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1)
酉牌初正之间,城门即将关闭,进出城门的人,西门南门的人并不多。
几名扮成村夫的大汉,抬着他乘乱出了西门。跟在后面负责掩护的人,没发现有可疑的人跟踪。
跟踪的高手,是不可能让猎物发现的。
这些跟踪高手武功也许不怎么样,武功已臻化境的人,并不一定能成为跟踪的高手,因为跟踪是十分乏味的工作。
把彭刚放在大麦箩抬出城的人,共有四名之多,扮成唯吵唯肖的村夫,两人抬箩,前后各有一人警戒,以为足以防止可疑的人跟踪。
一阵好走,消失在西乡的一座小农庄内。
天黑后不久,在外活动的人陆续返回。
有人不会返回,已可肯定是失踪,或者已经落在某些人手中了,因此而引起相当的紧张,警戒加强了三倍.严防获得口供的人找来。
小农庄的十余栋访舍,任何方向皆可接近,想严加戒备、需要甚多人手。但占据小农庄的人并不多,总人数不超过二十人、因此仅能在住处布下警戒网,不可能监视整座小农庄。
主宅的后厅灯火通明,主人正式定下心处理俘虏。
俘虏共有四名,彭刚是其中之一。
他不但穴道被制,而且被牛筋索五花大绑得牢牢地,由两名大汉挟持着,往堂下一丢。
他已经完全清醒了,而且被打得头青面肿,显然已经受到虐待,被初期间口供的人揍得昏天黑地。
被打掺了的人躺在地上哼哼哈哈是正常现象。他与三位难友全都虚脱困顿哼哼哈哈呻吟哀叫。
在被拉入厅口时,他便看清了厅中的的景况。
堂上主审的是一男一女,都是年过半百的人。
男的面目阴沉,生了一张三角脸,鹰目高颧,留了小八字胡,脸色带青,似乎不怎么健康。
女的也脸色阴森,长了一张马脸,花帕包头,穿了两截紫底,白色云雷花边劲装,佩剑宝光四射,剑靶镶有红绿白三色宝石。
左右座共有三男一女,都是四十岁上下,颇有气概的壮年人,都穿了劲装。
堂下两侧,共有十名大汉。
四个人管制俘虏,六大汉则在左右跃然欲动,随时准备应付意外,严防俘虏有其他反抗的举动。
这些人是何来路,谜底即将揭晓。
第一个被拖至堂不的俘虏,是一个扮成水夫的中年人,显然被揍得丢了半条命,双脚已无法站立,五官仍有血迹,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启禀长上。”押俘的大汉向堂上恭敬地禀告:“这人咬定是清江浦码头脚夫,一问三不知。身材壮全孔武有力,但没有练过内家的迹象。”
“那么,他不可能是神手周的眼线密探了。”堂上男的主人,嗓音尖锐带有鬼气。
半躺在堂下的彭刚,心中一跳。
神手周,是本县的捕头,在淮安府名号响亮,过往的江湖牛鬼蛇神,真不敢在清河县犯案。
清江浦镇布有绵密的侦查网、罪犯最好不要在此地露面做买卖。
捕房直接由县丞指挥办案。
这些人的目标如果不是神手周,那就是冲县丞大人而来。
县丞的长官是知县大人,那就与李知县扯上了关系,县丞出了事故,知县大人责无旁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回长上的话。”大汉用不肯定的语气说:“很难说,神手周是个精明士练的鹰爪,他所用的眼线,通常间接指挥,眼线不会与他直接联系。这个人的口供杂乱无章,很难作正确的判断。”
“那就毙了。”长上阴森森地说:“宁可错杀一百,不可让半个鹰爪碍手。”
“是的,长上。”大汉尔身回答:“人已经弄来了,放了必定影响咱们的活动。”
“明天把他埋了。”
“遵命。”大汉提下,拖了俘虏出厅走了。
一名大汉拖了彭刚上前,行礼毕,将彭刚的发结揪住向上拉,让他的脸转向堂上,以便长上察看。
“这个人招出是清江浦码头混混,叫彭方。”大汉向长上禀告:“他发现咱们的船抵埠,而且认识长上,因此在酒坊透露长上的底细,已经将消息传给过往的江湖同道。长上是否再严加讯问?小的伺候他。”
“一个码头混混,竟然认识我们?”长上颇感诧异、脸色更阴森了。
“这是他说的。”大汉说:“由于他透露长上的踪迹,引起一个武功极为可怕的年轻人,现身找上了陈老七几个人,酒坊起了暴乱。陈老七三个人失踪,很可能落在那个年轻人的党羽手中了。”
“唔!得好好问问。”
女的离座哼了一声,向堂下走。
“我来问,我用九阴搜脉对付他。”中年女人一面往下走一面说、右手不住五指伸屈不定,可知己开始功行右手,要用绝学施展九阴搜脉问口供。
彭刚眼神略动,被捆牢的双手也略动。
五花大绑是死绑,上起脖子下迄背捆的双手。
这种专用为捆人的牛筋索其实不是牛筋,而是牛腋的软皮硝制成半透明状,乾燥时坚韧富强性,可作弓弦,钻洞机转绳,稍浸水便伸张、然后乾燥收缩,愈勒愈紧,时间稍久,双臂废定了,根本不可能移动。
所有的人,包括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大汉,也没看到他的手腕有移动的现象。
会柔骨功或软骨功的人,不难自行解脱。
但加制了经脉或穴道,任何奇功也运不起来。
中年女人到了他身旁,嘿嘿阴笑伸手作势抓合了两次示威。
“即使你现在要招,也得等老娘在你身上,施展了九阴搜脉绝技之后。”
中年女人的怪眼中。涌现得意的狞笑:“铁打的人,也禁爱不起九阴搜脉的折磨,每一条经脉都会收缩浑身冰冷,全身扭曲不成人形。小辈,好好准备承受吧!可不要中途死掉了。”
“他娘的!”他突然提高嗓音,似乎像是回光返照:“你这个阴怪,似乎觉得折磨我很好玩呢?”
