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铸刀奇缘 (2)
“此刀乃是用一方玄铁打造,要知玄铁一物,产于东海深处,世人欲求一睹已是太难,更不用说拥有此物了。我历经三年,费尽心血,精心煅造,直到今日才铸刀有成,想来思去,还是你们三位运气好哇!”轩辕子一脸艳羡,感叹不已,说得朱子恩好生糊涂,如坠雾里。
“我们运气好在哪里?”朱子恩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轩辕子眼芒一寒,道:“好在你们可以为它一试刀锋!”
他话音一落,只见一道白光亮起,快如电芒,他的人伏地而去,长刀所向,锋芒毕现,只听得马嘶悲鸣,三头骏马瞬间仆地而倒。朱子恩三人心惊之下,飘下马背,手执短矛,已将轩辕子团团围住。
原来轩辕子之所以说了这么多话,只为扰乱敌人的心神,然后抓住机会,一刀出手,已然将对方的马匹齐膝斩断,但见残马流涕,哀鸣不已,血肉狰狞,其情其景惨烈而诡异。
轩辕子一招之下,已尽现高手风范,虽然人在三敌包围的中心,却夷然不惧。
他入道江湖数十年,平生最喜恶战,今日又有离别刀在手,令他更生豪情,当下也不犹豫,暴喝一声,刀已出手。
刀锋绽放出一道绝美的幻痕,划向虚空,寒光凛凛,竟然不染一丝血迹,这正是绝世宝刀之特点——血不留痕!
在刀出的同时,朱子恩、李君、谢明开始移动身形,三人踏着不同的步伐,形成一种奇异的节奏,挥矛而出,竟然破去了轩辕子这必杀的一击。
轩辕子一刀不中,立马回撤,不是向前,而是向后直退,因为他看出了这三人之中,以谢明的实力最弱,而在这个时刻动手,正是三人步法移动之后,谢明进入他身后空间的时间。所以,谢明就是轩辕子要攻击的第一个目标。
“呼……”离别刀在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了,刀锋反撩,如电芒般刺向谢明的咽喉。
这一刀,快得不可思议,等到谢明挥矛格挡时,刀锋已滑过森冷的矛身,磨擦出一串耀眼的火花,直扑向他的面门。
谢明大惊之下,只有弃矛一途,否则他的五根手指便难以保留,同时他的身体硬生生地借力向左横移,疾移七步。
轩辕子一刀就迫得对手两手空空,当然不会错失良机,刀锋一转,如阴魂不散的幽灵追斩向谢明的腰际。
如此迅猛的动作与速度,谢明很难在瞬息之间作出应有的反应,脸上惨白之下,已无血色,双眼蓦生恐惧……
但是事实并非如人想象,就在轩辕子的刀锋强行切入到谢明腰间一尺之距时,朱子恩的步法已经到位,正好伸矛挡住了这凌厉一击。
“轰……”刀矛迸击间,朱子恩的身体向后跌退数步,一口血雾喷射而出。
他的内力明显不及轩辕子,以硬抗硬,自然不是最佳的选择,同时他的短矛也无法对抗玄铁刀的锋锐,“嗤……”地一声,矛尖竟被削去。
轩辕子亦被气浪一震之下,感到气血翻涌,身形微晃间,蓦然觉察到一股强大的杀气从身后迫来。
他此时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续之际,敌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偷袭,显然经验的确老到,他只有侧身避让。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点时间,只要让他缓过一口气来,就可以理顺自己的内息,从而还原功力。但是李君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利矛在手,舞得虎虎生风,漫天攒动,如行云流水的攻势掩杀而至,丝毫不给对方以任何喘息之机。
轩辕子无奈之下,突然一声暴喝,身形立定,以自己的手臂作出一个大的摆幅,硬生生地将咄咄逼人的矛锋夹在腋下。
五尺短矛撼然不动,矛尖却在轩辕子的腋下划开了一道尺长的血口,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浓烈的血腥,轩辕子果然强悍,一狠至斯。
李君没有想到轩辕子竟会用这种方法破去他如水银泻地般的攻击,两人相距不过尺许,四目悍然交触,竟连轩辕子脸上鼓起的血筋与颤动不已的白眉都清晰至极,一目了然。
轩辕子的眼芒如电,怒气贯眉,借着这一顿的时间,功力尽复。他毫不犹豫地飞出一脚,犹如重锤般狠狠地朝李君的腿膝处踹去。
“嗖……”腿势之快,犹如奔雷,李君不抱任何的幻想,选择了惟一正确的反应,弃矛!
