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业和曾凯终于停止了打斗，曾凯躺在地上，半天没能坐起来，而韩业则拭去嘴角的血迹，理了理已经凌乱不堪的西装，走了，临走时，竟都没有理睬同行而来的卓琪一眼。
卓琪恨恨地跺了跺脚，却也没有颜面继续呆下去，小跑地追在韩业身后，“业，等等我嘛，等等我呀。”
人群们一哄而散，而卢韦也再没有了继续计划的心情。
那个就是韩业，五年后的韩业！
难道他已经再没有了对女人那份柔和的心？
是她的死，让他的心也死了吗？
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他忘了她，却不是让他忽视所有的女人。
卢韦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会场的，庆幸的是，沈旭没有再继续试探她，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了自己的家门，一个粉红色的小人儿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蹲下了身，与那小人儿抱了个满怀。
“妈咪，你可回来了，念念今天有好多好多话跟妈咪说。”
抱着女儿那软软的小身子，卢韦觉得所有的抑郁都消除了，笑容马上浮在脸上，“是不是第一天去这里的幼儿园，和小朋友打架了？”
卢韦说着，心里不由哭笑不得，女儿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基因，脾气火爆地很。
苏念瘪瘪嘴，勾住卢韦的颈项，“妈咪真聪明，今天有个很讨厌的小子，老是找我的麻烦！”
“呃，是吗。”卢韦抽搐了下嘴角，估计是女儿在找别人的麻烦吧。
“他好讨厌，揪着念念的辫子。”小苏念一脸义愤填膺。
卢韦心里暗叫不妙，怀着几许希冀地问，“那你……有没有‘教训’他？”
小苏念连连点头，“当然有，我打了他一拳！”
“啊？”卢韦一抚额头，明天，她一定又要带着女儿去跟人家赔罪了。“那孩子……哭了没？”卢韦觉得自己在说废话，哪次女儿打人不是把人打到嚎啕？
不想，小苏念一脸老气横秋地摇摇头，“他没哭。”
“没哭？”
那还好，说明女儿这次手下留情了，卢韦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女儿又故作老成地说道，“他被打掉了一颗门牙，都没哭。”
“……”卢韦很想立马扑地，那孩子不是不想哭，估计那孩子应该是吓傻了。
唉，女儿小小年纪就如此暴力，以后如何得了？……把门牙都打掉了……，卢韦举起女儿肉嘟嘟的小拳头，不可置信，“它居然有这么厉害？”
女儿点点头，“他是很厉害，他还谢谢我，说他那颗牙就要掉了，谢谢我帮他打掉。”
“呃……”卢韦明白了，敢情那个小男孩是换乳牙了啊，还好还好，这次不用去道歉了，想到此，卢韦一脸慈爱地抱起女儿，“念念，打人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以后不许打人了，不然的话，以后你交不到好朋友。”
苏念显然不听母亲的这番解说，嘟着嘴据理力争，“可是，爹地说，有人欺负你，你就要瞅准机会地欺负回来！爹地说，这叫正当防卫。”
卢韦嘴角再抽，心里将苏雷骂了个狗血淋头，“以后只准听妈咪的话，不要听爹地的话。”
小苏念更不理解，好奇宝宝地仰头问，“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长得像妈咪，不像爹地。”卢韦乱找理由。
小苏念又瘪瘪嘴，显然卢韦的话让她更觉得无法理解，“可是，以前有阿姨、叔叔说，我也不像妈咪。”
“呃……，妈咪不是给你看过我以前的照片吗？你像妈咪年轻的时候，妈咪老了，所以变了样。”
终于，小苏念接受了这个解释，“哦……，因为像妈咪，所以听妈咪的话，可是，为什么念念不像爹地？”
“是啊，为什么不像你爹地呢？”卢韦自言自语，已经不是在回答女儿，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细细地看着四岁女儿的小巧精致的脸蛋，样子有点像她小时候，却看不出她父亲一点的影子来，这让卢韦有些遗憾。
女儿四岁多了，健康、机灵，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曾经差点被她抛弃。
那时，她已经被换了容貌，那时，她已经叫做卢韦。
而给她做整形手术的人，正是被卢险救下的杨朔，也就是今天的苏雷。
当她身体恢复的时候，腹中的胎儿已经五个月，成形了。
