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染认真想了想宋青莯的问题，点头道：“我喜欢俞捕头呢！”
宋青莯轻抿嘴唇。他就知道，答案一定是这样！即便明知她口中的“喜欢”不含男女之情，可他就是很不高兴。
或许他应该问一问她，她是不是同样喜欢他，可这样的问题，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再说，万一她犹犹豫豫说，她只喜欢俞毅那种高大壮硕的男人，这让他情以何堪！
飞染不知宋青莯的思绪已经转了几个圈，她补充道：“俞捕头是大侠，和我比武总是迁就我，还会指点我武功，大家都喜欢他呢！”
“他什么时候指点你武功了？”宋青莯胸闷。他不是警告过所有人，不许靠近他的飞染妹妹吗？
“就是早上的时候啊。”飞染老老实实交待，“俞捕头还说，改天教我一套招式漂亮的剑法。对了，除了师傅，他是第一个夸我的人……”
“行了，我知道了。”这一刻，宋青莯非常讨厌俞毅。他随手指了一把椅子说：“你在这里坐着，别说话，我要认真看一看这些旧案。”
“那我能不能……”飞染瞄一眼房门。
“不行！”宋青莯断然拒绝，“你坐在这里，若是我需要取案卷，你得替我取过来。”
“噢。”飞染依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宋青莯不愿听飞染叨叨她喜欢俞毅的千万种理由，但他想让她陪着他坐一会儿。下午他需要处理很多事，他得研究鲁氏等人的口供，初步推断出凶手是怎么样的人，安排捕快逐户排查。明日大朝，他得去上朝，还得写一份奏章。
皇上一直想整顿京城的奢淫之风，但他尚未下决心。这次他因为不忍拒绝飞染，接了鲁氏的案子，或许可以趁机先从“娈童”恶习开始，但奏章上如何把握这个“度”？他又该怎么利用这件事，进一步试探长公主及甄彦行？
宋青莯思量间，手指无意识按压太阳穴，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昨晚他没有睡好，一上午又耗费了太多精神，他的确有些累了。如果飞染愿意替他捏捏肩膀，他不会反对的，就算只是倒一杯热水，他也会很感动。可她为什么一开口就惹他生气，偏偏他还不能与她计较。
飞染坐在一旁，不敢打扰宋青莯“沉思”，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好饿，我好饿，为什么我没事做，却不能去吃午饭？
她可怜兮兮地摸摸肚子，悄悄观察宋青莯，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已经换下官服，穿着藏青色的便服。衣服的质地极好，但款式极为简单。可能正是因为简单，再加上纯净无杂质的藏青，衬得他面如冠玉。他闭着眼睛，睫毛显得又长又翘。他的鼻子，嘴巴都像是画出来的，可他皱着眉头，很煞风景！
飞染滑下椅子，轻手轻脚走到桌子前面，双手撑住下巴，眼睛紧盯他微微隆起的眉头。
宋青莯敏锐地察觉气流的变化。他刚想睁开眼睛，却闻到了飞染身上的淡淡花香。他不动声色，手指依旧缓缓揉压太阳穴。
突然间，他感觉到温热纤细的指尖抵住了他的眉心。他猛地睁开眼睛，就见飞染的脸庞近在咫尺。
飞染被他突然睁眼的动作吓了一跳，一连后退三步，双颊似火烧一般。她到底在干什么！
“我……那个……”她结巴得厉害，低头盯着脚尖，坑坑巴巴说：“你，什么，反正不要皱着眉头！”她跺脚，转身就想往外跑。
“站住！”宋青莯食指与中指的指腹划过自己的眉心，那里依旧残留她的指温。
飞染回头，孩子气地推卸责任：“我不是故意的，是你皱着眉头，很难看！”
“很难看？”宋青莯不知作何反应。自他懂事，世上就没人不夸他长得漂亮。
这不是重点！
他掩下心中的异样，指着原先的椅子说：“我还没有看完，你继续等着。”
飞染想说，可是你根本没有在看，而且我肚子饿了，现在已经是午膳时间了。她没有说话，委委屈屈坐回椅子上。所有人都告诉她，宋青莯是上官，是很厉害的大人物，他们只能服从命令。
她低头坐着，心中默默吐槽：哼，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师傅说了，等我长大了，必定是大美人，一定比你好看。
宋青莯见她面若红霞，偏又嘟着嘴，只觉得好笑，眉头顿时舒展开了。不是他恶劣，实在是她的模样太可爱，不欺负她一下，他总觉得对不起自己。
他轻咳一声，装模作样说：“帮我找五年前，李建新被杀的案子。”
“五年前的案子，是京城的，还是外地的？”飞染追问，想想又觉得不对，讶然道：“大人，您真的把这里的卷宗全都看过，而且全都记住了？”
“为什么这么问？”宋青莯反问。
“若是你没有记住，怎么知道五年前有一桩案子的受害人名叫李建新？”
宋青莯默然。飞染或许单纯不记仇，但她绝不愚笨。他不可能把她一辈子“囚禁”在提刑衙门。
飞染早就忘了，刚才她还在心中与宋青莯“比美”。她走回桌前，又崇拜又好奇地问：“大人，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旧案都看完？你花了多少时间才看完的？”
宋青莯抬头看向密密麻麻的书架。他也不记得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当时他的心里憋着一股劲，只想兑现自己对她的承诺，如今她就在他眼前，他却觉得恍若隔世。
“飞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一点都不记得？”他有些恼怒。
“什么？”飞染莫名其妙。
“以前母亲经常带我去净心庵，你总是唤我‘三哥哥’。那时候，我答应带你来京城玩……”
“大人，你是不是记错了？”飞染摇头，“白姨每次探望师傅，的确带着很多人，庵堂一下变得很热闹。但是即便我们真的见过，我也不可能答应你来京城的。”
“为什么？”
“因为我要一辈子陪着师傅，只有师傅不会骗我，让我一直等她，一直等她……”飞染愣住了。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和师傅从来没有分开过，她根本不需要等她。
飞染摇头，总结道：“大人，总之等我报答了您的恩情，我就要回山上的……”
“不可能！”
“三爷？”山柏提着食盒站在门口。他看得出，自家主子生气了。他怯怯地解释：“小的看饭菜凉了，这才拿过来的。”
宋青莯这才想起，他特意过来找她，是为了诱拐她和他一起吃饭的。此刻他迫切需要冷静，遂吩咐飞染：“你也回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