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几个时辰之前,一个小小县令随随便便就有这么多的藏银,也实在算是让人心惊。可经历了雷寒田献银之后,张敬轩已经对这点小钱不怎么在意了,抓起一个银锭子随手抛了抛,向赵县令问道:“这银子也不太多,赵大人看来你还算是个清官喽。”
赵县令一时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姿态来对张敬轩说话,只能带着点矜持又带着点期期艾艾的答道:“本官的官声一向清明,您说的是。”
“清明个屁!”张敬轩断喝了一声,把赵县令吓的一哆嗦差点腿软坐到地上。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是这么说的对吧,你到这儿做县令才不过两年,就攒下这样的家当了。凭你的那点俸禄,连这个的零头都够不上吧?你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收了多少黑社会的好处?”
赵县令本来就没有多少本事,被这么一吓,已然是直摆手,习惯性的把自己在公堂之上听到的最熟悉的两个字拿出来用了,“冤枉,冤枉啊!”
张敬轩也不理会他,转头看了看,熟悉的人几乎都在,冷清军、占奎元、张三秋等人都侧立在旁,反倒是庞师爷见机得快化装成平民跑掉了,此刻估计他已经在去州府报信的路上。
张敬轩走到冷捕头身边,抬起手,在冷捕头的肩头拍了几下,冷捕头想抬手遮挡,可是终究又不敢,尴尬非常,可脸上仍是陪着一副笑容。
张敬轩道:“冷捕头,你看这赵佑邦为官不正,贪赃枉法,是不是依律当诛啊?当然了,你若是同案犯的话,必定会说不是。哼哼,你想好了,到底是不是?”边说边在赵县令和他的脖子上用眼光扫来扫去,赵县令直接是缩起了脖子,吓得几乎要浑身发抖。
冷清军一张红脸膛憋得红得发紫,快要成一幅酱油的颜色,嘴里吱吱呜呜的,到底“是”还是“不是”,这真的是一道难以作答的题目啊!
张敬轩看他不回答,又道:“有这么难么?罢了罢了,念在我进衙门来你对我也算还成的份上,我也不让你这般为难了。我问你点别的事情,这城里的库粮,大概还有多少啊?”
冷清军擦了一把额前的汗珠,总算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个问题,自己还是回答不上来啊。苦着脸寻思,这一块本就不归自己所管的范围,主管的庞师爷已经跑路了,可这么作答估计也交不了差。看张敬轩的面色一沉,不知道哪来的急智,赶忙一指站在底下的一个人道:“这一块都是庞师爷最清楚。现在他跑了,不过这个李垚是给庞师爷帮忙的,大小事情都过他的手,他其实最清楚不过了。”
李垚是个容颜普通却丰神奕奕的青年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张敬轩之前就曾在县衙中见过几次,虽没打过交道,印象倒是不错。
见张敬轩的目光移过来,李垚不慌不忙说道:“我只是管做账的,账面上的东西,又怎么做的准呢?到底有多少,只有看过才知。”
张敬轩听他如此说,知道其中必有蹊跷。这李垚遇人一向不卑不亢,言谈举止都显出众,便请教道:“既然李兄你是做账的,账面上存粮多少你可还记得?”
李垚答道:“应是记得不错的话,账面上大约尚有三万二千七百五十石的粮食。数字只是概念,以实际为准。”
李垚的话听起来大有玄虚,可为了保护他,张敬轩便不再去问他。一转头向冷清军说道:“数字不知道,地方和钥匙你总能搞到的吧,马上带我去。”
“这……,这个……”冷清军不属于有什么大能力的人,这时候看着赵县令,对张敬轩的命令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敬轩冷冷一笑,“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玩,你这是要拖延时间等救兵来把我一网打尽么?也好,救兵如果到了,你们自然是要比我先走一步,杀了人质我再逃走,哪怕是不幸身死也不算亏本。你就继续拖延吧,看看咱们谁的命更长一点……”
冷清军的脸色这回变得红里透着青,也顾不得去看赵县令,赶紧说道:“这就去,这就去。可是这许多粮食您这边的人马也拿不走那许多啊?丢了官粮我们只怕也是罪过不小,能不能活都难说,大王您能不能……”
见张敬轩面带不快,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就直接咽了回去。若说别的本领不行,这察言观色的本领冷大捕头还算是到家的。
见冷捕头带张敬轩等去粮仓,赵县令欲言又止,可是眼看得自己多年的心血白花花的银子都堆积在地,转眼间已经再不姓赵,他是吐血的心都有了。别的就随他们去吧,自己想管也得有这个能力啊。
张敬轩喊上冷清军、占奎元、李垚等人一起奔赴粮仓,让祝策铭仍旧留守县衙,随时侦听县城周边动静。
粮仓大门轰然打开,一股子霉变的味道扑鼻而来,张敬轩不禁皱了皱眉。眼前的景象也让他心中嘀咕,粮库当中的粮食,比张敬轩想象中还要少,偌大的粮仓大概只有一方角落才堆满了一只只粮袋。
张敬轩向冷清军等冷冷的问道:“这些粮食就有三万石么?”
冷清军和占奎元都不答话,一起望向李垚。李垚随便的向库房内瞟了一眼,便轻松答道:“这些肯定是没有了,估计连五千石尚且不到。具体的就别问我了,我只管记账,连这粮仓还是第一次来过。”
张敬轩转头瞪了一眼冷清军和占奎元,冷声道:“别跟我说你们俩也不知道,如果还不说实话的话,我也不介意刀下多两个亡魂,来人啊,把他们两个分开,分别问话,免得串供说谎,若是这次再有人跟我耍花样,哼哼。”说着冷笑起来,想做面带狰狞状,可总还是差了那么点火候,倒像是龇牙咧嘴的肚子饿了。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把冷清军吓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