“该死的小辈……”阴怪大骂,手向下伸。
砰然一声巨震,虚掩的厅门被人踢天了,踱入一个穿了灰黄色紧身衣,浑身曲线玲珑,头上戴了可笑夸张狐形面具,剑系的背上,两胁皆系有百宝囊的怪物,当门而立,先发出一阵吱吱怪交。
所有的人皆怔往了,有些人脸上变色。
阴怪的手停止下伸,警觉地手按上了剑靶。
“飞狐!”堂上的中年人阳怪,急向堂下怪叫:“狐狸,你不要欺人太甚,像缠身的冤鬼死缠不休,你就不知道得意浓时便好收吗?”
“好收?”飞狐的怪调充满嘲弄味:“开玩笑!你欠我一笔重债,在你们阴阳双怪没还清之前,我是你们永久的债主。讨债必须勤快,决不可让债务人逃避赖债。好不容易打听出你们柱这条路上来,纠集了大群爪牙,要做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然得到起来讨债啦!你们干些什么勾当与我无关,我只有单纯的要求:讨债,不管你们是否愿意。”
两名大汉乘飞狐大声嚷嚷的好机,猛地左右齐上,四条粗胳膊一伸,四只巨爪一抄,仿佛有二十只大铁钩,一聚一分,保证可以将体型小两号的飞狐撕烂、甚至可以把狐皮剥下来。
“不可……”阴怪情急大喝阻。
来不及了,飞狐双掌左右一分,信手拍出,远在四尺外的左右两大汉,狂叫一声倒飞而起,砰匍两声大震,背部飞撞在墙壁上,反弹倒地挣扎难起。
半躺在地下的彭刚恍然,是酒坊那位假书生。
这次他看清了,假书生并不需先行运动,而是谈笑间暗中已凝聚先天真气,任何时候皆可出手行雷霆一击,如非练气已臻化境,决难修至运功不着痕迹境界。
按年纪与经验估计,这是已修了半甲子以上火候的前辈高手,才能有此超凡的造诣。
而这位扮成狐狸绰号叫飞狐的假书生。年方弱冠已无疑问。
怎么可能获得如此惊世的成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听说过飞狐这号人物,确是一位女的,出道不足三载,一露面便号称飞狐,名列新一代的天下七狐之一,是一个极为任性,非正非邪的女怪人。
狐狸称妖由来有自,以狐为绰号,不论是自取或人职的身份代表,本身就是具有妖气。
至于立身行事如何,都会被认为是妖。
被称为妖魔鬼怪的人,决不是如路数。
飞狐在江湖闯荡将近三年,从不自认是正道人士,反正被她涉入的事,不论好坏,她都会任性而为,武功之高,连那些老一辈的高手名宿也心惊胆跳。
阴阳双怪就是老一代的高手前辈,江湖声威令江湖朋友闻名色变,绰号称怪,可知必定不是好路数,一些代表性的黑白道与侠义名宿,恨之刺骨却又无奈他们何。
两人是一双饼头,旦夕皆厮守在一起,对付仇敌通常联手合击,两个人可发挥三五个高手的威力,合作联手极为圆熟,那些重视个人英雄的高手名宿、还真没有几个人对付得了他们。
飞狐这轻描淡写的两掌,把其他他蠢然欲动的大汉们镇住了,已经冲至半途的四名大汉,急急后退惊然而惊,连挺兵刃相搏的勇气也消失了。
两老怪的口气,显而易见对小辈飞狐怀有深深的戒心,属下被击倒,竟不敢冒火地冲上讨公道。
债主通常讨人嫌令人害怕,两怪就缺乏向债主应付挑战的胆气。
“谁想动兵刃。后果自负。”飞狐瞥了两侧已撤出刀剑的人说,夷然无惧的大踏步入厅。
除了阴阳双怪,以及挣扎难起的两大汉之外,厅中仍有十一名男女。尤其是地们稍次的三男一女四个中年人,显然武功仅比双怪稍差。
一比十三,飞狐的勇气委实可嘉,也表示她艺高人胆大,不在乎对方人多势众。
阴阳双怪没下令,没有人挺兵刃冲上阻拦。
“该死的小女人,你真以为吃定我们了?”阳怪色厉内荏,强忍拔剑的冲动。
“那是一定的。”飞狐傲然地说。
“你……
“我这个债权人,与你们阴阳双怪两个债务人,三度相逢结算,结果你们狼狈而遁,赖债逃之夭夭。这次,我准备用天狐刀,对付赖债逃走的人,除非你们不再逃走,拼剑拼拳掌周旋到底。不然……”
“老夫有抵债的人。”阳怪咬牙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也许真的老了,只好认老服输,另请年轻人和你结算,债务转移。”
“人命债是不能抵不能挡的,你知道,不需要我一个晚辈提醒你。”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阴怪插嘴:“去年咱们阴阳双怪杀的几个江湖混混,根本与你无关,你多管闲事,咱们根本不欠
“正相反,那些混混本来是和我打交道的,他们人还没到齐,你公母俩一头撞进他们的住处,他们不听你们的,你们就杀他们杀鸡儆猴。我那时住在隔邻的客院,晚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