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史料记载和文物考证,约在公元前270年,印度历史上一个不同凡响的人物——阿育王,登上了孔雀帝国的王位,开始了他长达三十几年的帝王生涯,古印度因着他而建成了一个疆域空前的大帝国,佛法因着他而有了第三次大集结并得到更广泛的传播。在当时,佛像的制作与膜拜并未盛行,唯一最能代表佛陀的以佛舍利莫属,阿育王便下令挖掘“八王”修建的佛骨舍利塔,取出舍利,重分为八万四千份,以八万四千个宝盒盛装,再造八万四千座宝塔供养,供世人膜拜……
而依据佛经里的说法,释迦牟尼在世时,已对未来阿育王的出世作过授记。《杂阿含经》里说,有一天早晨,佛陀在阿难陪伺下入王舍城乞食,遇两童子正在沙土中嬉戏,一童子见有僧人行乞,便掇了一把细沙,放进佛陀的托钵里说:“唉,这是麦面,送给你。”
佛陀点头,微微一笑。在旁边的阿难不解,问佛陀为什么而笑?
佛陀说:“阿难,你有所不知,这个小孩以麦面供养佛,在我灭度后两百年,他将转世于日连邑统领一方,为转轮王,姓孔雀,名阿育,以正法治化国家,还要广布我的舍利,造八万四千塔,安乐无量众生。所以我笑。”佛陀还随口对阿难诵出一首偈言:
于我灭度后,是人当作王。
孔雀姓名育,譬如顶生王。
于此阎浮提,独王世所尊。
孔雀帝国始建于公元前324年。印度孔雀王朝的缔造者是阿育王的爷爷——旃陀罗笈多(又称月护,公元前345~前296年),当侵占印度的希腊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去世、局势出现混乱时,他以旁遮普为据地,率众而起,把希腊人赶出了西北印度,接着又攻占了摩竭陀的首都王舍城,并在这里建立起一个新的王朝。因他的家族属于孔雀氏族,所以他开创的王朝被称为孔雀王朝。到公元前317年,他统一了整个次大陆北部地区,他所创立的孔雀王朝又被称为孔雀帝国。
旃陀罗笈多王于公元前296年去世后,他的儿子宾头婆罗即位。
宾头婆罗在位二十几年,孔雀帝国的版图在他治领下进一步扩大。据传这位帝王手段残暴,杀人无数,先后被他攻占的16座都城,16位君主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杀掉,他因之而得了个“歼灭者”的外号。
宾头婆罗王有子8人及女数名,最小的两个儿子,生母原为一婆罗门女,初入皇宫时遭皇后及众妃排斥。令习剃头业(在古印度此为贱业),后来才受到国王宠爱。该婆罗门女为宾头婆罗王生二子,一子生于皇后去世第七日,是为除忧日,所以国王为他起了个名字叫“无忧”,以音译之,为阿恕伽或阿输迦,传入汉地,译之为阿育。又生一子,名为离忧,成年后出家为僧,证道之后大弘佛法。
幼时的阿育,相貌丑陋,皮肤像黄沙一样粗涩不堪(有一种说法,阿育皮肤粗涩,即跟他的前世曾向佛祖施舍沙土有关),性情十分狂躁,跟异母兄长不和,也不为父王所喜。长大后,虽精通技艺,勇猛过人,兄弟之间仍隔阂很深。
有一年,原先已臣服孔雀王朝的德叉尸罗国想摆脱宾头婆罗王的统治,发起叛乱。宾头婆罗王把他8个儿子叫来,问他们谁愿带兵去平息叛乱?
德叉尸罗国一带山势险峻,民风剽悍,去那里打仗,无异是个苦差事。几个兄长推来推去,谁都不肯应这个差事,一个兄长对父王说:“无忧力大无穷,英勇善搏,我看让无忧去吧,最合适了。”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兄长也众口撺掇父亲。宾头婆罗王想了想说:“那好吧,就派无忧去,不过你们弟兄几个,要帮无忧多准备些武器装备。”
一直到了阿育预定出发的这一天,几个兄长也没把说好要给他准备的武器装备给送来,按有的史籍记载,“器杖资具悉不予之”(《阿育王经》)、“唯予四兵,不予刀杖”(《阿育王传》),这还不是存心要看他的好戏哪!
阿育冷笑一声,带着一支人数不多的队伍,踏上了险恶丛生的征程。几个月过去了,有的兄长以为阿育一去不回,肯定把命丢在那里了。谁也没想到,阿育凭着他过人的机智勇武,平息了德叉尸罗国的动乱,凯旋归来,声威大振!