可是，她不敢留下，而杨朔劝她，“你不想留下心爱的人的一点血脉吗？起码也是日后你们相认的最好证明。”
那时，她自嘲地笑，“我还能怎样和他相认？大哥有帮我打听过，我知道他在三个月前已经醒了，但是我也知道，韩伯母为了让他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不惜自杀以威胁……，呵，你说，我还有什么念想？”
杨朔不以为然，“为什么不能有？作为险哥的妹妹，谁敢在你的背景问题上说是非？”
卢韦又笑了，“纸是保不住火的，我这个妹妹，是假的。而且，你别忘了，他还是个未婚的大好青年，而我……则是一个拖着孩子的已婚女人！”
杨朔说不过她，却从医生的角度劝她，“那次大火之后，你的皮肤损伤很严重，而且，皮肤不仅是表面问题，它们已经影响了你的内部机理，由于治疗你被火烧伤的肌肤，已经过了堕胎的最佳时间，现在你刚刚恢复了一点，就要打掉他，对你的身体……很危险。”
卢韦看着头顶的手术灯，幽幽道，“其实，有一个我想打掉他的最重要的原因，我没有说出，那就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卢韦回头看了错愕不已的杨朔一眼，“呵呵，是不是换做是你，也要把他打掉？”
消化了事实后的杨朔，哪怕也换了个样貌，却同样不变地保持着僵尸表情，“我能问下，备选父亲都有谁吗？韩业，还有……沈旭？——会不会是曾凯？”
说到那个让他恨不咬牙切齿的男人，他不由拔高声音。
卢韦知道，他没有恶意。
“你别激动，以他的道行，还动不了我。——还有沈旭。”
杨朔沉默了，良久，才低低道，“好，依你，帮你做这个手术。”
那一次，杨朔给她做了全身麻醉，当她昏昏沉沉地恢复神智的时候，就听见杨朔很开心地凑过来，“卢韦，留下这个孩子吧！”
她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凸起依在，“你……你没有？”
“你睡了一天一夜，而这24小时里，我取了你腹中宝宝的脐带血，分别和沈旭、韩业的DNA做了比照，检验结果，孩子是韩业的！”
卢韦尚未回神，但是有一点她听明白了，“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弄得到他们的DNA？”
“呃……”杨朔脸上有抹慌乱，“你该知道，我有个外号，叫‘鬼医’，所谓鬼字，其实也是代表着不好。……我也有很不良的嗜好，而这些嗜好的其中之一，就是做DNA鉴定，你该知道，DNA鉴定不仅仅用于亲子鉴定，它最重要的作用在于身份识别……，而我，就醉心于这个游戏，换句话说，但凡我能找到机会获取的重要人物的头发或是血液，我都不会错过做DNA鉴定。”
卢韦有些透心凉意，“也就是说，你的手上，有着这些豪门人物的身份密码？”
“……不错。”
鬼医啊……，卢韦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不用问，她也知道，他的手里肯定也有她的DNA资料，不知道是否连卢险也“在劫难逃”。
杨朔看见卢韦发呆，不由将她的注意又拉回，“你有听到我刚刚说的了吗？孩子是韩业的，是韩业！所以，你现在，有理由留下他了！”
卢韦犹豫了，“是他的……”
杨朔连连点头，“千真万确，是他的孩子！——卢韦，我不怕跟你直说了吧，做这个手术很危险，因为胎儿很大，如果强行拿掉，我怕你此生可能会再没有生育能力了……”
“……”卢韦有些呆呆的，眼底却蓄满了晶莹，“是他的……，这就是命吗？”
上天如此的安排，到底是何意？
“妈咪，你在想什么？”
苏念的话叫回了卢韦的思绪。
卢韦笑着捏捏女儿的鼻子，“没什么，妈咪在想，你居然到现在都不睡觉，现在，妈咪要带你去洗澡、睡觉，如果你乖乖的，这个周末妈咪再带你去看上次看的那个阿姨。”
“就是那个抢念念巧克力的阿姨吗？”
“呃……，对，就是她。”苏雪啊苏雪，想不到你失去了同龄人的心智，那种公主习性居然还保留着。
苏念摇摇小脑袋，“念念不喜欢她！不想去看她！”
卢韦有些头疼了，她本想着假以时日，当她整垮了曾凯之后，就将苏雪带走，以后一起生活，没想到女儿竟对苏雪反感地很。
曾经她讨厌苏雪，如今，又变成了女儿讨厌……
难道，当真是遗传吗？
“念念，不要随便就说不喜欢谁的话，你想想，如果别的小朋友啊、叔叔阿姨啊，说不喜欢念念，你会不会很难过？”
小孩子的思想毕竟单纯，苏念只能被自家妈咪牵着走。
“……会。”
“所以啊，不要讨厌苏雪阿姨，要跟阿姨好好相处，一起玩，知道不？”
“……嗯。”苏念垂着小脑袋，委屈兮兮。
卢韦看着心下不忍，可是，另一个是她的亲姐姐，苏雪已经很可怜，她又怎能弃之不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