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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3)

第五章 (3)

陈乾估错了浊世浪子的武功造诣,等发觉对方能徒手挡刺,便知道大事休矣!己来不及有所反应了,匕首透胸贯背,正中心坎要害。

不远处的陈坤本来不打算冲上二打一,但一看双方竟然贴身,吃了一惊,黑夜中交手,贴身攻击凶险增加十倍,一照面很可能非死即伤,怎能如此大意?不假思索挥剑冲上,要逼浊世浪子分开。

晚来了一步,浊世浪子的左手,已经夺过陈乾的三棱刺,信手扔出,刺翻旋了两匝,刺尖半分不差,贯入陈坤的小腹。

“嗯……”冲来的陈坤闷声叫,脚下大乱,砰一声大震。冲跌在荆丛中挣命。

浊世浪子一掌将心房已被贯裂的陈乾推倒,收了匕首大踏步向没有门扇的阁门走。

距长满青苔的石阶不足三步,突然发现阶上站着一个人影,天色太暗,那人影丝纹不动,不走近委实无法察觉,站在阶上真象是鬼魂现形。

“咦!你……”浊世浪子骇然止步惊问:“是……是人是鬼?”

“哈哈!你老兄真健忘。”黑影大笑着说。

“风尘浪子……”

“如假包换。”

“你……你…”

“我比你早到片刻。”

“不可能!你……”

“世间任何事都有可能;喂!姜姑娘大概藏在这里面,你不用带她走了,那多麻烦,我替你带啦!”

“你少做春秋大梦!你死吧!”

一道令人在大白天也很难看清的淡虹,从浊世浪子的手中电射而出。

破风声有异,许彦方从容地横跨一大步,电虹恰好在中途划出一道淡淡的光弧,似乎象被磁石所吸,许彦方就是磁石,随势走弧形加快射到。

电虹一闪即至,也一闪即逝。

“回风柳叶刀,准头与测臆的功夫不坏。”许彦方将掌摊开,丢落一把五寸长的柳叶刀:“你身上所有的牛黄马宝我一清二楚,浪迹江湖七载,我知道不少成名人物的秘辛,这是我保护自己的本钱,不要惹火我,再发射飞刀,我一定废了你,把你交给回鹰谷的人处治。”

“我跟你拼了!”浊世浪子厉叫,拔匕首飞撞登阶。

“去你的!以牙还牙!”许彦方怪叫,背在身后的左手,突然移至身前,扔出一大把朽板腐木,足有十余块之多,长的有四尺左右,呼啸飞舞着猛砸而下。

铁臂与龙纹匕狂乱地拍打,腐木朽板一触即裂散,有些更形成粉末。

在浪里鬼的内厅,浊世浪子掀桌砸交椅茶具脱身,所以许彦方用朽板腐木回敬,一报还一报,以咬还牙。

浊世浪子灰头土脸,又急又怒,刚向侧退,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影,还来不及有所反应,鼻尖便挨了一掌,啪一声鼻破血流,眼前星斗满无,连退五六步,几乎摔倒,吃足了苦头。

“我带你回福星老店!”许彦方大声说。

浊世浪子顾不得眼前发黑,一跃三丈如飞而遁。

“姓许的,我跟你没完役了。”浊世浪子远在百步外,向黑沉沉的小阁尖声厉叫:“我与你誓不两立,不杀你誓为人,你给我好好活着,不要死早了。”

“那么,我必须杀死你永除后患。”身后突然传来许彦方的语音,如在耳畔发声。

“不要……”浊世浪子狂叫,一跃三丈余亡命飞逃,这次,不再停下来说狠话了。

天色不早,许彦方懒得花时间在阁中摸索,弄来一些枯枝,草草杂制成火把,用火捂子点燃,毫无顾忌地进入寻找。

何处可以藏人,有火把便不难找出痕迹,推开一处用木板搭架成的障碍,再搬开一座大床柜,里面果然出现双手被反捆在一根大柱下的姜姑娘,双脚也用牛筋捆牢,嘴上有马衔的勒口布带,睁着一双惊恐无助的大眼,惶然注视着举火而入的许彦方。

“晤!捆得够绝。”许彦方笑说:“柱子够大,手无法任意用劲活动,我猜,双脚的环跳穴一定被制了,所以手和脚都用不上劲挣扎。”

他放下火把,先解开姑娘的勒口布。

“你用不着怕我。”他绕至柱后解姑娘双手的束缚,“我这人一向宽宏大量,想起你一 面再无理取闹,我真该打你一顿出口怨气。”

解了束缚和被制的环跳穴,姜姑娘好半天无法站起,坐在地上揉动着手腕足踝活血,不住用仍有惊恐神情的目光向他偷瞄。

他找出浊世浪子藏在腐板堆中的包裹,颇有兴趣地检查里面的衣着物品,从这些物品中,可以了解拥有者的生活习惯、兴趣、爱好、甚至性情和缺点。

里面不但有为非作歹的器物,更有糟踏女人的药物丸散珍宝首饰,还有夜行衣,洋洋大观。

“这家伙比我坏十倍。”他自言自语,将包裹恢复原状丢至一旁,转身注视着畏畏缩缩的姜姑娘:“能活动自如吗?”

