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铭几乎把三公九卿的名字脱口而出,想要反诘宋青莯一句,他敢不敢调查他们。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劲。魏家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岂能再得罪重臣?
宋青莯笃定魏铭不敢检举他人。他轻拍飞染的肩膀,示意她让开,走近魏铭低语:“魏六公子,今日你与歌姬同坐一车,招摇过市,我看在你祖父的面子,暂时就不追究了,还望你以后谨言慎行。最重要的,做人不可以心存害人之心,不然……”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魏铭心知,宋青莯的言下之意:你想要害我的人?呵呵,我要抓你的小辫子,随手就能抓出一大把。他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宋青莯再上前半步,压低声音讥讽:“你以为赵维明有胆子得罪我?”
“宋青莯,你太狂妄了!”魏铭震惊到极点,已经不知作何反应。赵维明不止是从三品大吏,更是长公主的干舅舅。
魏铭不可置信地问:“你就不怕我把此话转述赵大人?”
“请便!”宋青莯转身走向飞染。
飞染从始至终都没明白怎么回事。眼见魏铭爬上了自家马车,她大声招呼百姓们散开,不要堵着街道。
“宋大人。”柳儿急切地上前,眼巴巴看着宋青莯的侧脸。为了他,她把自己的金主之一都得罪了,他不该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她挺起“胸膛”跟了上去。
众目睽睽下,宋青莯低头询问飞染:“回去喝茶,还是直接去酒楼吃饭?”
“呃……”飞染摸摸肚子,她的确饿了,可大街上的人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他们,他就不觉得不自在吗?
“宋公子!”柳儿锲而不舍,“奴家久仰公子大名。”
“你不是说,你会尽责地保护我吗?”宋青莯的语气略带哀怨。
飞染一时没明白,急忙环顾四周。除了娇滴滴的美人,大家都只是远远看着他们,魏家的马车也走远了,哪里有什么危险?
“我们正在微服巡街,这是公务,怎么能让闲杂人等尾随我呢!”宋青莯说得无比认真。
“噢。”飞染不疑有他,转身对着柳儿说:“柳儿姑娘,我们家大人说了,你不能跟着我们。”
说话间,飞染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柳儿的胸口。两只“小白兔”好像又长大了,难道是她的错觉?她的抹胸勒那么紧,她不会喘不过气吗?
一旁,宋青莯眼角的余光瞥见飞染的视线,顿时气结。她在看哪里!
“走了!”他一把抓住飞染的手臂,拽着她往茶楼走去。
飞染呆愣片刻,再次询问:“大人,你真的不会武功吗?”为什么他的动作这么干净利落?
宋青莯只当没听到,一本正经说:“你是刑狱司的捕快,以后我不喜欢的人,你不能让他们靠近我,知道吗?”
“不喜欢的人?”飞染蹙眉,“你说刚才的柳儿姑娘吗?她长得很漂亮呢,还有,她不会武功,哪里需要我保护你……”
“我不喜欢她,和她会不会武功有关系吗?”
“也对哦!”飞染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所以凡是我不喜欢的人,你都得在第一时间把他们赶走,知道了吗?”
“那你不喜欢哪些人?魏六公子这样的吗?”飞染侧头想了想,“他是不是……”她比了一个脑子坏掉的手势。
宋青莯闷笑,点头道:“你就当是吧。”
……
两人边走边说,转眼间上了茶楼。
人群中,林瑾明一眼看到与宋青莯拉拉扯扯的飞染。他喃喃自语:“原来她就是那个小女捕,只不知她和息嗔师太是什么关系?”
他是低调的国舅爷,几乎常年住在郊外的庄子上,却也知道宋青莯为了破例招收女捕快一事,费了不少心血。
“世子爷,可以走了。”林家管事林祥站在马车外回禀。
林瑾明看一眼宋青莯消失的方向,低声吩咐:“你上来吧,说说宋大人在街上做了什么。”
林祥愣了一下。永安侯府与成国公府历来没有交集,林瑾明一向没什么好奇心,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恭恭敬敬上了马车,把自己所见客观地陈述了一遍。
林瑾明默默听着,时而微笑,时而露出深思的表情。
林祥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插嘴:“世子爷,这位宋大人可真嚣张。即便魏家失了圣心,好歹还有爵位,又是百年世家,他这样当众命手下打了魏六少一个耳光……”
“虽然我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他打的一定不是魏家。”林瑾明的手指轻抚手中的兰花花瓣,“大家都觉得他年轻气盛,说好听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说难听点就是嚣张跋扈,可你发现没有,他得罪的人,哪个有好下场?”
“爷的意思……”林祥指了指半空。
林瑾明没有表态,只道:“回家之后,记得支会各房,从今往后切不可涉足风月场所,特别是在衙门有差事的人,可别被人逮住,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他低声叹息,“看来皇上已经下了决心。这样,也好!”
林祥听不懂这话,只是低头坐在下首,心中暗道:刚才这么多人看着,只怕这位宋大人的事迹,明日又会传得沸沸扬扬。
林瑾明挑开车帘朝外望去,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茶馆的二楼,隐约可以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他突然开口:“听说息嗔师太曾收养一个女婴,明日你找人打探一下。”
林瑾明说话的当口,魏铭坐在马车上,越想越恨。他是“京城四少”之一,宋青莯却把他变成了一个笑话,以后他还怎么在京城混下去?
他伸手捂住脸颊。从小到大,除了父亲,飞染是第二个打他耳光的人,他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去京兆府衙门!”魏铭大喝一声。
长安急忙劝说:“六爷,老爷吩咐,凡事低调,切不可再生事端……”
“低调个屁!”魏铭恨恨地啐了一口,“宋青莯打了我右脸,难道我还把左脸凑上去?”
“六爷……”
魏铭越想越不对劲。他好端端走在路上,又没有吆五喝六,怎么会有妇人缠上他,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他藏起她的儿子。
“阴谋,一切都是宋青莯的阴谋!”魏铭尖着嗓子叫嚣。
“六爷,不如回家和老爷商量商量?”长安的脸比苦瓜还苦。
魏铭哼哼一声,冷声说:“你放心,我没那么傻,和他硬碰硬。我就不信,他真的敢得罪赵大人。就算他再怎么胆大妄为,不把赵大人放在眼里,还有长公主呢,长公主可是皇上的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