宾头婆罗王喜出望外,就此对阿育另眼相看。他问阿育:“我的爱儿,你打了个大胜仗,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吧。”
阿育说:“几个哥哥老是要欺负我,我想离他们远一点,请你把波咤厘佛城给我住吧。”波咤厘佛城是仅次于国都王舍城的大城市,人口众多,物产丰富。
国王哈哈一笑:“好,你小子的胃口可真不小,你要波咤厘佛城,就给你波咤厘佛城!”于是阿育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块实力雄厚的小天地。
公元前270年,宾头婆罗王患重病突然去世,阿育依托波咤厘佛城实力和诡计多端的阿褥楼陀等人扶持下,登上孔雀王朝的御座。长兄修师摩对庶弟继承王位不服,率兵来围。阿褥楼陀此时已被阿育王任为宰相,他在东城门前做一机关木象,又做一阿育王塑像,让塑像骑象身上,再于象前挖一无烟火坑,上面以伪装物覆盖。当修师摩到来时,阿褥楼陀假意指点他说:“王子,阿育正在东门,你若把他打败,自然就该由你作王。”修师摩往东门奔去,坠入火坑,当即身亡。
阿育为王后,暴躁的脾气丝毫无所收敛。他觉得手下有些大臣对自己不恭敬,一下子就杀掉五百。他见皇宫花园中的无忧树花被人折断,以为是宫女借此发泄对自己不满,就下令将宫女活活烧死。
阿育王把帝国首都从王舍城搬到了他住惯的波咤厘佛城。虎视天下,他的野心极度膨胀。在勃勃野心驱使下,他连年征伐,吞并邻土,使疆域一再扩大。他率众亲征的羯陵伽之役,杀人10万,血流成河,最终占领了这个东海岸的军事强国,扫平了通往南印度的必经之路。在他统治时期,他建立起古印度史上一个空前庞大的孔雀帝国,在当时世界上树立了阿育王的显赫威名。
在帝国内部,他实行严酷的专制政策,凡事他一个人说了算,容不得任何不同意见。他听信瞿竭卢那仙人的邪说,建造了一座四方围墙高耸的“祭堂”,里面种植各种花果,外面装饰得更加漂亮,使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想进去看看。而实际上,那里面是一所不折不扣的人间地狱,凡进去的人,都被加上种种莫须有的罪名,残害致死。这所“祭堂”的看守,是他专门派大臣去全国各地明查暗访找来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人必须是国中最冷酷凶残的恶人!被找来的这个恶人,名叫阇梨,又高又壮,浑身黑色,眼睛发青,头发发黄,普通人看他一眼,都会吓得心惊肉跳,他来这所“祭堂”前,因父母不赞成,一气之下就杀了父母。在数年时间里,进入“祭堂”丢了性命的无辜民众多达5000余人。人们暗中把阿育王称为“凶暴的无忧”。
有一天,有个外来的出家人误入“祭堂”,阇梨一把抓住他,要按“祭堂”规矩把他杀死。出家人对刽子手说:“我是僧人,请你给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再叫我死吧。”刽子手冷笑一声,答应让他再活七天。
这个出家人名叫加行,是佛陀大弟子阿难的弟子耶舍罗汉的弟子。他在“祭堂”满是血污、骨骸和内脏的禁室里,死下一条心,修观无常十六圣谛法,终于证得了阿罗汉果位。
七天后,刽子手把加行扔进滚烫的大油锅,可是,不管大铁锅下的柴火烧得多旺,不管锅里的油沸腾得多厉害,加行面带微笑,如洗温浴,丝毫不受伤害。刽子手大为惊讶,他无法相信,却不得不面对这一不可思议的现实。
国王听说后,跑到“祭堂”里去看这个油炸不死的奇僧。
国王问僧人,为什么滚烫的油锅炸不死他?太不可思议了。
加行回答说,佛法不可思议而又真实不虚,是不可思议而又真实不虚的佛法保护了他。
加行反过来问国王,为什么要设立“祭堂”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阿育王回答说,瞿竭卢那仙人告诉他。只要“祭堂”能杀死1万个人作祭祀,他就可以永久获得解脱。
加行说,你别相信这外道的胡言乱语,你滥杀无辜,罪孽深重,死后将在无尽的轮回里坠落到三恶道里去。他随即以神通让国王亲眼见到了地狱里的种种恐怖景象。阿育王心灵感受极大震怵。
国王问,如何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加行告诉国王,只有忏悔罪孽,敬供三宝,才是求解脱唯一行之有效的正途。
阿育王当即狠下决心,定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可当他想走出“祭堂”的时候,凶悍成性的刽子手拦住了他——这正是他当初授予阇梨的特权:杀死每一个进入祭堂者,不让一个人活着出来。
阿育王问:“你今天想杀我是不是?”
阇梨说:“是。”
阿育王问:“是谁先到这里来的?是你还是我?”
