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宋青莯的目光，飞染心虚了。可转念想想，她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她抬头询问：“大人，刀子是不是被陆昌建的同伙拿走了？”她心道：你会转移话题，难道我就不会吗？
宋青莯把她的表情看得分明，压着声音说：“别想转移话题！”
飞染“呵呵”干笑，恍然大悟般“咦”了一声，笑盈盈夸奖宋青莯：“大人，您真厉害！原来好几天之前，仵作扔给厨子的那几只死猪，是您命他试一试，血怎么飚出来，是不是？”
宋青莯心知，飞染不过是再接再厉转移他的注意力，但她的夸奖，他还是很受用的，而且他没想到，她竟然立马联想到，衙门接连吃了几天猪肉是他命仵作验证，血飚出来会留下怎样的痕迹。
他忍着笑意，回头看看飞染与陈琪站立的地方，回忆她的动作，他明白过来了。
他悄然握住她的手，低头凑近她的耳朵，低语：“飞染，你想找陈琪证明什么呢？”
“你放开！”飞染抬腿就是一脚。宋青莯敏捷地避开。她跳开几步，瞪着他怒道：“大人，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她在说什么！她转身就跑，一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背靠房门捂住脸颊。
她分得很清楚，对陈琪，她只有不喜欢。她忍得很辛苦，才没有出手揍他，可是对她家大人呢？他真的太坏了，可他又是大好人，又聪明，长得又漂亮，就连身上的味道都很好闻……
“啊！”飞染苦恼地坐到桌边，片刻又忍不住傻笑。
另一厢，陈琪丝毫不知自己的身份早就被宋青莯识破，这会儿他又被利用了。他急巴巴派人送信给赵维明，第二天一早就见到了他。
经过上次的鲍氏一案，赵维明对宋青莯气极。这些日子，他奉长公主之命低调行事，可宋青莯竟然处处找茬，甚至找上驸马，也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他沉着脸抿一口热茶，问道：“无缘无故，他怎么会告诉你，陆昌建不是傻子，是真凶？”
陈琪丝毫没有怀疑，整件事压根就是宋青莯故意泄露给他听的。他一心领功，避重就轻回答：“大人，这是在下好不容易偷听到的。”
赵维明点头，回忆飞染在杂货铺说过的话。他被宋青莯“扇耳光”不知道多少回了，很像利用这次的事情反击一回，可飞染在杂货铺并没有说，陆昌建不是凶手，只说带他回提刑司调查清楚。似乎，他无法利用飞染打击宋青莯。
他问陈琪：“你刚说的喷溅血迹，是什么意思？”
陈琪一直在外奔波，哪里知道仵作做实验验证过，只道不知。他深知赵维明的秉性，小心翼翼劝道：“大人，宋大人确认的事，一般不会有错。在案子上，您抓不住他的把柄……”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维明撂下茶杯，白胡子抖了抖。
陈琪自知失言，赶忙道歉，转而道：“大人，在下听闻，永安侯世子很不喜欢宋大人，对新来的陶捕快……似乎过于关心……说起来，陶捕快确实长得好……提刑司人人都喜欢她……”
“吞吞吐吐的，你想说什么？”赵维明不悦地皱眉。他很清楚息嗔师太、长公主与驸马之间的事，飞染是息嗔师太的徒弟，他揣摩不透长公主对飞染的态度。
陈琪不知道这一层内情，压着声音暗示：“永安侯世子至今只有一个庶子，生母早就不在了。以前可以说，他和世子夫人鹣鲽情深，如今……世子夫人都这个年纪了，又几次伤了身体……皇后娘娘只有林世子一个胞兄，她也一定很着急。”
赵维明没有说话。如果没有长公主与息嗔师太那一层关系，让林瑾明纳飞染为妾，绝对是恶心宋青莯的好办法。
陈琪眼珠子转了转，又道：“大人，自从飞染留在提刑司，在下做事束手束脚……宋大人对她……”他啧啧咂嘴，一脸暧昧，“这可是一箭双雕的事。”
“你刚才说，林瑾明的前妻死在郊外的庄子上？”赵维明突然转移了话题。
陈琪愣了一下，点头道：“听起来像是之前的世子夫人不知道因为何事去庄子上，结果早产了，一尸两命。算时间，那时候世子夫人怀孕八个多月了，按理说，她不应该在那个时候出城。或许真像宋大人说的，只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罢了。”
赵维明瞥了他一眼，脸色微沉。或许陈琪自己没发现，他自从去了提刑司，越来越相信宋青莯。宋青莯除了长得比娘们更漂亮，说话刻薄，一肚子坏水，到底有什么优点？
赵维明怨恨着宋青莯，林瑾明也是一样。
自豆浆摊子一别，不用林祥提醒，林瑾明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对一个认识不深的小姑娘表现出太多的关心。即便他只是很单纯的想对她好，可他的行为落在旁人眼中，会让人产生误会。
他的心早就随陆敏及他们的孩子一起死了，他迎娶陆萱，不过是林陆两家的决定，他已经耽误了一个好女人，又何苦祸害其他人。
林瑾明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飞染，可他对宋青莯的怨念一日深过一日。他一定会好好看着，宋青莯敢不敢，有没有能力迎娶飞染。
“世子爷。”陆萱捧着热茶进了书房。
“夫人。”林瑾明起身相迎，“有什么事吗？”
陆萱眼神微暗。他们成亲十五年，不管人前人后，他都对她极好，可他的态度永远客客气气的。这样的“客气”对一个深爱丈夫的女人来说，犹如一把利刃，偏偏她又不能指责他，他们可是京城皆知的“恩爱”夫妻。
她勾起嘴角，说道：“今日我在府里挑了几个丫鬟，以后就让她们在院子里伺候着，想让世子爷过过目。”
林瑾明立马明白过来，陆萱因为自己不能怀孕了，想给他安排通房。他的眼中立显不赞同。
陆萱只当没看到，招呼几个丫鬟进屋。
林瑾明看着一字排开的四名丫鬟，表情愈加清冷。四名丫鬟全都十五六岁的模样，与其说她们与十五年前的陆敏各有相似之处，不如说，她们更像飞染，特别是中间这个。
他仔细打量中间的丫鬟，愈加觉得陆敏和飞染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相像。单说身高，陆敏是典型的南方女子，长得娇小玲珑，飞染却比一般的京城女子更高挑。
陆萱顺着林瑾明的目光看去，一颗心重重往下沉。她精挑细选的四个丫鬟，唯有中间这一个，更像飞染，而不是陆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