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沉默不语,我当先道:“各位,此时咱们还没有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大家不妨想一想,咱们为什么会走不出这片林子?无非就是怪这里面诱导人的标志太多,走来走去始终在内部兜圈子。只要我们不去留意周围的环境,照着一条直线走下去,便肯定能走出这桃林迷阵。”
四叔接言道:“话是不错,可是,单凭咱们这几只火把微弱的光亮,五步外便已不能视物,又怎能走出直线呢?”
四叔的疑问也正是令我头疼的问题。
按理说,两点成一线,我开始想过利用三只火把交互行进来走出这条直线,可怪只怪这林中的天太黑,头顶上的不明黑气不停地扩散到周围的空气中,使得我们的火把只能照亮身周三五步的范围,而五步之外,火把的光亮便被黑暗吞噬得荡然无存。如此一来,仅仅依靠双目来确定这条直线,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脑中飞速地盘算着,忽然想到一事,便问赵然:“你那里是不是有条绳子?”
我记得众人在湖边整理物品时,赵然将那只烂筏子上的缆绳给拽了下来。
缆绳本是用来拴筏子的,用油水浸过数遍,泡在水中也不糟不烂。赵然觉得丢之可惜,盘算带根绳子兴许会有用到的时候,便将它收了起来。
我从赵然手中接过绳子,前后看了看,足有三四十米,高兴地一拍大腿:“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有救了!”
众人问我有何良策,我说:“大伙先静一静,容我慢慢道来。若想走出这片桃林迷阵,咱们还得倚仗这条绳子。咱五个人分作两组,第一组手拉绳子的一端站在原地不动,第二组则拽直绳子前行,待绳子放到尽头后,便在地上沿着绳子的走向画好直线坐标。之后两组会和,第二组继续拉直绳子向前探路,而第一组则留在坐标线处负责指挥调整第二组的行进方向,以便使绳子的走向时刻与坐标方向一致。如此循环往复,咱便能够得到一系列坐标,而这些坐标恰恰组成了一条直线,依此行进,便可走脱桃林迷阵。”
赵老汉说:“还是我这老侄儿的脑袋瓜子好使,这要是随军打仗,那指定得是个技术上的骨干。咱就听你的,照这个法子来。”
我见众人没有异议,便将大家分作两组。由赵老汉和老三爷儿俩留在原地拉着绳子,我和四叔、赵然三人向前方探路。
我嘱咐赵老汉爷儿俩:“这绳子是咱们两组人联系的纽带,您二位一定要把它抓紧了。林子里处处迷阵,咱们万一失散了再想找到对方就难了。”我又说,“等我们把绳子放到尽头,在地上画好直线坐标后,便跟您打声招呼,到时候我们拽着绳子,您爷儿俩就顺着绳子前来与我们会和。”
嘱托完了之后,由赵然在前方引路,我和四叔则面向后方,一边倒退着向前走,一边缓缓释放手中的绳子,以保证绳子时刻处在绷直的状态。
林间闷得一点风丝都没有,这倒使绳子很容易保持直线。
我们向前走了十来步,赵老汉爷儿俩火把的光亮便已然看不到了。三个人手中的三只火把只把身周一小片地方照得昏黄,使人感觉很压抑。
我朝后面的黑暗处喊:“赵老伯,您和老三可得把绳子给拽紧了,可千万别松手!”
后方的黑暗处传来赵老汉的声音:“知道啦,你们尽管放心走就是了。”
我们三人一步步缓缓前行,我丝毫也不敢向两旁张望,生怕受到周围标志物的影响,只一边死盯着绳子,一边向后倒退。
我让赵然和四叔提高警惕,随时注意周围的动静,免得突然出现意外情况时应付不及。
就这样,当我放完了手中的绳子后,便提刀在地上沿着绳子的走向,笔直地画了一条三米多长的线。这条线的指向,便是接下来众人的前进方向,能够指引大家走脱这桃林迷阵。
妥当之后,我直起身子,拔高嗓音,朝绳子后方的黑暗处大喊:“赵老伯,老三,我这儿的坐标画好了,您二位过来吧!”
可对面的黑暗处一片死寂,听不到半点回响。
我心头一震,随即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不及多想,忙又大吼了一声:“赵老伯,老三,绳子放完了,你俩赶紧顺着绳子过来啊!”
依旧没有回响。无边的黑暗静得令人心悸。
目前双方相隔决不会超过四十米,赵家爷儿俩一不聋二不哑,不可能听不到我的叫喊。那么对面为什么没有两人的回答?难道他们……
我不敢再往下想,因为所能想到的每种结果都将令我更加不安。
情急之下,我扯动手中的绳子——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连接,我多么希望这一下能将两人拉至近前,然而,令我失望的是,原本绷直的绳子随着我的一扯之力,“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如同一条死蛇般软软伸入后方漆黑的夜色中。
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泼下,我惊颤不已。
怀着最后一线希望,我急忙沿着绳子往回跑,打算看看赵老汉爷儿俩究竟怎么了,可只跑了几步,便见绳子在离我们十几米远的地方断开,只剩下我手中攥着的一截,而另一截已经无影无踪了。
两组人唯一的联系,断了!
我怕会发生绳断的情况,事先早已仔细检查过绳子。
这系船的缆绳泡在水中都不会糟烂,因何会突然断掉?
四叔和赵然也都跑了过来,冲着对面的黑暗处急呼赵家爷儿俩的名字,仍不见一丝回应。我们不敢耽搁,继续往深处寻找,估计往前寻了三十来米,仍不见二人的踪影,便不敢再深入。
在桃林迷阵中不辨东西南北,我们如果像没头苍蝇般乱撞,只怕会离两人越来越远。正在这无计可施之际,突然听到黑暗处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