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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爱的供养:新父母的幸福(1)

开始进入状态的准爸爸

怀孕是个体力活,搬家也是。新家不像在LINZ一样有家具,包括床之类所有东西都要买。第一天我们睡在刚买的气垫船里,那船够大,有2.8米长。新家的后面山顶有一个美丽的小湖,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女人湖。买船是为了夏天可以去湖里荡漾。后来由于我俩太懒了,一次都没去划过。今年夏天特别热,我们把船放到花园的草地上,灌满了水晒热后做日光清水浴。我捧着个大肚子躺在水里,看蓝天白云,听清风鸟语,惬意之情不言而喻。

七个月的时候托马斯开始变得激动。他开始张罗孩子的东西,拉我到处去买婴儿用品。我们只买了一点我喜欢的毛绒玩具,买了一点衣服,大多时候只是看。逛了好多商店,并没有买到什么。托马斯将他的节省精神最大化,他向来只做性价比最高的事情。逛完了就做网上调查,找来各种书本阅读,反复比较哪种品牌最好,比较哪个商店最便宜。最后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网购的。

那时候他做了很多功课,对婴儿的认知比我深很多。宝宝要用什么要穿什么,我并没什么概念。他买得很全,有整套的宝宝脸霜、屁股霜、按摩油、沐浴露、泡泡浴,还有到一岁的整套奶瓶和安抚奶嘴(结果伊娃根本不用),甚至包括给我用的溢乳垫,喂奶用的哺乳长枕头,还有一个吸奶器。还有好多东西买来我都不认识。拿到那个吸奶器后他贼笑地问我:知道这个是什么吗?然后就步步紧逼说要先试试效果。

怀孕最后两个月时光是最幸福的。他开始变得很体贴,要抱着我睡觉,并且帮我做家务。他看了很多宝宝的书后有板有眼地教我。我觉得做新爸爸一定要多看孕婴知识,这样他才会知道孕妇的辛苦,才会真的体贴你。

这时的他比我兴奋得多。那时候因为我个子小,骨架小,肚子显得巨大无比,不到八个月别人都以为我第二天就要生了,或者问我肚子里有几个。托马斯很自豪,恨不得在我肚子上写几个大字:MADEBYTHOMAS。

每天早上,我醒来后都会看到托马斯趴着和我的肚子说话。每次都是HELLO、HELLO。我说你烦不烦,每次都是这么一句。他说我跟她打招呼她不回应我,至少要踢你肚子几下回应一下爸爸。我说你整天HELLOHELLO的,小心以后生个HELLOKITTY出来。他说最好是生个熊猫,我喜欢熊猫。我说真要生个熊猫你就不喜欢熊猫了,因为熊猫会给你戴绿帽子。

我很高兴的是,托马斯从心眼里喜欢我的肚子,一点都不觉得我怀孕后身材走样。每天他都要观察一番,很高兴地告诉我说我的肚脐被挤成一条线啦,后来又被挤出来了之类的。他每天都要围着我的肚脐玩好久,亲它,对我的肚子好温柔。女儿真是妈妈的小棉袄,怀孕后我的皮肤就变得很有光泽,肚子白白的,有时候洗完澡还会油光发亮,托马斯还以为我在肚子上擦了什么油。我把这个告诉一个朋友,朋友感叹:真是神奇,你女儿是来报恩的。

这句话让我一直铭记到今天。女儿真的很疼我,四个多月之后我开始感觉到她,可是她从来不使劲踢我。

她被爸爸取了好多奇怪的名字,开始他叫她小虾子,因为B超屏幕上的胚胎看起来像一只小虾。他经常把头靠在我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我的肚子:我们的小虾子怎么样了?我们从知道性别之后就开始想她的名字,开了很多她的玩笑,可是直到快要生了,这个彷徨的爸爸还没想好该取哪个名字。

临产前的幸福时光

怀孕以后我慢慢觉得,人体的承受能力远远要比自己想象的强大很多。我扛着大肚子,把身体的营养都送给宝宝,身体的消耗会很大。每个妈妈都有这样一个过程。比如走路开始变得越来越艰难,偶尔会觉得心跳突然加快,经常性地觉得头晕。我能感觉到自己体能慢慢地耗尽。

从初中到高中,我都是长跑健将,别看我个子小,八百米以上的长距离跑步,我都是班上第一名。长跑完以后最难受的不是肌肉酸痛,而是呼吸,感觉心脏不受自己的控制。

怀孕后期有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是如此,尽管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躺在那里,还是觉得呼吸不过来,好像刚跑完一场八百米。这种感觉来得很快而且没有征兆,突然就会觉得呼吸困难。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难受,干脆爬起来坐在床上大哭,哭完也就好了。有时候是白天,走着走着突然就开始感觉举步维艰。去看医生时,他们总是告诉我这是正常的,很多妈妈都会这样。