阇梨说:“是我。”
阿育王说:“既然这样,你应该先死。”就令人处死了阇梨,并随即拆除了这座人间地狱。
自此以后,这位专制残忍的帝王洗心革面,虔供三宝,跟过去彻彻底底换了个人。
阿育王颁布了一系列倡导公正、宽容、非暴力的诏书、谕令,实行了被现代史学家称之为“达摩(大法)政策”的新政。为了让国民世世代代贯彻他的新政,他命石匠把他制定的“达摩(大法)”,刻在街衙、寺院、聚居区等人烟稠密处的岩壁和石柱上。为保证“达摩(大法)”的实行,他常派出达摩大臣到各地明查暗访。他本人也身体力行,如停止军事征伐,禁止狩猎、斗兽、宰杀牲畜,废除肉食,兴办慈善事业和公共福利事业等等。
近一个世纪以来,考古学家在印度陆陆续续发现的“达摩(大法)”岩刻敕令和石柱铭文敕令共有二十几种。而在这之前,不少人认为有关阿育王的“达摩”之说只是一种美妙的传说!在一道保存较完整的铭文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放下屠刀后的阿育王对他当年发动战争大肆杀戮的内疚与悔恨之心:
在天帝所宠爱的国王登基的第九年,他占领了羯陵伽。15万人在那里被放逐,10万人在那里遭杀戮,还有更多的人死亡。这以后,羯陵伽被占领了。这位神的宠儿非常热切地实践达摩。渴望达摩、教授达摩,征服羯陵伽这神的宠儿感到后悔。因为当一个独立的国家被征服时,屠杀、死亡和人民的放逐使他感到极其悲伤,心情沉重。更使他感到悲哀的是,住在那里的居民,不管是婆罗门、沙门及其他教派,或是居家之主,那些尊崇父母、尊长、老师的人,那些对朋友、熟人、同事、亲属、奴隶和佣人行为端正友好的人,都遭受暴力、屠杀,与亲人别离。即使那些幸免的,那些没有失去亲人的,也为他们的朋友、熟人、同事和亲属的痛苦而难过。所有的人都受苦,使得这位神的宠儿心情沉重。除了希腊人之外,任何地区都有婆罗门和沙门的宗教体系,任何地区的人民都支持这个或那个宗教。如今如果有人再遭受同样的命运,哪怕人数只有羯陵伽战役中遭到杀戮、致命、放逐人数的百分之一或千分之一,这位天帝的宠儿都认为是极其痛心……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来自佛经中的成语,在阿育王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在阿育王的大力支持下,当年净饭王的一位王子创立的佛教在孔雀帝国得到蓬蓬勃勃地发展,全国新建了许多寺院和灵塔,僧侣受到全社会极大尊敬。阿育王为了表示对佛教三宝的敬养,曾先后三次把整个国家布施给佛教事业,然后再以珍宝赎回。中国唐代高僧玄奘法师(公元600年—664年)在游历西域后编写的《大唐西域记》里有关于这一史实的记载:“无忧王信根贞固,三以赡部洲施佛、法、僧,三以诸珍宝重自酬赎。”
漫天的黄尘,席卷着西域的天空,风依然很猛,灰黄的天空中不时有一两只鸟儿掠过,丢下一片喳喳的叫声。古老的高昌城门前彩旗猎猎,人喧马闹,一派热烈景象。路边的胡杨树下停着一辆华贵的辇车,高昌国王就坐在那辆辇车上。昏黄的太阳渐渐从高昌城高耸的城墙垛上移出,国王不时手搭凉棚,向远方眺望,然而那无尽的尘路上仍只有空旷的天际,却不见有一个渐近的人影。
国王是清晨时分就来到这城门下的,已经大半天过去了,无论是他的护卫们还是那些一直站在路边迎候的高昌国民,都不曾吃一点东西。自从昨天有飞马报告,说玄奘法师西域取经,将路过高昌国时,高昌王就一直处在难耐的兴奋之中。佛教诞生于古印度,而高昌国正处在西域与内地的交通要道上,随着丝绸之路的开通,有关佛教的消息也不断传到与印度最近的高昌国,因此,高昌国自古就有信佛的传统。高昌国王更是一个虔诚的佛教信仰者,但凡得知有著名的法师路过高昌,国王总会热情相迎,盛情款待,并设法要在国内设无遮大会,请法师讲几日大乘经典。
傍晚时分,终于有使者飞马传驿前来报告,再过一刻,大唐的僧人玄奘就快到了。国王在侍者的搀扶下走出辇车,乐队奏起了梵乐,长长的欢迎队伍发起一阵欢呼之声。远处,一个背着行囊的人影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眼前的玄奘衣履褴褛,面容枯槁,处处显现出长途跋涉的辛劳,但人们注意到,他的神情依然俊朗,人们从他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看到的是这位大唐僧人的坚毅与平和。