姜姑娘回避他的目光,仅点点头示意。

“外面所发出的声息,大概你都听到了。”

姑娘又点点头,小阁不大,藏身处仅用朽板腐木阻塞挡不住声音传入,外面的打斗声和人声,里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我的意思是,如果知道,就可以知道如何回城了。”

“我……我不知道。”姜姑娘终于说话了。

“我有急事要返城,不能等你,除非你脚下不慢,走吧!出去我指引你该往何处走。”

这里地势高,距城仅五六里,居然可以看得到城中的灯火。

“看清方向了吧?”指点清楚后他说:“我知道你的武功,其实比浊世浪子高明许多,他的铁臂功禁不起你们家的绝学六阳魔掌全力一击,正式交手他绝难讨好,这家伙诡计多端,是偷袭暗算的行家,在路上你可得小心他的暗算,可不要再骄傲自大了。”

“请等一等……”姑娘急叫。

可是,他已经走了,声落人动,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的荆棘丛中,但听枝叶发出一阵轻响,响声逐渐远传,速度惊人。

有些女人发起狠来,是相当可怕的。

姜姑娘并不急于离开,一发狠,将其他的问题撇在脑后,转入小阁着手布置。

乾坤双恶的尸体,也被她拖回来了,陈家兄弟的两柄三棱钢刺,也派上了用场,暗器透风镖和铁翎箭她都会使用,用来杀人得心应手。

浊世浪子还遗留下一把剑,这家伙平时为了行动方便,和不引人注意,随身仅带了一把龙纹匕,利用铁臂功对付刀剑兵刃,乘机枪人贴身用匕首行有效的致命一击,很少失败过,阴狠而毒辣令人上当防不胜防。

她用剑,浊世浪子的剑相当趁手。

一阵好等,她极有耐心地潜伏不动,象一头伺鼠的猫,守住鼠必经之地候机。

她算定浊世浪子会在路上等她,等不到必定以为她悄然回城去了,必定回来取行囊,江湖人除非身无长物,不然很少丢弃有重要器物的行囊。

她这一等,等出无穷浪涛和烦恼,几乎不可收拾,实非她始料所及。

论江湖经验,她比浊世浪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论耐心和毅力,浊世浪子差远了,先天 上,男人普遍地浮躁鲁莽大而化之。

四更过去了,五更又悄然逝去,远处的村落中,传来一阵阵鸡鸣,以及零星的犬吠,林野间,鸟啼声渐稀,天快亮了。

一无动静,但她依然不死心,耐性惊人,仇恨之火驱使她不肯放弃。

第一线署光出现在湖上,传来的隐隐浪涛声一阵紧似一阵。

阁东面传来了枝叶的擦动声,踏草声急促,接着,浊世娘子的身影排草而至。

还有一个人,一个光头中年和尚,挟着的镔铁方便铲的沉重的铁柄,可以一铲击碎磨盘太巨石的重家伙,所穿的青僧袍象是新的,胸前的念殊蔚然是铁磨的菩提子,重甸甸地份量不轻。

两人在阁前的石阶上站住了,警觉地四周察看。

“东门施主。”中年和尚说话了,声如狼嚎:“你得自风月道人的造化丹,真被回鹰谷的人夺走藏在此地了?”

“是呀!在我的行囊内。”浊世浪子泰然地说:“回鹰谷的人不是贼,不会没收我的行囊,只怕他们摆出唯我独尊的面孔,要求我讨饶才肯交还。”

“里面没有人。”

“有,留下一个姓许的小混蛋看守。”

“你怕一个小混蛋?”

