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梦森这时也赶了过来,不过他看着的是那个白衣人。
白衣人在落地之前应该已经死去,可他面容却是如此平静,眼睛微闭,好似只不过沉沉的睡去了一般。
“他是我的二子,郑国伦。要知道,郑家不但有麟拳、凤腿和礼步,还有,义剑。”
是啊,这义无反顾、忠义无双、侠肝义胆、仗节死义的剑客。
他的面上又是骄傲,又是沉痛,因为中毒的缘故,带着死灰的颜色,可仍旧掩不住那一份壮志饥餐胡虏肉的豪气。
只是,明日的郑家,又要办一场新的葬礼。
另一边,被击中穴道的那个黑衣人,也缓缓的倒在地上,口中流出了黑血。终于,他不再需要去说那些折磨人的成语了。
恶动文忍不住想上前去翻动尸身,看样子是想找寻解药。
张敬轩伸手拦住了他,他这才想起来,那刚刚可怕的尸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并非如大家想象。两个黑衣人的身体突然开始萎缩,并一直缩了下去,很快两个人的身体便化作了一滩水,连同他们身上的所有东西也不例外。刚刚恶动文若是动他们,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后果。
“哎,你们有大麻烦了。这郑义门,离灭族不远了。”有些人,一开口就准没好话,自然没有别人,裴法方不停的摇着头,一副悲天悯人的嘴脸。
“哼,人是我杀的,他们有本事就来找我就是了。”那小男孩气哼哼的说,倒是全不在乎的样子。
裴法方看他的表情,充满了惋惜,好像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小家伙,你是不知道厉害啊。你知道你杀的是谁么?”
“是谁?不就是这个叫天空的家伙么?”男孩冲着地上的头颅好似不屑的撇了撇嘴,“他既然能杀人,自然也能为人所杀,这就是江湖。我说死胖子,你是第一天出来闯荡江湖吗?这么胆小怕死,还怎么出来混啊!”
这小孩老气横秋的说着,倒好似在教训晚辈一般。裴法方的屁股都要被气歪了,而一边的恶动文忍不住乐出了声,眼看老对头出这个大糗,别提多让人痛快了。
气归气,可男孩的话仍旧让裴法方心中震动不小。
“你?你竟然知道他是谁?居然还就这么杀了他?”
“废话!不是我杀人,就是人杀我,有什么好奇怪的?学艺不精,死了活该。就算是他师父来,我也这么说。”
正雄赳赳的说着,突然打了个喷嚏,男孩一吸鼻子,皱了皱眉头,“不是吧,那老妖怪有这么灵,提都不能提?啊……嚏……”揉着鼻子的小家伙终于不吭声了。
见其他人有些不明就里的样子,而那男孩自顾自的又是擤鼻子又是打喷嚏正忙的不亦乐乎,裴法方面上露出了苦笑,说道:“算是我贪生怕死吧!不过这些家伙真的是非常不好惹。被你们杀死的这位,如小兄弟所言,叫做天空。他是东瀛当代阴阳师****月凡的座下四大式神之一。
要知道,现在虽然早不是百鬼夜行的时代,阴阳师也不复往日的辉煌,可他们只需要活在往日辉煌的余荫之下,就已是高不可及的存在。
在东瀛,提起他们的名讳,往往都是一种禁忌。啼哭的小儿听到式神来了,也要收了哭声只剩下惊恐的含泪目光。”
裴法方这一刻好似被什么附了体,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语调都与刚刚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森森莫名的神秘感和宗教感。就连面上的表情都透着一种诡异。
裴法方接着说道:“阴阳师其实起源于我国的阴阳家,却在东瀛发扬光大。在当年的平安时代,更近乎为国家的精神支柱。
辉煌的年代中,大阴阳师号称有十二大式神,如今却也是衰败了。即便如此,今日来的两大式神,要杀死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天道恢恢,即便是强如阴阳师,也难窥其中万一。
这位小哥的到来,将一切都颠覆了模样。
刚刚在院子外面负责狙杀的,应该是四大式神之一,腾蛇。他号称是黑夜之王,在东瀛,有这样的说法:‘白昼和黄昏属于天皇,在那以后,腾蛇当道’。
狙杀、追踪、逃逸、守候,都是他最强的利器。”
“哈,逃跑原来也是利器?真是好笑。”还在跟鼻子战斗的男孩此刻忍不住插了一句。
裴法方正色道:“当然!逃跑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器之一。有谁敢说自己是真正的天下无敌呢?
腾蛇也有打不过的对手,也有杀不死的敌人。可是没有人能够杀死他,那自然就只有他杀死别人的份。
据说他曾经有个敌人,武功非常高,势力又大,心思缜密,机智狡诈,简直没有缺点一般。腾蛇刺杀了他十六次,却都无法杀死那敌人。
而那敌人自然也想置他于死地,可是腾蛇是追不上,杀不死的。就这样,终于,在第十七次,腾蛇把握了机会,将这个敌人杀死了。
他之所以最终赢了,就是因为他一击不中,总能逃脱。而他的对手,终究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张敬轩感觉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在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就去追杀一下这个腾蛇,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杀不死的存在。
男孩毕竟是小,这些都是他所不知道的,不由得好奇的问道,“腾蛇的敌人既然那么厉害,到底他是怎么被杀死的呢?”
“也可以说,他既是被腾蛇杀死的,也是被自己杀死的。因为他被刺杀的次数多了,却始终奈何不得腾蛇,所以他很生气。最后的一次,他以自己为饵,诱骗腾蛇上钩。”
“啊!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腾蛇将计就计,一口将鱼饵吃掉了!”这一刻,听故事的男孩,却变得天真烂漫起来,哪里像刚刚辣手无情的那个孩子。
裴法方摇摇头,“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腾蛇踏了陷阱,却没有落入陷阱,而且,他让敌人感觉自己已经击伤了自己。腾蛇既然负伤而逃,敌人自然不肯放,只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如此一追一逃,敌人终于落了单,反倒掉入了腾蛇早已设好的陷阱之中。他只错了这么一次,然后,他就再也没有犯错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