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悬空,照耀万里河山。
夏日里,正午时分的扬州更显得燥热,所有的一切都蔫蔫地提不起精神。
调皮的小孩也是回屋午休去了,街边的土狗们也都不再目露精光地盯着自家窝里的两块骨头,而是躲到绿荫丛中或是林荫下,吐着长长的舌头无精打采地望着眼前仍在加班干活的蚂蚁兄弟们。
至于街边各户人家的院子是不敢进去的,这方面它们已经积累了充足的经验。
山间林木也只是有风拂过时有气无力地摇两下叶子,显得沉闷而无力。
清风吹拂间,似是传来了银铃般的嘻笑声,使得这片无有生气的大地刹那间有了一种生机灵动之感。
循声而去,林中的前方是一条约有四五米宽的小河流,河道略微下斜,但却也还算平缓。
在一河流转弯处冲积形成了一个约有一两米深的宽阔水潭,两侧都是光洁如洗的白石,石岸以外则全是茂密幽深的古树山林,端是一个人迹罕至的清幽之处。
此刻,潭中正有两名女子在避暑沐浴。
年龄稍大的女子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于肩且齐腰没于潭水之中,肌肤白皙嫩滑,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着象牙般的亮丽光泽,听其声音知是一年轻女子。
年少者是一个八九岁的女童,一双灵动的眼睛清澈透明。
年轻女子正手挽着女孩的秀发给她清洗,时而发丝扶耳引起的酥麻之感令女孩儿忍不住发出“咯咯”的笑声,想来那银铃之声正是来源于此。
小女孩儿任由身后女子拾弄她的头发,而她自己则是瞪着眼睛看着面前正游来游去小鱼儿。突然间,小女孩儿叫道:
“娘,有小鱼儿咬我!”
说着,两只小腿不停地扑腾,踩来踩去。
原来这竟是母女俩,年轻女子轻拍了小女孩的脑袋一下,轻嗔道:
“别乱动,放心,不会咬疼你的。”
又随手拢了拢挡住眼帘的秀发,顿时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庞。
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张俏丽的瓜子脸,黛眉轻舒,明眸微张,眼波流转含蕴万千风情,琼鼻朱唇,无一处不精致,无一丝不完美,水波下的身姿更是婀娜,集天地灵秀于一身。
小女孩儿听话地不再捣腾,也不再关注要她咬她小脚丫的小鱼儿,而是转着眼珠子四处张望起来。
蓦然,小女孩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然后猛地转过身来,八爪鱼似的搂着娘亲,口里还不停地尖叫道:
“娘,有妖怪,水里有妖怪!”
女子也被女儿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左手顺势搂紧女儿,右手上突然出现一柄一尺来长的匕首,面色凝肃地观察四周。
突然间,女子也望着前方入水处皱了皱眉,然后宁神感应了一下,接着手腕一翻,匕首消失不见,而远处有一股水浪突兀地涌起,将她看到的那团异物送到了身前两米处。
此女竟是一名武功不俗的武林中人。
女子凝目观看着眼前之物,发现其中竟是一八九岁的小孩童。
孩童右手紧握着一根断裂的树枝,树枝上多处被刮掉了树皮,也只剩下零星的几片残叶。
而且树枝上面和孩童身上裹满了青苔,乍一眼看去就像是一绿色的人形蚕蛹,外加一根树枝,也难怪小女孩儿以为是看到了妖怪。
女子确认后,放缓了表情,拍了拍女儿的背部,柔声道:
“没事了,没有什么妖怪,是一个小孩,还有气息,快下去,娘看看那小孩怎么样了。”
小女孩听了娘亲的话,稍微松了松“爪子”,扭转头好奇地看去,不过却丝毫没有从娘亲身上下来的想法。
女子无奈地看了看女儿,随便一提身形,腾空而起,又伸手一招,一股吸力也牵引着青色的小女孩儿向他飞去。
女子落到岸边,也顾不上穿好衣服,一件淡蓝色绸缎长袍随便一披,束了束腰带防止走光后,立即伸手将青苔包裹的小孩童抱在了怀中。
小女孩见此情景,很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风范,在娘亲抱住那“妖怪”前就已放开了手脚,火速跑到了离娘亲两三米的地方。
女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将怀中的孩童轻柔地放到一块平整的石板上,接着快速穿上了衣服后就回到石板前快速而轻柔地清理掉了小孩身上的杂物。
唯独那根树枝仍被小孩已经僵硬的手指紧紧地握住,难以取下。
女子又仔细地给小孩检查了一遍,检查的结果让她这个即使早已见惯了残酷的人也不由内心抽搐。
小孩子全身经脉俱断,下肢三处骨骼被捏地粉碎,身上多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已被河水泡得发白,一柄奇异的锥子刺破了其肾脏,几乎断绝了所有的生机,双臂也有两处骨折。
