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染想去扶起小青，被宋青莯拉住了。
“大人？”飞染仰头看他。
“她，不见得无辜。”宋青莯一直在注意小青和林瑾明的反应。他很疑惑，他们仿佛从没见过彼此。若说林瑾明不记得妻子身边的丫鬟，此事尚可以理解，但下人怎么可能不认识主子？
“大人，我不明白。”飞染皱起眉头，小声咕哝：“你不是说，小青是受害人吗？”
宋青莯扬声说：“卫大志，不对，是古羌，你与情人从南方私奔来此，你口中的‘南方’并不是琼州，但那些绳索却是用在从琼州出洋的船只上的。是不是，小青？”
飞染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难道山洞中的那对男女是小青杀死的？虽说用一根撬棍，只需找到适合的支点，就能撬动巨石压住绳索，但是那两人死得那么惨烈，可以说凶手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折磨他们。小青弱质纤纤，怎么可能那么残忍？！
一旁，林瑾明被那声“琼州”震惊了。林、陆两家联姻，因为陆家掌管着琼州，乃至整个大周朝的海运。毫不夸张地说，琼州出洋的船只几乎全都属于陆家。
他上前一步质问小青：“你本名叫什么？”
小青没有回应，只是一味瞪着卫大志。许久，她一字一句问：“你为什么没有像杀死其他女人一样杀了我？因为我没有反抗你？因为我要你帮我杀了我的父母？”
“大人，她在说什么？”飞染怀疑自己听错了。
“山洞中的那对男女是她的父母。”宋青莯早就意识到，只有深切的恨，才能使出那么残忍的杀人手段。他问：“你的父母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憎恨他们？”
小青依旧置若罔闻，仿佛整个院子只剩下她和卫大志。突然间，她歇斯底里地叫嚷：“既然我不是小青，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她拽着卫大志的衣袖使劲摇晃。
卫大志猛地把她推倒在地，抬头对宋青莯说：“如果你打扰了小青的安宁，你们永远不可能知道，我杀死的那些女人是谁！”
小青跪爬着匍匐在卫大志脚边，抓着他的裤脚哭叫：“我不是小青，这些年我算什么？为了变成真正的小青，我替你杀了卫大叔……”
“你杀了卫大叔？”卫大志终于有了反应。他一脚踹开小青，怒道“你知不知道，是他劝我，忘了小青，好好与你过日子！你知不知道，没有他，我早就杀了你！”他扑上去掐住小青的脖子，被俞毅拉开了。
飞染抬头朝宋青莯看去。
宋青莯终于明白了所有的来龙去脉，可他如何告诉飞染，卫大志因为小青的死悲痛欲绝，把同龄女子当成是她，抓去山洞中禁锢。当他发现，她们不是他的小青，将她们残忍地杀害。
某一次，他抓回了眼前的小青，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反抗，而是要求他帮她杀了她的父母。两个同样疯狂的人把小青的父母囚禁在山洞中活活饿死。
或许因为在卫大志的潜意识中，他把真正小青的死归咎于她的父母，视他们为罪魁祸首。大仇得报之后，他把眼前的小青当成了情人，又或者因为某些疯癫的人才能理解的原因，他们掩盖杀人事实后结为夫妻，遇上了卫大叔及林中的一班猎户。
平静的生活令卫大志渐渐走出悲伤，他终于发现妻子根本不是自己的爱人，可那个时候，他们大概连孩子都有了。
宋青莯冲飞染笑了笑，大声询问：“卫大叔是游医吗？”
“他的确懂医术。”其中一名猎户回答。
“她们是陆家的逃奴！”卫大志看向宋青莯，“我可以把一切都写下来，只求死后和小青葬在一起。”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条件。
宋青莯点头。他从没想过屠村，最多把卫家村收归八角镇，他甚至没有派人寻找小青的坟墓。至于卫大志，就像飞染说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他指着小青询问：“她的真名叫什么？”
“我是小青！”小青大声回答，猛地拔出捕快的佩刀，刀尖直指卫大志，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俞毅抓着卫大志转一个身，意图避开刀锋，却不料这只是小青的假动作，她笑着止住脚步，眼睛直勾勾盯着卫大志，提刀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宋青莯大叫：“留她活口！”
飞染本能地上前阻拦，宋青莯不忍她看到血腥场面，顾不得弹开小青手中的大刀，双手抱住飞染的肩膀，搂着她旋转一百八十度，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
“别看！”
宋青莯的话音未落，小青手中的大刀划破了自己的喉咙，她“噗通”一声倒地，鲜血喷涌而出。
顷刻间，院子里一丝声音都没有，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仰天倒在地上的小青。鲜血“咕咕”流淌，她睁大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嘴角微微上翘。
“大人！”飞染不知小青已死，她试图挣脱宋青莯的钳制，“你是不是会武功？”不然他的动作为什么比她还快？她为什么每次都无法挣脱他的拥抱？
“没什么好看的。”宋青莯用身体挡住身后的尸体，“接下去的事，吕大人和俞捕头会处置。你和我陪着林侯爷进屋，我有几件事请教侯爷。”
“小青死了？”
“都说没什么好看的。”宋青莯果断阻挡飞染的视线，又对林瑾明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瑾明这才回过神。他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摇头，嘴里喃喃：“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也没听敏敏或者夫人提过，陆家有逃奴来了京城。”
“林侯爷，那块玉佩……”
林瑾明看一眼宋青莯，转头询问卫大志：“她叫什么名字？有没有说过，她为何憎恨自己的父母？”
“我只知道他们是从琼州陆家逃来京城的。”卫大志话毕，对着宋青莯重申：“我可以告诉你，那些女人是从哪里掳出来的……”
宋青莯打断了他，急问：“时间呢？你第一次见到她的时间。”
卫大志很肯定地回答；“十五年前的八月，刚刚过完中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