弃矛是李君惟一能够逃生的方式,也是最为正确的方式,所以李君没有一丝的犹豫。此刻的轩辕子就像是一头受伤的猎豹,长刀扬起,展开了绝地反攻。
朱子恩三人惟有退,沿着来路而退。但轩辕子显然不想放过他们,沉重的脚步如两军对垒时的鼓声,响彻于小巷的上空,杀意盎然地缓缓向对手一步一步迫去。
以青石板铺就的巷道,在这一刻间一片死寂,那足以让人窒息的压力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纪空手与韩信连大气都不敢喘,躲在铺门之后,目睹着战局的整个过程。当轩辕子孤身一人独对群敌展露出的那股豪情迸发出来的时候,纪空手这才明白,有的时候武功高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夷然不惧的勇气,就像此刻的轩辕子一般。
虽然此时的战局对轩辕子十分有利,但纪空手的心中依然还有几分莫名的恐惧,这不仅是因为此刻小巷中充满了慑人心魄的杀气,更是因为轩辕子的那一句话。
“假如我死了,你就是离别刀的主人。”轩辕子这么说道,但听在纪空手的耳畔,心中却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兆,他突然发觉,这很有点像是临终托孤的味道。
纪空手知道玄铁龟给自己带来的麻烦还不仅仅是一个开始,真正的危机显然潜伏在后,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后患。
纪空手想到这里,忽然灵光一现:“既然玄铁龟如此重要,在花间派人的眼中,自然比我们这两条小命值钱。只要他们找不到它的下落,自然就不敢对我们下手,这玄铁龟无形中也就成为了我们的护身符。”他熟知人性的弱点,对人的心理也算是理解得十分透彻。既然前有“投鼠忌器”的典故,那么在玄铁龟与他们的生命之间,孰轻孰重,花间派人不会不懂。也惟有如此,他和韩信才能最终保全性命。
纪空手仔细地打量着这铺子里的每一个地方,用不同的视角来衡量着藏匿地点的可靠性,最终他将目光锁定在了火炉旁边的那只大风箱上。
他心中一喜,蹑手蹑脚地爬将过去,将风箱拆下,搁在火炉的平台上,正要把玄铁龟藏入其中。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轩辕子一声暴喝:“杀……”如一道惊雷乍起,轰震四方。
纪空手吓得脸无血色,手一哆嗦,两只玄铁龟应声而落,在炉台上滚了几滚,正好掉进了那炉青红色的烈焰之中。
轩辕子的身形甫动,杀气四溢,刀锋破空,犹如风雷隐隐。他这一刀已有必杀之势,毫不容情地向朱子恩三人的头上斩落。
朱子恩退得不慢,却没有料到轩辕子的刀会比他们想象中更快,仓促之间,李君接过朱子恩递上的半截短矛,硬生生地挡了一记。
“当……”刀矛相接,气旋爆裂,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响。
李君“蹬蹬蹬……”连退三步,几乎无法承受轩辕子借着刀身透传而来的压力,而他手中的短矛也被离别刀削去一截,所剩不过一尺来长,但这一切只是让轩辕子的身形略顿了一顿,根本挡不住轩辕子那如水银泻地般的狂猛攻势。
“看你能挡得住老夫几刀!”轩辕子怪笑一声,刀势更烈,犹如暴风骤雨般卷向李君,气势端的骇人。
李君再退三步,突然稳住身形,不再退缩,这本是一个反常的举动,在他的身后,依然还有一段空间可以供他闪避,但是他再也没有退却,而是手挥短矛直迎而上。
“当当当当……”刀矛在虚空中漫舞,一攻一守,眨眼间交击了四个回合。
谁都看得出李君是拼命死撑,绝对不会是轩辕子的对手,更无法抵挡离别刀的锋锐,此刻他已喷出两大口鲜血,短矛也只剩下手握的一部分,眼看就要赤手与对方相搏了。
不难想象,当一个人的武功不如对手,而对方更有削铁如泥的宝刀的时候,他最终的遭遇将会是怎样的一个结局。
轩辕子为李君这突然表现出来的强悍感到诧异:李君本来用不着如此苦撑下去,他至少还可以退。