女子见此状,知道若不立时施救,这小孩绝计活不过两个时辰,这还亏得小孩子本身强悍的体质。
女子当下毫不犹豫,立即先给小孩清洗接骨,然后运转自己曾修习的一门疗伤秘术----《春风化雨术》,开始运用自身的真气给小孩疗伤。
女子运用秘术真气加速小孩伤口的愈合,并且以真气行遍小孩全身,滋养其断裂的经脉,但那两腿上的三处粉碎出,真气却是丝毫不得进,多方尝试也难以解决,女子也只好分段治疗。
整整两个时辰,女子终于完成了对小孩的治疗,起码小孩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仍处于昏迷中。
女子脸色极其苍白地站起身来,看着旁边盘膝坐在身旁的昏昏欲睡的女儿道:
“琬晶,起来吧,我们该走了。”
小女孩儿一下子惊醒过来,噌地一下站起来,见到眼前的娘亲后,才揉揉疲惫的双眼,然后可怜兮兮地道:
“娘,我饿了。。。。。。”
女子疲惫地对女儿笑了笑道:
“嗯,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最多一个时辰,我们应该就能到达扬州城,然后娘就给你弄好吃的。”
小女孩儿见到娘亲疲惫的样子,立马跑过去扶着女子,略带担心道:
“娘,你怎么了?”
“没事,娘只是功力损耗有点多而已,打坐一会儿就好了。”女子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柔声道。
小女孩儿没再说话,只是扶着女子,并担忧地看着她。
女子转身抱起受伤的小孩,对女儿道:
“走吧。”
然后,母女俩跃上河坎,快步向前行去。
小女孩儿没再扶着娘亲,只是紧跟娘亲身后。
急着离去的两母女却没注意到,一只全身红毛的狐狸沿着河流被冲入了潭中,然后又漂浮到了入水处的石隙间便一动不动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三人便到了一处茂密的树丛处,树丛后正停靠着一辆马车,两匹马儿也都是懒洋洋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小草,并未发出大的声响。
女子到了马车前,先是四处凝望了一下,然后道:
“琬晶,走,上车吧。”
母子俩上了车后,女子先是将怀中的小孩放到柔软的坐榻上,然后转首对女儿道:
“琬晶,娘去驾车,你来照看好这位小弟弟,不能让他移动,知道吗?”
“嗯,娘,我知道了。可是,他连衣服都没穿诶?”
“小丫头片子,别闹了,快去坐好。”女子没好气地拍了小女孩儿一巴掌后道。
说完便撩起车帘坐到驾辕上,又顺手拿起一个纱巾斗笠戴在头上遮住面颊。
不然,以这样的祸水容颜,驾车出去想来定会惹出不少的麻烦。
然后,女子就驾车出了灌木丛,行了约有一里路才到了官道上,女子一挥马鞭,稍稍加快了速度。
但马车仍是四平八稳,车内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震动,这要得益于此地路途的平坦及车身的良好设计结构,更显现了这位已为母亲的年轻女子的高超的驾车能力。
女子坐在车辕上不时挥下鞭子,以保证马车的良好行驶。
但纱巾下紧皱的眉头说明此刻的她的心思绝对不在驾驶马车上,或者说不全部在驾驶马车上。
刚开始时,女子只是随性地想救下这濒临死亡的小孩儿,但当救下后,现在,女子不得不考虑到很多问题。
一方面,能将一个小孩儿伤到如此程度,足以说明小孩儿所面临的仇人是如何的心狠手辣,也能看出彼此之间所有着的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
另一方面,女子在给小孩儿疗伤时发现,小孩儿的身体素质非常优秀,甚至比她所见过的大部分精英少年都要优秀的多,能拥有这样的身体强度,说明小孩儿必然来自不凡之家,那么他的仇家自然是更加强大。
想到这里,女子回头望了望车厢,然后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唉,虽说救了这小孩子,但也不知道会因此惹上什么样的麻烦啊。
不过,既然都已经救了,自然不能半途而废了,就算遇上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是能解决的。
想到这里,女子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挥动马鞭,一声轻喝:“驾!”
马儿听到后快速地向前奔去。
西落的夕阳,宽阔的马道,一名如仙的女子,一架奔跑的马车,画面似是在这一刻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