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荣
没有人看好新调来的片警,如果不是那身警服,说实话,他和邻家退休大伯无异。这一片,是城乡结合部,情况很复杂,几任民警,都没能管好。他这样一个看起来磨磨叽叽的老头,能有什么作为?
让人想不到的是,他调来不到一个月,那条最让人头疼的发廊一条街上的美发店,竟然一家接一家地关门了。
发廊一条街,是一个有点偏僻的弄堂,但一伺夜晚,就热闹起来,一个个门脸亮起了暧昧的灯光,里面坐着些妖艳的女子,每有男性特别是单独的男性经过,便暧昧地招手揽客。谁都清楚,这些连基本的洗理工具都没有的所谓的美发店,做的是什么勾当。周边居民不堪其扰,警方也多次突击检查、整治,打击处理,可是,等风声一过,一家家美发店又照常开张,且越开越多,成为远近闻名的发廊一条街。
他不声不响地,将这些美发店给收拾了。
他的做法,说出来简单之极。
每天,吃过晚饭,华灯初上,他就带上两名协警,出发了。目标就是发廊一条街。既不搞突击行动,也不挨家挨户查房;既不亮警灯,也不吹警笛。他只是带着协警,在发廊一条街上来回转转。踱着正步走过去,再踱着正步走回来。一趟又一趟。路上,迎面走过的男子,看见他们,不自然地避开,他只当没看见;有时候,坐在发廊里的女子,错误地向他们招手,看清楚他们身上的警服后,吓得一缩脖子,他也不恼,甚至礼貌地冲里面挥挥手。
就这样,每天太阳一落山,他们就准时出现在发廊一条街上。走过去,走回来;再走过去,再走回来。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工作日,还是双休日。
生意全没了。一家美发店,扛不住,关门了;又一家美发店,熬不下去,也关门了。发廊一条街,消失了。
未费一枪一弹。
同样的方法,用在一个混乱不堪的夜市,境遇迥然。
夜市也是一条胡同,卖小商品的,做小吃的,耍手艺的,应有尽有。热闹的夜市,也引来了小偷和欺行霸市的痞子流氓们,搅得夜市乌烟瘴气。小摊贩们敢怒而不敢言。
于是,每晚,他又带着几名协警,到夜市转转。与在发廊一条街不同的是,在夜市转转时,他常常信步走进某家小店,四处看看,而店主们看到他,都会友好、信赖地招呼他,象见到朋友一样。他也不停地和他们打招呼,问问他们生意的情况,很熟络的样子。他的出现,仿佛给小店主们吃了定心丸,张罗生意时,也似乎有了特别的底气和劲头。而那些鬼鬼祟祟的影子,悄悄掩藏在夜色之中。
一个来回,又一个来回。没想到,就是这么一转,曾经纷乱的夜市,变得宁静安详了。他和他的同事的身影,成为夜市上,最受人欢迎,最让人安心的风景。
他似乎并没有多大作为,他只是出现在了他应该出现的位置。而同样只是转转,产生的效果完全不同,有人感受到了压力,避之唯恐不及;有人感受到了支撑,获取了力量。
皆因心境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