一丝疑问闪入轩辕子的思维中,同时他捕捉到了李君的脸上不经意间泛出了一丝邪邪的笑意。
轩辕子大惊,他没有看错,李君的脸上竟然真的露出了得意,这种得意,通常是一个人在阴谋得逞时才会表露出来。
轩辕子的心一下子变得透凉,因为他感到了一股如电般的杀气从背后迫来。
“轰……”在他的身后,是一道木墙,突然间裂开无数道裂缝,碎木横飞间,一杆如恶龙般的长矛从木墙中破空而来。
“莫干!”轩辕子蓦然明白了来者的身分,更明白自己掉进了莫干事先设下的圈套中。其实莫干早就来了,只是利用朱子恩三人为饵,然后躲入暗处,企图一击成功。
可惜轩辕子知道得太迟了,等他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时,他已经没有时间来化解莫干这一式势在必得的杀招。
花间派能列入七帮之中,这本身就说明了莫干的实力。换作平时,以轩辕子的武功,未必就一定能胜过莫干,何况他此时人在明处,莫干在暗处,以逸待劳,出其不意,轩辕子根本就躲不了这精心布置的刺杀。
“呼……”他连忙运聚全身的功力,硬将身形由左向右横移了八寸,同时运力于肩。他的位置刚变,长矛便从他的喉间贴着擦过,“噗……”地击中了右肩的中心处。
轩辕子惊痛之下,反而激发了体内的潜能,连挥数刀,劲气标射,如幢幢气墙横立虚空,阻挡住莫干的攻势。同时身体向后急滑,退出三丈开外,这才站稳身形。
他抬眼一看,只见一个矮胖老者手持长矛,身着一袭华服,一脸富态之相,乍眼看去,谁也不会把他当作闻名黑白两道的花间派掌门莫干,只有当他微眯的眼眸里暴闪出一道寒芒之时,才隐现他一帮之主的赫赫威势。
这一刻,小巷倏然变得很静,只有兵器铺里那只大火炉里发出一阵“嗤嗤……”之响。
当然,除了纪空手与韩信外,没有人会注意到这种小事,其他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了轩辕子与莫干的身上,仿佛完全被这场即将爆发的决战而吸引。
“完了,彻底完了。”纪空手心中的痛苦简直是无以言表,当玄铁龟掉入烈焰中的刹那,他的心仿佛从高山滚落,直坠深渊,那种无奈与失落的感觉,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难道这就是命?
难道自己真与江湖无缘?
如果这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丁衡死的岂非不值?轩辕子这番拼命岂不是拼得很冤?而自己,岂非就是一个罪人?
纪空手只觉头大欲裂,思路乱如团麻,心中的结一环紧套一环,无法解开。浑浑噩噩中,眼睛死盯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焰,眸子里已是一片空洞。
轩辕子一门心思都放在莫干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精力注意铺子里的动静。他听到了一种声音,却不是来自于火炉,而是来自他自己的肩上,血珠坠地,滴答不停……
“你没事吧?”莫干回头望了李君一眼,眼神中露出一丝欣赏之意。正是因为李君死死地撑住轩辕子如潮水般的攻势,才给他创造了一个绝佳的偷袭良机。
“属下没事,还能挺得下去!”李君毕恭毕敬地答道,同时狠狠地瞪了轩辕子一眼。
“你没事就好,否则我不管他是不是轩辕子,还是什么铸兵师,我都要将之大卸八块,以泄你心头之恨。”莫干淡淡地道,仿佛此刻的轩辕子,已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一般。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既然你没事,我就只给他一招,一招足以致命的绝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