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玛丽对我说:“走,接我爸去。”
语气中透出了无比的高兴。
对于黄爷的出狱,其实我也一直都很兴奋,因为我是玛丽这面最坚定的拥护者之一。
而黄爷的出来,对于玛丽来说,无疑有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靠山。
出门才发现,不光是我和玛丽两个人,所有董事都站在楼下,开着他们最好的车。这些车他们平日里从来不往单位开,都是泡妞装逼专用的好车。
还有一些平日里有接触的有头有脸的商人,也都站在车前,等着玛丽的出发。
玛丽招了招手,说了一句:“我们走。”跟我坐上公司的商务车,领头走了,后面的车队浩浩荡荡,一水的豪车,不知道以为哪个富豪嫁女儿呢。
车队浩浩荡荡上了环线,一路向西,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监狱门口。
所有人都下车等待,等了一会儿,太阳很大,很多人都受不了了。大多数人钻进了车里开着空调,我也一身是汗,但是玛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戴着墨镜,也不知道是啥想法。
我也不敢提,就陪着她站在外面。
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监狱的大门吱吱呀呀地响了,现出来一个光头的小伙,看见门口这个阵势好像吓了一跳,没敢停,向前独自走了。
又出来了几个人,都不是黄爷。
见到陆续出人了,所有人又都下了车,而玛丽如同一个小女孩等待父亲下班一般,脸上带着期盼与兴奋。
直到最后,一个老人坐着轮椅被推了出来,推他的是一名狱警,狱警看到门口这个架势,显然也是有点错愕。
玛丽急忙迎了上去,我见玛丽一动,也跟着走了上去。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玛丽塞了个红包给推黄爷的狱警,狱警点了点头,松开了推轮椅的手。
玛丽接过来轮椅,推着黄爷向商务车走去,那群董事都站在车前,口中喊着:“黄爷。”
黄爷摆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
其实第一眼看到黄爷,我倒是有点失望,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个小老头,又瘦又小,还坐着轮椅。丝毫没有我想象中那种叱咤江湖的气势。
但是看着所有人对他毕恭毕敬地打着招呼,心里渐渐对他佩服起来。
这群人,平日里耀武扬威,每个人都看不起对方,觉得自己有两个臭钱就可以称王称霸。平日里只知道享受,想喝杯咖啡也得让助理跑几趟,加糖不加糖地乱折腾人。
今天,为了一个老人,冒着烈日,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还不敢叫苦叫累,毕恭毕敬地等着一个被关了六年的老人。
六年之后尚且如此,六年之前黄爷的威力,还真是无法想象。
王董的车就在玛丽的后面,见到黄爷来到商务车前,急忙走了过来,把黄爷扶了起来,说道:“您这么多年受苦了。”
黄爷笑了笑,拍了拍王董的胳膊道:“这么多年承蒙你照顾小女了,谢谢。”
王董脸色一红,对黄爷道:“前一段公司财务危机,我们替公司分担了一下股份。现在您出来了,我们可以按原价还给公司。”
这么轻易就吐出来了?
这一点让我很惊讶,那些股份不说是费尽心机,也是他们煞费苦心地弄过来的。
现在黄爷出来,一句话没说就打算吐出来?
就算黄爷是皇帝,对于商人来说,如此轻易地割肉也不太可能吧。
那面黄爷笑了,拍了拍王董的肩膀说:“我老了,这公司早就该交给你这样的年轻人了。你安心干着,有任何问题,有我给你解决。”
王董吐了口气,一脸轻松。
上了车,我坐在副驾驶上,玛丽在后座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爸,这是我的助理丁凡,这么多年替我分担了不少事情。”
黄爷笑着向我点了点头,我急忙说道:“黄爷好,终于见到您老人家了。”
“嗯,谢谢你这么多年对玛丽的照顾。”
一句话让我受宠若惊。
那面玛丽如小女孩一般靠在黄爷的肩膀上,近似撒娇地说:“爸,你终于出来了。”
黄爷爱怜地拍了拍玛丽的头,答道:“你做得很好。”
玛丽这么多年的努力与奉献,只换来了一句做得很好,就这一句话,我看到玛丽的眼圈红了,趴在黄爷的怀里哭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我跟玛丽经受过这么多的事情,无论对谁,玛丽都能从容应付,无论什么样的事情,玛丽都能笑着应对。
可是在今天,仅仅一句话,就打破了玛丽所有的防线,让玛丽痛哭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玛丽的泪水。
玛丽仅仅哭了不到三分钟,就擦干了泪,对黄爷说道:“我找了酒店给您接风,他们今天都没请,就你和我还有秦秘书。这么多年她也帮了我不少,最开始的几年公司可以说都是她应付的,而且一直都在等您。我这么大了,什么都懂了,要不然您给她一个名分吧。”
黄爷没有表态,而是说:“小王今天那句话,不简单啊,最近是不是给你捣乱过?”
听得我一愣,王董那句话我没听出哪里不对,怎么黄爷就听出来了?还知道给玛丽捣乱过呢?
玛丽笑了笑说:“小事,都过去了。算了吧,您没有回归的心思,我们就不管那么多事情了,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黄爷点了点头说:“这么多年,任何给你委屈的人,我都不打算放过。”
玛丽笑了笑,又把头枕在黄爷的肩上,如同一个小女孩一般。
过了一会儿,黄爷问道:“还都顺利么?”
“嗯,都是按照您说的办的。”
“好。我这一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事情,就是有一个好女儿。”黄爷夸赞道。
玛丽笑了,用力在黄爷的胳膊上蹭了蹭,微笑地闭上了眼。
我不知道黄爷口中的顺利是指什么,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一种感觉,玛丽一直在策划着什么事情。
但是我却有点抓不到头绪,只能感觉到哪里不太妥当,却不知道具体的问题出在何处。
晚上的宴席,我没有资格入场。
其实只有玛丽与秦秘书陪着黄爷,算是一个家庭宴会吧。
倒是晚上我让王董叫了过去,几个董事都在场,居然就为了请我一个小小的助理。
话说,平日里你们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们知道我叫啥不?
王董拉着我一顿称兄道弟,一顿年轻有为、公司后继有人地乱拍。
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刚刚毕业的毛头小伙子了,你几句话我就能撒抛头颅洒热血地感激?
反倒是这些好话让我警觉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更何况在这个敏感的时间,你找我,能有好事?
“你看丁老弟,公司能招进来你这样的人才,实在是我们的幸事啊。来,喝酒。”
我举杯干了一个。
王董哈哈笑道:“东北人爽快啊。丁老弟,你看有几个经理职位一直都有空缺,我这一直都考虑提拔一下年轻人呢。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少在这里忽悠我,我心里骂道。
但是口是心非,也算是这么多年学会的一个技能,我装成受宠若惊的样子,站起来给王董倒了一杯酒,说道:“谢谢领导栽培。”
“好说,好说。”
王董笑吟吟地喝了下去,其他几个董事都过来敬我酒,我一看这架势不对,显然是打算灌多我。
当即留个心眼,喝了几杯感到差不多了,就出去吐一下。
心里时刻告诉自己,这就是敌人,这里就是战场。
每一句话都是陷阱。
一定要集中注意力,不能喝多,不能乱说。
否则定会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