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刚刚参加工作,场领导决定让他和其余五个年轻人去森林深处做护林员。他愉快地背着行李进驻到了莽莽原始森林的深处。
那是怎样原始而远离尘世的森林啊,每一棵树都生长了几百年,林间的落叶堆积得厚厚的,弥漫着一缕缕远古的腐殖质腥臭,许多粗大的树干上都生满了斑斑驳驳的青苔,那些草鹿和狼等动物还没有见识过人,它们对他一点也不惊慌,只是好奇地远远望着他。他们每一个人看护的林地有方圆三十多公里那么大,林区没有一家人家,也没有一条路,到这里生活,自己像突然被抛弃到了世界之外,同那些参天的一棵棵古树一样,自己从现代社会里被剥离出来,一下子成了原始人。
临走之前,熟悉的人对他说,到原始森林里去生活,最重要的是要时常记住自己和自己说话,要不,三年五年过去,一个人就连话也不会说了。他听了,心里很好笑,一个说了二十多年话的人,怎么会突然不会说话了呢?但刚到这原始森林里生活了半月,他就明白了,人们告诫他的并不是骇人惊闻,因为这里远离尘世,没有人和他说话,来了半月,除了自己面对莽莽林野吼过几首歌,自己连半句话也没有说过。如果这样下去,会有一天,自己肯定会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的。他害怕了。于是,他开始尝试着同自己说话。
他对着自己的影子说:“你好!”
他对着大树滔滔不绝地说话,对着林间啁啾的小鸟说话,对林地里的小草和野花说话,对汩汩流淌的小溪说话。夜里,躺在窝棚里,他一个人对着自己的心灵说话,开始的时候,任他怎么说,自己的心灵只是那么默默地倾听,一句话也不说,一点反应都没有,过了一段时间,他发觉心灵会同自己对话了,就像一个耐心的朋友,有时他说话,他的心灵在倾听,有时,他的心灵在说话,他的耳朵在倾听。
两年多后,他和其他四个护林员回到林场里,他惊讶地发现,除了自己,他们四个人已经不会说话了。别人同他们说话,他们只是沉默地瞪着眼睛听,然后不声不响地转身走了,成了并不残疾的哑巴。但他却不同,他不仅话语流畅,而且每句话都清新而充满哲思,后来他用笔把自己的话记录下来,成为字字珠玑的灵性散文,频频发表在报纸杂志上,他成了一位小有名气的作家。
人们很奇怪,同在大森林形影相吊地孤独生活,那些人成了哑巴,而他却成了一位充满哲思的作家,人们问他为什么,他笑笑说:“因为我常常和自己的心灵对话,而他们却没有。”
是啊,哪一位伟人不是常常和自己的心灵对话呢?只有和自己的心灵对话,你才能够听到上帝的声音:只有和自己的心灵对话,你才能够听到生命和灵魂的声音,只有和自己的心灵对话,你才能够常常自省,才能听见自己渐渐走近成功的声音。
失败的奥妙
十几年前的时候,曾认识一个锁厂的一位高级工程师。
谈起他的工作,我说:“你的设计工作可真麻烦,人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对于每一个锁,你都需要设计一把独一无二的钥匙,这几十年,你设计了数以万计亿计的锁,也肯定设计了数以万计亿计的不同钥匙了吧?”满头白发的工程师一听,就摇着头笑了,他说:“按你的想法,我们锁厂怎么能够流水线生产?一把钥匙一把锁,这么生产,就是把我累死了,天下又有多少人家能装上锁呢?”
我愣了,想了想说:“难道这天下有许多锁、许多钥匙是相同的?一把钥匙会打开许多的锁吗?”老工程师一听就笑了,他点点头说:“是的,一个钥匙可以打开几千甚至几万把锁。”我担心地说:“既然一把钥匙能打开许多的锁,那么装锁还有什么作用呢?”老工程师笑我杞人忧天说:“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设计出一种锁一把钥匙一生产就是几万把,销售时当然不会把这批锁全部销往一个地区去,有的销在天南,有的销在地北,一个市一个县能有两把相同锁和钥匙的已经十分稀少了。”工程师顿了顿又说:“一批锁和钥匙制成后,我们就又生产了另一种锁和钥匙,品牌、外形几十批几乎是一模一样,但锁孔和钥匙却不同,看着是一模一样的锁和钥匙,但你却无法用这把钥匙去打开那一把锁。”
明白了锁厂的奥妙,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我问工程师说:“不管你们的锁孔如何处心积虑,但如果拥有一把钥匙,在不同的地域,我还是总能打开一把相同的锁吧?”工程师点了点头,又笑着摇了摇头说:“可以,但你成功的概率几乎是微乎其微,也几乎可说是不可能。”工程师给我打比喻说:“就像是两个人,在一块儿工作,在一块儿生活,要想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都非常难,何况是远隔千山万水不会讲话不会交流的两个冰冷铁块呢?”
是啊,这个世界上不乏两颗拥有同一种锁孔奥妙的心灵,这个世界上也不乏能打开自己同时也能够打开别人心灵的共同钥匙,缺乏的,只是我们勇于打开他人心灵的勇气和信心。
失败,往往在于我们面对他人时的怯于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