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染见宋青莯走了,迫不及待想要回屋洗掉一身的臭汗,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墙角的田大成。他依旧背对院子,低头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虽然飞染坚信,田大成不会武功,可毕竟是她让他当众丢脸,是她不对。
她快步走过去,这才看清楚,他正用捡来的树枝在地上画圈圈。她蹲在他身旁道歉:“对不起,我是无心的。”
“我真的会武功!”田大成叫嚣。
“我知道了,你会武功。”飞染从善如流。田大成比飞染大两岁,可他天生娃娃脸,再加上他只是中等身材,武力值又太低,飞染直觉他比自己小,语气就像哄小孩一般。
田大成涨红了脸,转头怒视飞染。可转念想想,他都蹲在这里半天了,只有飞染一个人走过来安慰他。他顿觉人情冷暖,手指抓着树枝,一圈又一圈画圆,恨不得把地砖戳个洞。
飞染不懂他在干什么,问道:“这样很好玩吗?”她折了一根树枝,学着他的样子画了两个圈,扔下树枝嫌弃地说:“一点都不好玩,你不去吃早饭吗?”
“吃,当然吃!”他恨恨地站起身。
“你还在生我的气?”飞染跟着站起身,想了想说:“最多这样,我站着不动,让你打几拳出出气。”
田大成不可置信地瞪她。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其实不会武功又不是丢脸的事,你干嘛这么在意?”飞染站直身体,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动手了,嘴里嘟囔:“师傅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只要做好擅长的事就够了。再说,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干嘛动不动就要找人比试?就是不会武功,也是很正常的事。你看,宋大人就不会呢!”
田大成快吐血了。在他眼中,宋青莯是传奇,是神一般的存在,她竟然拿他们作比较。如果宋青莯会武功,那他简直不是人。他没好气地说:“你还不是找俞捕头比试!”
飞染上前一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道:“我和俞捕头根本不是比试,他一直让着我,是在陪我练功呢。他真的好厉害,就像书上说的,有大侠风范,和师傅一样。”她翘起大拇指。
“宋大人才是最厉害的!”田大成立马替宋青莯抱不平,“你一定不知道,三年来宋大人破了多少案子,连皇上都夸奖宋大人的眼睛可以看透人心……”
“宋大人是很聪明,俞捕头的武功也很厉害,他们各有千秋……”
“宋大人才是最厉害的!”田大成高声反驳,“所以我一定要把武功练好,一辈子追随大人。”
飞染呆了一下,奇怪地问:“你真的会武功?只有会武功的人,才能留在衙门当捕快?”她上下打量田大成,“难不成其他捕快的武功和你差不多?”她瞬间同情宋青莯,心道:怪不得他让我保护他,原来我肩上责任重大,他又与我有恩,以后我一定要尽忠职守。
田大成没注意到飞染的神色,却一下被她说中了关键。他心知宋青莯留下他,全因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他为什么觉得,当捕快必须武功高强?他又为什么认为,唯有打赢了别人,宋青莯才会注意到自己?
“我去吃早饭了。”田大成转身跑了。
飞染回到小院,雪雁迎上前递了一杯温热的羊奶。飞染喝了一半,这才想起不对劲,奇怪地问:“咦,你怎么知道我练功回来,习惯喝一杯羊奶?”
雪雁低头答道:“回姑娘,这也是衙门的惯例,特意给女捕快准备的。”
飞染从小就是喝羊奶长大的,并不觉得它是什么金贵东西,也就没在意。
雪雁的眼睫毛动了动,心中暗叹:即便是在国公府,夫人也不是日日都喝羊奶,三爷对姑娘可真上心,特意嘱咐,每天早上一定要温着羊奶等她,还要把杏仁细细磨碎了,去膻味。
她上前问道:“姑娘,今日可要用羊奶泡澡?”
飞染摇头道:“不用了。我练功耽搁了时间,宋大人已经到衙门了。今日随便洗洗,我得去当差了。”
雪雁指挥婆子和小丫鬟,麻利地备下洗澡水,又亲手在水中撒上花瓣。
飞染闻到熟悉的花露味道,舒舒服服洗了热水澡。待她换上干净衣裳走出屏风,就见芷兰穿着捕快的衣裳,立在门口等她。
“芷兰,你也是女捕快吗?”飞染心中奇怪,她在昨天就感觉到,雪雁和芷兰是不同的。
芷兰一板一眼回答:“回姑娘,奴婢不是捕快,奴婢自小学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所以姑娘当差的时候,就由奴婢伺候您。”
“呃?”飞染讶异,“你要跟着我去当差?不用吧……”
芷兰的嘴角抽了抽,照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回答:“姑娘抓捕女犯的时候,奴婢可以帮忙把风。有时候犯人都是成群结伙的,姑娘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所以宋大人一早立下规定,凡捕快出门办案,至少两人一队……”
飞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正想说,既是如此,不如你不要当丫鬟了,和我一起当捕快吧。她话未出口,就见芷兰突然跪下了。
“芷兰,你干嘛下跪?”飞染慌忙避开她的动作。
芷兰低着头说:“姑娘,奴婢无亲无故,您不要赶奴婢走。奴婢虽然武功低微,但端茶倒水还是会的,奴婢一定会用心伺候姑娘。”
“我不是要赶走你……”
“谢姑娘!”芷兰赶忙磕了一个头,平板无波的脸上扯出一抹难看的讨好笑容。
这一刻,芷兰心里苦啊。她是孤儿没错,可她是原本的主人花了十几年训练的暗卫。她受的训练,足以当刺客或者女细作,结果原主不知道欠了宋青莯什么人情,或者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她就这样被原主送人了。
现如今,飞染是她唯一的主人,这辈子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主子伤了一根毫毛。
芷兰感怀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