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有些可怖,”襄庄把空杯子放回她高高端起的木盘子上,不经意般扫了眼金戈,“我陪你去?”
“不用。”冷颜依旧,她行礼退下,涌入门的凄风冷雨泼在身上,无比清晰的痛觉竟变成了麻木。
自踏入地牢起,金戈就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没有方向感似的随卫兵引导着左拐,再右拐,她一路睁目看着前方,却如木偶般生出死气。
混着金属轻撞声,木门发出一点响动,卫兵说了句什么话,金戈点首,一个人继续朝里走。更重的腥味和腐味包围过来,她止步在距刑柱一尺远处。
“……梅夫人。”她看了她很久,很久才想起该怎么称呼她,只是这一声唤后,再想不出后话。她从小是个安静的孩子,做了护卫之后更是日渐寡言,旁人眼里的她,性子冷清无趣,做什么事都很专心,却难叫人喜欢。
“这里真黑啊……看来您伤得很重啊…”金戈慢慢来到伤者身边,暖暖的橘光亮起梅冰魄满是结痂血痕的脸,她目光一动,瞬时呆然。
“夫人。”
也许梅冰魄只听见了这一句,又或许她什么也没听见,只是受了亮光的刺激,总之有了知觉的她一睁开眼便狠狠啐了金戈一声“贱人”。
锁链一震,灯笼啪嗒落在地上,她没有躲,愣了半晌,才听清梅冰魄接下来笑讽出的难听话,她抬起袖子拭了拭脸,笑了,退后两步,俯身道:“对不起,让您受苦了夫人。”
梅冰魄勾唇道:“对不起?呵,是谁说做个交易把儿子还给我,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儿子呢?他人呢?他在哪里?早死了,对么?贱人,你怎么还可以活得好好的?我真不懂,老天不长眼,瞧瞧这双眼睛,怎么不把它挖出来给我儿子补上?!你这该死的贱人——”
金戈面容僵硬,好不容易从衣襟内取出那串钥匙,指甲嵌入掌心,面上神色却是镇定,一字一顿道:“令郎的事,真的很难过…我没有办法,所以今天过来,帮夫人逃出去。”
“呵,你和谁耍花招?别碰我——”
金戈已经打开梅冰魄脖子上的锁,本能地躲开梅冰魄的撞击,她静静看了一会儿这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滋味。
“怎么不继续了?不是说要帮我逃出去吗?怕了?呵,狼还是狼,贱人就是贱!”
“几天不见,夫人说话都变了,”金戈缓缓攒出一个笑,“…我能做的就这些了,从今往后,两不相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