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夕阳静静地洒在青石板上,街的尽头走来一个穿着青布大褂的男孩,衣服显得有点长,瘦小的身子被严严实实地裹在宽大的衣服里,他的双脚虽然瘦长了些,但有力的脚步像鼓槌敲打着路面的青石板发出踢踢踏踏的响声。
“哎呀,我的风筝飘到树上去了!”忽然一个尖尖的惊叫声引起了男孩的注意。
“风筝?”男孩寻着声音找去。
勐巴拉是一个古老的城镇,居住着傣、汉、哈尼、拉祜、布朗、彝和基诺等十几个少数民族,沿街的一些居民大都是以制作手工艺作品为生,主要生产一些编织品、皮画等土特产,但很少有风筝。
“快来呀,帮帮我……”
男孩快步跑到河边的大坝旁,只见一个小女孩一手拼命扯着线头,另一只手朝他乱挥。男孩抬头一看,原来一只粉色的风筝被刮到一棵大树上,紧紧地缠绕在树杈上,女孩的脸紧张地抖动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怕一不小心风筝就会跑了似的。
“别怕!”男孩笑着对女孩说,“你拉的越紧,它就越缠得紧,更下不来了。”
“那怎么办呀?”小女孩的眼眶里滚动着晶莹的泪珠。
“我有办法!”男孩胸有成竹的回答。
女孩一脸疑惑地望着男孩,男孩一下子脱掉了外套,往双手的手心里吐了一下口水,搓了一下,走到大树前,抱着树干就往上爬。
“哎哎哎,”女孩方才明白过来,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树底下大声喊着,“小心,别摔下来!”
“放心吧……”树上的男孩越爬越高,好不容易爬到树杈上,他小心翼翼地把风筝一层层朝着反方向绕回来。
这时,一阵风吹来,男孩挂在树杈上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吓得女孩哇哇大叫道:“算了,快下来吧,这个风筝我不要了。”
“不行!”男孩坚定地回答。
“那就扯断风筝上的线团!”女孩在下面又叫道。
“不行!”男孩还是那么坚定。
终于缠在树干上的线团被绕回来了,他轻轻拿过风筝,紧紧地拥在怀里,顺着树干滑了下来。
小女孩接过风筝激动地热泪夺眶而出。
“谢谢!我还以为再也拿不回这只风筝了呢!”
“谁说的,只要我在,没有办不成的事!”男孩朝小女孩挥了一下拳头。
小女孩这才发现男孩的手臂和身上被树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隐隐地渗出血来。
“你受伤了。”小女孩连忙取下头上的围巾,轻轻帮男孩擦拭着,“对不起,对不起……”
小女孩的眼泪又要往下掉了,男孩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连忙说:“没关系。你这只风筝真好看呀!是你做的?”
“是的。”女孩点点头,“不过是爸爸和我一起做的。”
“你爸爸?”听了女孩的话,男孩才想起了小镇上最近来了一户人家,好像是从北面一个城市到这个古城来的,会不会就是小女孩一家。
“你们是从北方来的?”
“嗯。”
“难怪这么脸生。”
男孩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小女孩,瘦瘦的,小脑袋瓜只到他的肩膀上高出这么一点。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分明是刚才的泪水还没擦干净;两条细细的辫子拖在脑后,随着身子的晃动一跳一跳的;身上穿着一件红底碎花的紧身衣服,下面穿一条淡蓝色的长裤。
“小不点,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我不叫小不点,我叫林竹影。”
“几岁了?”
“十岁了。”
“才十岁,比我小两岁多呢!”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袁黎,大家都叫我阿黎郎。”
“阿黎哥。”女孩扭过头冲他甜甜地叫了一声。
阿黎郎笑了,他是家里的独子,还没弟弟妹妹呢,眼前突然跑出一个女孩叫他阿黎哥,怎么不让他感到自豪。
他伸手拿起袖口轻轻拭去女孩脸上的泪珠,他很想知道一个远离家乡的女孩是怎么越过千山万水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
“你怎么来这儿了?”
“放暑假了,爸爸妈妈带我来看姨姥姥。”
“姨姥姥?”
“就是镇西边的纳西姥姥!”
原来是纳西姥姥!男孩眼前立刻浮现一位慈祥的老奶奶,每天挎着一个篮子,在屋前晒着各种药材什么的,如有游客路过看中她晾晒的药材,她就顺便卖一点给路人。听说姥姥还略懂医道,镇上缺医少药,远近都有人会找姥姥来要药材。她待人热心,来者不拒,总给人一种亲和感,邻家有什么人头疼脑热的,都会送点药材给邻居治病,不取分文。
“纳西姥姥还给我看过病呢!”
“真的?”
“嗯,原来你们是纳西姥姥的亲戚!”
“是的,我们的家乡是在海滨,离这儿很远。”
“海滨?”
“是呀,就在大海的旁边。”竹影用手比划着,“很大很大的海,比这里的海大多了。”
“真的?”
“当然啦,我爸爸说,其实这里不是真正的海,只能算是河。”
“可我们一直都叫海的,我从小就听我奶奶讲海的故事。”
“以后我也带你去我家乡看看,你就知道海有多大了。”
“你带我?你才多大呀?”阿黎郎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我已经四年级了,马上就要上五年级。明年暑假后我就要进初中预备班了,到那时我就可以带你去看大海了。”竹影很认真地说。
阿黎郎望着眼前这个小不点的女孩,白里透红的脸上显得孩子般的坚毅,于是他点点头说:“我信,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