“回鹰谷的人,每个混蛋都是了不起的高手。夜游僧,你虽然禅功盖世很了不起,但并不见得奈何得了那姓许的小混蛋,所以我不敢一个人进去送死。”浊世浪子说起谎来泰然自若,激将法运用得恰到好处:“能夺回我的行囊,造化丹在下奉送,可虑的是,咱们两人恐怕不是那小混蛋的敌手。”

夜游僧哼了一声,双手握住了方便铲。

“姜谷主魔鹰也许很了不起,贫僧不信他手下一个小爪牙也有三头六臂。”夜游僧抢着说:“你在外面等,贫僧进去把许小辈赶出来。”

“你一个人进去。”

“贫僧拆屋。”夜游僧大声说:“天色不早,贫僧哪有闲工夫在黑暗的破败房屋内,与一个小辈捉迷藏?拆掉屋他就会出来。”

隐身在屋内的差姑娘颇感焦急,一听便知这和尚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汉,这种人虽然莽撞,但有时候却可以做出实实在在而且有效率的事。

比方说拆屋,这种半坍的房舍,哪禁得起沉重方便铲撞击?这比冒险进屋搜寻有效多了,屋一倒,里面的人能藏得住?不被活埋才是怪事。

她只好准备出去,真有点于心不甘,出去之后二比一,她的胜算不大。

“蓬”一声大震,夜游僧一铲击倒了廊柱,似乎整座小阁都在撼动,腐板朽木纷纷下坠,尘埃飞扬,全阁发出怪响,声势骇人。

和尚倒跳两丈,退下石阶。

“大师,屋子一坍,咱们明天最少也得请百十个村民,才能把我的包裹挖出来了。”浊世浪子大叫。想不到和尚真在拆屋,本来以为和尚的话,是说给屋里的人听的,意在激藏在屋子里的人出来。

他以为许彦方和姜姑娘,必定隐身在屋内等他,因为他在返回府城的唯一小径旁潜伏,始终不曾发现两人返城,所以邀来了往昔一同在江湖采花猎艳的夜游僧,前来对付许彦方和姜姑娘。

“那……那怎么办?”夜游僧说:“佛爷又不能进屋子里去赶狐鼠浪费时刻,不拆屋……”

“大师的不得已,是可以谅解的。里面昏黑,进去实在太危险。”

“你说贫僧怕危险?”夜游僧冒火了。

“不许是许小辈自知之明,被大师的声威名头所慑,不敢出来送死,所以躲在里面意图偷袭暗算,所以十分危险,所以大师无奈他何,所以……”

一连串的所以,和尚受不了所以啦!一声虎吼,火杂杂地飞跃登阶,横铲护身,冲入尘埃仍在纷落的黑暗阁门,象一头疯虎。

一个黑影突然从斜刺里飞撞而来,黑暗中依然可以看清形影。

夜游憎天生的夜眼,加以象貌狰狞,因此白天很少在外露面,是属于生活在黑夜的族类,撞来的黑影怎逃得过他的夜眼?大吼一声,一铲扫出力道如山。

“嘭”一声暴响,击中了,黑影被打得腰折腹裂,斜飞猛撞而出。

这瞬间,一柄三棱刺乘虚飞旋而至,恰好从铲下平旋切入,凶猛地刺在和尚的右膀上。

夜游僧的禅功火候的确精纯,人屋时已运功护体,刺尖一触肌肤,立被反弹而坠,但沉重的打击力道极为猛烈,姑娘也用上了内力御刃,和尚被撼动马步,向侧方暴退八尺。

第二个黑影凌空飞到,手脚箕张形状怪异。

黑夜中变生不测,和尚怎知道是死人?百忙中禅杖再次斜挥,噗一声把临头的黑影打得再向斜上方飞起。

下面,第二枚三棱刺光临。

和尚无法及时收回铲,惊恐地飞退,显然被第一柄刺的劲迫听惊,不敢再用身躯硬接这一刺。

任何内功名家,也不可能不断地运功护体,绝大多数的人火候不够精纯,如果没有充裕的时间运功,根本不可能在仓促间运功护体,能练至化境意动功发的人毕竟少之又少。

和尚运功冲入,一而再折腾,锐气已尽,神功已无以为继,护体的功能已消耗了五成怎敢再硬挡?只好急急飞退。

砰一声大震,撞中耸立的几根朽木,朽木倒坍,上面落下两根坚实的大木,把和尚压在地下。

这是姜姑娘安装的陷讲,本来是用来对付浊世浪子的,抛出的两具尸体,是乾坤双恶陈氏兄弟。

“救……我……”和尚在木堆下狂叫挣扎。

外面的浊世浪子大惊失色,夜游僧的武功修为,比他高出多多,护体禅功也比他的内家气功精纯,居然在里面狂叫救命,这表示和尚已经靠不住了,许彦方果然躲在里面等他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