大半个孕期我都会腰痛,稍微辛苦了一点就特别明显,实在难受时就要求托马斯给我做按摩。他是个懒人,刚开始并不理会我。但是我怀孕6个月后,凡是我多要求两次,他都会做。所以有时候回想起来,还有些怀念大肚子的那些日子,因为那时候可以支使他做家务,给我按摩,这对我来说十分难得。

怀孕的最后一个月时光非常幸福。托马斯开始懂得我有多辛苦,也不再惹我生气,知道我要发火了就赶紧止住。他平时跟个孩子一样,喜欢跟我搞恶作剧,过火了我就火冒三丈,那时候他不敢和我开过分的玩笑。他不再让我一个人出门,走路也会有意识地扶着我。

每周我们会去周围的阿尔卑斯山区游览,大部分时候是开车,上山就坐缆车。周围的十几个山头我们都会去看看。偶尔早上五点被他拉起来去某个山顶看日出,然后吃早餐,下午又去哪个山头喝个茶。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游泳。我一早就要求托马斯带我去游泳,在LINZ的时候总想着要搬家就一直没去办卡,一直到快八个月才去游泳。那时候肚子大得夸张,游泳馆里人们都会盯着我的肚子看。大人会很友好地对我微笑,尤其是女人。这里的人很尊重孕妇,这让我觉得怀孕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不管是在哪里,路上遇到的每个女人都会对我微笑,年纪大一点的会问我几个月,感觉怎么样等等。

游泳馆里我像个鸭婆子一样地走向泳池,小朋友经常盯着我看。有时,我已经走过去了他们还要回头看好久,我也不是特别在意。游泳馆里有好几个泳池,室内的温水泳池有点冷,每次托马斯拉我下水,我打几个哆嗦,然后趴在他背上游过大泳池,去室外的温水泳池。那个水池温度比较高,有28度左右。到了室外的温水池,一下子觉得很温暖。

我喜欢游泳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走路觉得很艰难,但是在水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和没怀孕时一样轻盈,游泳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扛着个大肚子。我很欢快地游来游去,如一条大肚鱼一般,每次都要托马斯催很久才很不情愿地离开。就这样,我坚持每个礼拜去游泳两次,直到预产期的前一个礼拜才停止。

刚怀孕的妈妈都担心孩子是不是健康,是不是有畸形。到了怀孕中期我特别怕分娩那刻的到来,我不敢看相关的资料,想想就觉得很痛。托马斯经常拿分娩这事来吓我,总是找一些分娩视频或者图片来让我看。有两次惹得我很生气,又大哭起来。

别人都说我是很勇敢的女人,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根本不勇敢。很多事情大家都觉得自己做不了,一旦去做就发现也没什么。我觉得女人天生就是勇敢而坚强的,只是生孩子这一过程远比我做过的任何一个长途旅行都来得辛苦。

怀孕是我这辈子体验过的最辛苦最需要毅力的事情,所有的妈妈都是坚强和勇敢的。我那时还想,能怀孕生孩子,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凡是女人、母亲,就不该妄自菲薄,因为你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和最勇敢的人。

经过了中期很害怕的一段时期,临到预产期我反而不怕了。我开始变得镇定,想着别人能生我也可以,何况每次产检医生都说我很健康,宝宝也是标准尺寸。一个朋友说她生产的时候只花了一个小时。我佩服得不得了,想着自己那么懒,平时很少出去走动,便开始多运动,希望到时候能够生得快。邻居都说我的肚子那么大,肯定会提前生,我也有提前生的感觉。

之前说要准备待产包,预产期快到了也没想好要带什么。助产士说医院基本什么都有,甚至包括我穿的衣服和用的卫生巾。我在网上看了别人的待产包,觉得那些都没必要。最后去医院的时候我只带了几件自己和宝宝的衣服,一双拖鞋,还有妈妈手册、相机、牙刷等洗漱用品。后来还觉得衣服带多了,宝宝穿的衣服带一套出院穿就够了。

我和托马斯常年旅行养成的好习惯就是对这些身外之物无所谓,多一样不多,少一样不少。五星级酒店能住,建筑工地一样住。一切都随遇而安。其实也没有必要准备所谓的待产包,因为老公或者家人随时都可以去取你所需要的东西。

一直等待的那天迟迟没有来到,预产期过了还没有明显的分娩征兆。宫缩倒是有过几次。有一次在超市买东西,我突然开始肚子痛得厉害。我很怕痛,一痛起来就很不争气地掉眼泪。但是每次疼痛不久就停止了,我明显感觉那并不是有规律的宫缩阵痛。

我们住的小城在德国和奥地利边境上,隶属奥地利境内,两个城市之间的距离只有12公里,都是特别小的城市,拿到中国最多算是镇子。不过两个城市都有医院,而且比国内的省级医院还好。经过比较后我选择的是奥地利这边的医院,因为这个医院比较新,还具备直升机救护,产房设备都比较现代化,色彩明亮而温馨。

德国那个也不错,只是医院稍微老一点。奥地利的医院更近,开车不到五分钟就到,德国那个要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样子。综合起来就觉得还是在奥地利生比较好。

