你叫我看山人好了。”
“阁下藏头露尾……”
“混帐东西!”看山人变脸毒骂:“你准备就这样列阵相对,和在下斗嘴皮子斗到天黑吗?京都盟坛的死鬼坛主去年秋末病死八里庄,他就比你多几分英雄气概。盟主四海功曹竟然派你这种货色来瓜代,你阁下真替贵盟增光彩?”
“你这狗东西可恶!”满天花雨忍无可忍,突然厉声大骂,从侧方掠出,以踏雪无痕奇速身法,远从四丈外冲出,像从浮雪上飞快滑动,眨眼即至。
远在两丈外,双手已连续发射各种暗器,真像一阵暴雨,向看山人破空飞射。
暗器所笼罩的范围甚广,足以将两丈宽广的空间控制在威力圈内。显然,这位暗器名家先下手为强,碎然突袭,志在必得,不但要射杀看山人首领,也要将在首领左右列阵的两个或四个人击毙。
一声冷笑,看山人首领疾退两丈,恍若电光一闪,速度骇人听闻。
左右的两名随从,与两名佩刀人,则左右急闪,在暗器抵达之前脱出威力圈外。
同一瞬间,先前向满天花雨单挑的人,在侧方哼了一声,左手微扬。
同一刹那,急掠而至的满天花雨,在暗器射完之后,倏然消去冲势,扭身侧跃。
电芒恰好先一刹那及体,一闪即没。
满天花雨共发射出十二枚暗器,似暴雨,如飞花,以多取胜,可一次击杀几个人。
而这二名挑战者,仅发出一枚暗器,出手前后皆不曾发出警告声,可知也必定是一位不讲武林规矩的杀手。
似乎比满天花雨更高明,更阴狠,一发即中,速度无与伦比,连满天花雨这种暗器名家,也躲不过这仅有的一枚暗器,果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
“啊……”身躯仍在滑动的满天花雨嘎声叫,接着双脚一软,砰一声摔倒在雪地里,身躯仍在急滑,手脚作绝望的抽搐。
“夺……魂锥……”滑势停止,满天花雨发出可怕的叫声:“你……你……是……呃……哎……”
两名同伴一跃而上,伸手急扶。
“长上,他……他死了……”一名同伴放手向毒手判官尖叫:“坛主,替他报……仇……”
“杀光他们!”看山人首领突然发出春雷似的怒吼,手一动狭锋刀出鞘。
俞姑娘岂能袖手旁观,让别人替她挡灾?纤手一挥,拔剑飞掠而出。
二十一把钢刀出鞘,两人为一组狂冲而上。
毒手判官看到刀阵的声势,大吃一惊。
“是夜袭黛园的可怕杀手,快撤!快……”
声出人急退,如飞而遁。
众人心胆俱寒,亡命飞逃。
两个腿慢的笨鸟仅逃出三丈,便被两名刀客退及,双刀似雷霆,左右分割,刀出人裂。
“不许走脱一个人。”看山人首领一面狂追,一面下达屠杀令:“不留活口!”
俞柔柔拦住了申三娘和诗女核小绿,叹口气收剑入鞘。
“用不着我们了。”她看到两名刀客无情地砍裂了两个四海盟爪牙,感到心惊胆跳:“我们不便加入,毕竟我们是外人。这些人救了我们,我欠他们一份情。”
她曾经与周凌云夜袭四海盟的盟坛,亲自目击周凌云冷酷无情地挥刀,刀势之猛烈狂野,令她心胆俱寒。
现在,她又目击两名刀客挥刀,声势与周凌云相差不远,同样冷酷无情,猛烈狂野。
感觉中,她觉得刀客的刀势和出刀的手法技巧,与周凌云有某些相同的特质。可是,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无法将这些雷同的特质明白地说出来。
她已获剑道神髓,武功的根基超尘拔俗,极为浑厚,除了经验稍差之外,对武功兵刃的见识与技巧,有深入的研究与了解。可是,她就无法明晰地说出两者的刀法特质有何雷同的地方。
“小姐,咱们走吧!”申三娘犹有余悸地说:“四海盟来的人,可能不止一拨,咱们必须及早远走高飞,早些脱离险境。”
“好的,这里是……”
“卢师山,咱们得往西边走。”
“但愿走得了。”她忧心忡忡地说:“如果走不了,我发誓,我要和四海盟周旋到底,不是他们死,就是我去见阎王。”
“你决定大开杀戒了?”
“是的。”她咬着银牙说。
“不怪周小哥杀孽重了?”
“这……唉!有他在,该多好?”
“是的,有他在,该多好?”申三娘学她的口吻说,老人家的声调怪怪地。
“三姨……”她脸一红:“你烦不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