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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稻草人

孙道荣

这几天,他一直为一件事恼火不已:即将收获的菜地,一次又一次遭受飞鸟的侵袭,嫩菜叶子被麻雀和一些不知名的小鸟,啄食一空。菜地里扎了很多稻草人,照理鸟雀都应该被吓走才对,可是,那些可恶的鸟雀,似乎对他们扎的稻草人毫无惧意。

这块菜地,是他从几千亩正在开发的土地里,特地留下的一块最肥沃的地。征迁之前,他就对这块地有所耳闻,据说,这块土地肥沃到你随手撒下一把种子,秋后都能稻梁满仓。因为是难得的一块肥沃之地,原来耕种这块土地的主人死活不同意征迁,他软硬兼施,使了很大力气,才最终拿下这块地。随着推土机的轰鸣,一排排农舍被夷为平地,一块块良田被削尖填平,不久的将来,一座座商品楼房将掘地而起,那也将是他钵肥盆满的季节。本来,这块地也是要和其他地同时开发的,但他有个嗜好,只吃自己种的新鲜的绿色的蔬菜,于是,他特地将这块地留下来,先种些菜,等其他地段开发完了,再来开垦它。

就像传说中说的一样,它果然是块好地,种下去的菜秧,又绿又嫩,长势喜人。可是,还没等到他采摘品尝,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批鸟雀,将菜芽啄食殆尽。为了赶走这些鸟雀,他命人扎了十几个稻草人,竖在菜地里。稻草人很快扎好并竖在了菜地里,像整齐的士兵。

第二天,成批的鸟雀又飞来了,看到稻草人,鸟雀们小心翼翼地绕着飞了几圈,并试探性地落在稻草人身上,稻草人无动于衷。鸟雀见状,纷纷飞进菜地,继续蚕食菜芽。又一片菜地,倒伏在鸟雀的爪牙之下。

稻草人竟然没有吓住鸟雀,他郁闷地绕着菜地转了几圈,发现,问题就出在这些稻草人身上,它们扎的太漂亮了,更像是工艺品。这怎么能吓倒鸟雀呢?他命人给所有的稻草人都插上竹条,作扑伏殴打状,并在身上挂一些破碎的塑料皮,这样,风一吹,猎猎作响,鸟雀就会被吓跑了。

鸟雀又飞来了。远远地,看见菜地里站着无数披头散发的人,鸟雀吓得不敢飞近。绕行几周后,几只胆大的,悄悄靠近,忽然一阵风过,稻草人身上的枝条、塑料,沙沙作响,如万千军马,鸟雀吓得一轰而散。飞出几里地,见稻草人并无其他动静,鸟雀们又飞了回来。如此往复者三,鸟雀们终于明白,这些稻草人依然不过是稻草人而已,遂黑压压飞进菜地,大块朵颐。

他气急败坏。有人出主意,看来,这些稻草人样子还不够凶狠,不足以吓跑鸟雀们。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出了一个计策,找来一批画家,让他们将稻草人的脸,画成各种各样凶恶的模样,看看这些鸟雀,还敢来吗?画家们根据他的要求,各显其能,画出各种古怪的、狰狞的、凶神恶煞的脸谱,有的是黑脸,有的是鬼状,有的是魔形,乍一看,如入鬼魅世界。这些稻草人往菜地里一站,连请来的几个种菜人都不由得毛骨悚然,附近上学的孩子,都不敢从这里路过了。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仅仅安耽了几天,鸟雀们就克服了畏惧心理,再次成群结队地飞进菜地,吃得更欢。

他仰天长叹:不是自己做的稻草人不恐怖,不可怕,不阴森,而是如今这些鸟雀,太狡猾,太大胆,太无耻啊!

这时候,他的最得力干将,人称怕不死的拆迁队胡队长,主动向他请缨,自己能为他制造出赶走鸟雀的稻草人,只需要用用他的一张照片。他拍拍胡队长的肩膀,说,和以往拆迁一样,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赶走这些鸟,你就是好样的!胡队长得令后,连夜赶制了新的稻草人——将一张张放大了的人头照,糊住原来的面目狰狞的稻草人的脸。那张放大的人头照,是当初在强征这片土地时,他偷偷给亲自指挥强拆的老板拍的,他觉得这张照片,全方位反映出了老板咄咄逼人的威严和霸气。

新的稻草人插进菜地后,从此众鸟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