分娩前三天的时候,我们突然意识到很快要带孩子去旅行,宝宝需要护照,如果在奥地利生的话,我们还要去维也纳的德国使馆给她办护照,而如果在德国生,直接在当地的市政府就可以办到小孩护照,当天就可以取。最后临时决定在德国生。

最后一次去德国产检的时候,助产士就发现我的小孩其实挺大,并非像奥地利这边医生所说的标准尺寸。他们怕我有心理负担,就没告诉我。第二天我就开始腰痛,但是我并不知道这是要分娩的阵痛。傍晚的时候我给助产士打了电话,她说不管什么情况都该去看看。托马斯就把东西收拾好,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虽然把所有东西都带上了,但是我感觉当天还会回来,我并没觉得我要生了。那个时候已经是预产期过后第四天。

在德国的剖腹产

到医院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助产士做了胎心监护,之后检查宫颈口,她还没碰到宫颈口我就痛得难受。她说,看我这么小这么可怜,她还是不要勉强去检查了。

来检查腰的是个俄罗斯医生。他用B超给我做检查,观察了很长时间。他不会说英语,只能用德语跟托马斯谈。谈话进行了很久,我只听懂了个大概,意思是我孩子太大,要剖腹产。

为了让我明白,医生还在纸上画了起来,说我的宝宝太大、太重,她的背压到我的肾脏组织,导致我肾积水,这就是为什么我的腰痛那么厉害。B超测量出宝宝的头围至少34厘米,体重在4公斤以上。助产士用传统测量的方式计算出来的数据也差不多。最后医生建议我剖腹产,如果我很想顺产的话,可以当晚给我打催产针,肾脏方面也会做些止痛措施,看看第二天有什么反应。

我和托马斯都没心理准备,奥地利的医生一直说我的胎位很好,宝宝也是标准尺寸,所以没考虑过剖腹产。然而,医生说剖腹产比较好(这边的医生都是主张顺产,不到万不得已不希望剖腹产),我们也愿意听从医生的建议。如果痛半天也生不下来,最后还要剖腹产。

那时是晚上九点多。我以为剖腹产是个手术,应该是第二天再做。国内动手术要先吊上几瓶水。没想到才一会儿医生就把手术签字的文件摆到我面前。我一下子傻了,问托马斯什么时候动手术,他说十点钟。

那不就是半小时后?晚上说动手术就动手术呀?我心里开始慌起来。托马斯去办住院手续,马上就有麻醉师问我病历,告诉我麻醉存在的危险。俄罗斯医生在我手上定了一个针孔,抽了血样,针头留在手腕上,如果碰到紧急情况可以直接吊水,不用再去找血管,而且整个手术和分娩我只用挨一针。我签完麻醉和手术的文件,就跑去上厕所,我那时拉肚子,问了医生说没有关系可以手术。从厕所出来,看见助产士和俄罗斯医生推了个床在厕所门口等我,他们直接把我拉到床上送去手术室。

我觉得很紧张。从小我身体特别好,从做导游和这几年艰苦的旅行中就能体现出来。在此之前也从未住过院,更不要提动手术。托马斯那时不在我身边,我躺在推床上傻傻地想,就这样就动手术呀?为什么要这么快?要是在国内我肯定想,是不是这医院要赚钱先把我拿去开一刀,可在德国没有这个道理。于是,我开始胡思乱想,这不是把我拉去做试验吧?后来我知道这是我太过于紧张的缘故。其实,那个时间点是晚上,医生都该下班了。可是包括麻醉师、助产士、医生、助手在内,大概有八九个人,差不多在十分钟内全到了。

助产士和俄罗斯医生推我去手术室的路上一直安慰我,说Everythingwillbefine。可是我还是害怕,那种无名的恐惧让我有生死离别的感觉。

我不停地问助产士我的丈夫在哪里,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托马斯其实只是去办住院手续,去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可是我觉得等了很久很久。在手术准备室的时候我再次看到他,他拉着我的手,我的眼泪就往下掉。我说我害怕,他不停地亲我的额头、我的脸,告诉我他会一直陪着我。

在手术准备室里医生给我插导尿管,那种痛楚让我更加恐惧。以前我和托马斯总是开玩笑,我说我要是生孩子的时候不小心死掉了怎么办,剩下你跟女儿。他说那我就给她取名叫佳佳,看着她就像看着你。现在这种玩笑的话在我心里开始膨胀。我傻傻地拉着托马斯说我不会死掉吧,我死掉了你要记得叫她佳佳。

我的衣服都脱掉了,插好了导尿管,腿上穿上了白色的静脉曲张长筒袜。我被推入手术室,托马斯也会陪着我。有很多新爸爸受不了手术的血腥晕倒,医院希望新爸爸们量力而行,不要到时候还要抢救他。

托马斯其实也很害怕,他在网上看到剖腹产的过程中很多新爸爸晕倒在手术室中,心中有些胆怯。那时就一直开玩笑说,他可不可以在我分娩的时候在房间外面等。我说那不行,我痛了得抓着你的手大叫,我痛你得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