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莯很想说,既然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不如我们马上成亲吧!
可惜,这会儿他们正可怜兮兮地站在屋子的角落吃面条,窗外除了捕快与仵作,就剩下阴森森的白骨,实在不是求婚的好时机。
再说,他可是堂堂提点刑狱使,他也是有自尊的。她刚刚才对他拒婚,若是他再一次被她拒绝,还是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说不定直接把她绑回京城拜堂成亲。
“飞染,喜欢不是这样的。”宋青莯决定与她说清楚,省得她时不时给他会心一击,让他有苦难言。“男人喜欢女人,和女人喜欢男人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飞染侧目。
“比如说刚才,应该是我给你摘野果子,送花也是一样……”
“大人,你会爬树吗?”飞染一脸怀疑。
宋青莯语塞。他从没有爬过树,但是以他的武功,应该是可以爬上去的吧?不过树枝能够承受他的体重吗?不对,这不是重点!
“大人,你不喜欢我给你摘的柿子?”飞染满脸失落。
“不是的!”宋青莯有些急了,干巴巴说:“其实,这些事应该是我替你做……”
“为什么我不能给大人摘果子送花?”
宋青莯一阵胸闷,这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可是一想到她说不定真的会当众送一大束菊花给他,他赶忙未雨绸缪:“飞染,以后只能我送你东西,这是约定俗成的道理,明白吗?”
飞染有些懵懂,疑惑地问:“所以我给大人摘果子,我做错了吗?”
宋青莯怔怔地看着她的大眼睛。他忽然觉得,她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敢点头,我哭给你看哦!一时间,他很想仰天长叹一声:为什么谈个恋爱这么难!
“大人?”飞染催促。
“总之相互喜欢的人相处的时候,历来都是我说的这样,只能我送你东西,我替你摘花,我替你牵马,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以后你不要再抢我的活了。”
“大人把这些都做了,那我做什么?”飞染真诚地询问。
宋青莯想说,你只要和我成亲,让我亲亲抱抱就够了,可他对着满院子的手下,哪里说得出口。他闷闷地回答:“你只要像现在这样,偶尔给我端一份宵夜就够了。”
“这个我会!”飞染扬起笑脸,“我早就答应白姨,每天盯着大人吃饭,一定会亲眼看着大人,每顿饭至少吃下一碗饭。”她豪气地拍一拍宋青莯的肩膀,“大人,你不会让我失信于白姨吧?”
“不会!”宋青莯咬牙切齿,心中腹诽:不是说女生外向吗?飞染到底是太小,太单纯,还是不够喜欢我,她怎么就不能把我放在第一位呢?
飞染虽然觉得宋青莯所谓的“约定俗成”很奇怪,但她只需要相信她家大人就够了。送花摘果子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眼下还是破案更紧要。
想到这,她揭过话题,一味催促宋青莯赶忙吃面,又兴冲冲收拾了碗筷,便丢下他去找仵作了。
宋青莯郁闷地回到桌子后面,继续研究案情。
根据他从千万桩旧案中研究出来的规律,凡是连环凶案,凶手的第一桩案子对他而言一定具有特殊意义。这样的凶手,除非迫于现实原因无法犯案,否则他们的凶行只会愈演愈烈。
鉴于八角镇与临县在过往都没有特定类型的失踪人口,他不得不考虑凶手是否已经离开,或者已经死亡。
若是后一种可能性,山洞内发现的尸体会不会就是凶手?
宋青莯收起桌上的资料,把每一种可能性一一罗列在纸上,深深映入脑海,反向推理凶手的动机与手段,希望能找到证实自己推理的证据。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飞染协助仵作记录每一块骨头的位置,曾经受过的伤,目光却时不时瞥向窗户。怎么办,她家大人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张仵作,这次的案子很难办吗?”飞染脱口而出。
“当然!”仵作点头,“直至此刻,我们就连死的是谁都不知道,你说难不难办?”
“那……若是大人找不到凶手怎么办?”她一脸担忧。
仵作愣住了。自他来到提刑司,他家大人好像从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他顺着飞染的目光看去,喃喃低语:“其实大人最厉害的不是破案,而是教别人怎么破案。”
“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典故吧?很多人都奇怪,提刑司一个月都办不了一两桩案子,为什么养了那么多仵作、师爷,捕快也不少。皇上那么精明,怎么会做浪费银子的事……”
“张大叔,你就不要卖关子了!”飞染急不可耐。
仵作指了指飞染手上的纸张,笑道:“我让你写下的这些,回京之后大人定然会吩咐属下们整理成册,再仔细核查,然后由公印局印刷,分发给全国的每一个人仵作……”
“我明白了!这样一来,其他地方若是遇到类似的案子,大家就能用同样的方法抓住凶手。”飞染满眼星星,转瞬间又陷入了沉思。
上一次在档案室,她家大人很失落地说,他抓住一个坏人,可是外面还有许许多多坏人。那时候她安慰他,他们抓住一个坏人,那外面的坏人就少了一个。她以为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够了,可是她家大人一直在努力,想要抓住更多的坏人。
仵作在一旁补充:“其实不止如此。就拿上次王乾的案子来说,外人只看到提刑司抓到一个家道中落的变态,可是大人借着这件事上书皇上,虽然得罪了很多人,甚至有些被解救的男童女童都憎恨上大人,可是至少在近几年内,再没人胆敢把‘好男风’作为风雅之事宣扬……”
“什么是‘好男风’?”飞染一向不懂就问。
“就是……”仵作结舌,尴尬地回答:“就是王乾那样的人。”
“京城有很多王乾那样的人吗?”飞染追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仵作敷衍,“坏心”地朝屋内指了指,“你可以去问大人,大人一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