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张敬轩那一百多斤的小小身量,在他手中很是随意的就被提起来,接下来,就是惯倒在地。哲哲金接花心中烦闷,不过这个青年看来并不惹人恨,外加今日的这个场合,他虽然有点鲁莽,毕竟不是个十足的浑人,知道不能闹的太无法收拾。所以,他放轻了力量,决心不让这个青年太过出丑,只是让他看来不小心跌了一跤罢了。
哲哲金接花动了手,年轻人身体早失去了平衡,只等着耳中传来“啪叽”的声音。只是,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年轻人的身体,突然就脱离开自己的手掌,而自己,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坐回到了椅子上面,而且,手中端起了一杯酒,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就好似一直都在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已经很久了。可是,自己刚刚明明是在要摔那人一跤的啊!为什么下一刻,好像之前都如同梦一场,一切难道都并没有发生,都不过是自己的想象?自己只是在臆想着要出手羞辱那个不相干的年轻人?哦,好吧,看来自己的修养,已经得到了升华。哲哲金接花觉得,对自己很是满意。抑制住了冲动,而冲动,是魔鬼。乐呵呵的,哲哲金接花,将手中的这杯酒,喝进了肚子。
卞白典,眼睛眯了一下,因为他也只觉得自己的后面好像传来了一阵风,不过他根本不想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他只要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此外,在今日的这场盛宴之中,能保住自己的这条小命,就算是成功了。其他 的,他统统不会去想。
张敬轩就这样,波澜不惊的登上了这并不如何宽敞的平台。因为,他好像是姗姗来迟,大家貌似都在等他。他的到来,聚集了太多的目光。
今日的主角,福临,自然是坐在了最中央的位置。见到了他,微微点头示意。看起来,他的心情并不像正常新郎官那般的高兴。
正中央的主桌上,还坐着多尔衮、豪格以及一位不知名的老者,那老者看来已是足够的老,一点精神也没有,以至于低垂着头,打起了瞌睡,好在并没有打呼噜出声,那样就太煞风景了。
一旁的正客座位,坐的则是东瀛人。
这也是张敬轩第一次见到安倍月凡。第一眼,张敬轩就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安倍月凡。
他戴着一顶帽子,看来是黑色轻纱制作而成。帽檐低低的不经意的压在头上,让他的面孔只露出了半边。他看来好似坐在那里,又好似并非坐在那里。这种状态,是很难说清的一种状态。他的面上,带着一种微笑,那微笑,却好像只是漂浮在空中的一种表情,从来不曾落在实处。他显得小心谦卑,并不像一代宗师。可是,张敬轩仿佛看到,他的谦卑,并非因为他尊重别人,而是因为,并没有什么是他所在意的。他可以谦卑,也可以狂妄,可以上天入地,最终,他只是选择了其中的一种样子,给世人瞻观。总之,张敬轩在他的身上,看到的是一种压抑,一种矛盾,一种忍耐,此外,还有一种非人间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既然安倍月凡低垂着双目,张敬轩也没理由主动去扒开他的眼皮,然后伸出手在他眼前摇一摇,“嗨”的一声跟他打招呼。所以,张敬轩就退而求其次,随随便便的瞪了一眼安倍身边的那个天井,天井本来见张敬轩在瞧向师父,他还兴致勃勃的看看这两位能不能擦出什么火花来,自己是不是还可以趁乱检点便宜,没想到张敬轩突然瞪了自己一眼,这一眼,就让他心脏“突突突”的跳个不停,十分的不舒服。
在安倍的这一桌上,原本有个位置,应该是给六合留下的。再者,还有一个黑巾遮面,全身黑袍的人坐在那里,他什么都没有做,身上便冒出来腾腾的寒意。张敬轩没有想到,腾蛇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不过腾蛇看来并不想白日里出现在人前,所以他做的更绝,竟是连眼睛都用黑巾蒙了起来。张敬轩很是好奇,一会他吃饭的话,到底要怎么办才是呢?
还有两个人,则是叶英九和叶妄韫,两人都穿着簇新的长衫,在满台的异族服装当中,显得甚是扎眼,不过在张敬轩看来,倒是多少有那么几分亲切。
奇怪的是,并不见叶向齐的踪影。难道说,米家老大仍旧还在人世,或者仍旧武功未失,这才让叶向齐寝食难安,连在今天这样重大的场合露面都不敢么?
可是,叶妄韫和叶英九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来。而且,叶妄韫见到他的到来,还十分礼貌的主动打招呼,若是不知从前底细的人看来,倒会以为,两个人是交情不错的朋友呢。
左侧的下首边,落座的,则是米申梦等几个人,可让人奇怪的是,方天晓哥俩,却也被安排在了同一桌上。张敬轩的座位,明显也是在这里。大家挨得这么近,难免都会有些别扭吧。所以,也难怪,方天晓好像有点愁眉不展的样子。或许,满清人也是在责怪他办事不利吧。不过那也算是说得过去,江湖四大家,同坐一张桌子,于情于理,没人能挑的出大毛病来。米偶平在那不断的拿眼睛瞅方天晓和方天通,心里不知打着什么主意。而方天晓则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理睬他。
让人觉得难得的是,满清人和东瀛人,竟然如此重视这些个武林草莽世家,让他们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怪那蒙古来的哲哲金接花感觉如此不爽。因为,论起来对于满清人的帮助,可能还真的是无人出蒙古人之右。
张敬轩落座,他坐在了米偶平的身边,顺带的挡住了他的视线,没事干,还是不要让他去招惹方天晓的好,因为那家伙,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米偶平若是不小心,吃亏的可能性极大。
将张敬轩带到了座位上的卞白典总算履行了任务,不过他仍是礼节周到,这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