乐队高奏着欢迎的乐曲,高昌王行过跪拜之礼,玄奘就被请进了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辇车,于是,车队在沿途居民高举的火把和烛光之中驶进了城门,进入王宫。这时,国王之母以及后宫嫔妃数百人也一律手擎蜡烛,分列两旁,大家都怀着欣喜的心情,迎接大唐法师的到来。
这是公元631年的六月,自玄奘离开长安西行求法,已过去差不多一年时间。玄奘说,贫僧发心西竺求经,路过贵国,给国王及国母添麻烦了。高昌王说,早就仰慕法师大名,今天得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啊,何谈麻烦。国王又说,从长安到西域路途遥远,一路上天高云绝,处处艰辛,法师为什么只身一人前往呢?玄奘说,说来话长,我很早就有天竺求法的愿望,无奈我国近年来制定的法统,禁止僧人私自出国,到这几年国内饥馑,国家才放宽政策,允许僧人自由出行,自谋生路,我这才走出了长安。出长安时,也曾有一位护法随处跟随,可惜半途中他还是退却了。
高昌王于是大为感叹,称赞玄奘西域求法的意志是何等坚定。高昌王又说,西出敦煌,有一片漫漫大沙漠,不知有多少人葬身在那里,只留下躯躯白骨,法师是怎样过来的呢?
玄奘笑笑说,说起来,在那片大沙漠里,我正是凭着累累白骨,才判断出西行的方位。途中遇到一场风暴,漫天黄沙吹得人天昏地转,急中生智,不得不将头埋在马的肚子下,一边口中念着《般若心经》和观音菩萨,结果马死了,我却活过来了。当时食物全尽,饮水全无,以为必死无疑,多亏佛陀暗助,无意中于一片胡杨林中发现水源,这才走出了大沙漠。
国王和国母听到这里,一个个流下感叹的热泪。国王让人整理寝宫,安排玄奘好好休息,一边以高昌国最好的食物款待玄奘。第二天,国王又专程来到玄奘下榻的馆驿看望玄奘。又谈了些一路上发生的新奇而惊险的事情,国王说,西域离此仍有不少路途,法师就不要去了。我国虽然也有国师,但比起法师您来,真可谓九牛一毛也不及矣。法师如愿长留高昌国,小王愿意以皇兄礼之。
玄奘说,我自幼出家,虽遍寻佛藏,但深感学贵经远,义重疏通,未成探颐。佛法生于印度,佛陀经教八万四千卷,而传入国内的,不过是凤毛鳞角。大唐佛法方兴未艾,国内现流行两大学派,一为地论学派,一为摄论学派。地论学派奉持《十地经论》,摄论学派则奉持《摄大乘论》。由于两派对佛性的理解各不相同,各执一端,于是我一直就想西去印度求取总括三乘学说的《瑜伽师地论》,以探究竟。同时,玄奘久闻印度那烂陀寺佛法之盛,非长安佛寺可以相比,玄奘西竺求法的愿望就此而立,不可更改,请国王理解。
高昌王见玄奘西去决心如此坚定,也就不好再挽留。又过了几天,玄奘应邀为高昌国居民开讲了《摄大乘论》和《俱舍论》,国王和国母也欢喜受听。算来,玄奘在高昌国已逗留半月有余,讲经结束,玄奘终于向国王提出辞行。然而国王却不置可否,继续留玄奘为国民讲经。那天深夜,玄奘将拟好的一份书信留在馆驿,趁着人静,踏着月光离开馆驿。然而所有的城门都不肯为玄奘打开,守城的人说,已接到国王的命令,没有他的批准,任何人都不得放大唐僧人出城。
玄奘只得又返回馆驿。从这一天起,玄奘开始拒绝饮食,也拒见来人。他想起他从7岁时就跟随早早出家的二哥长捷去寺院里听经,11岁时就能熟练背诵《维摩诘经》和《法华经》。国家法令,不到20岁不能出家,但他13岁就被特别批准进入佛门。出家后,他系统地学习了《涅槃经》和《摄大乘论》等一批大乘经论。隋大业末年,由于战乱,他随着二哥长捷从家乡洛州(现河南偃师)到了成都,终于得到隋朝灭亡,唐朝开国的消息,而这时候,他已是一名23岁的青年僧人了。在此期间,他广泛地涉猎了包括《摄大乘论》、《阿毗昙论》以及《迎旃延论》在内的十几部大乘经典,然而越是感觉到佛法的殊胜,越是感觉到国内现存大乘经典的不足。他也就是这样坚定了决心,不论千辛万苦,也要去天竺求取更多的佛经。
三天过去了,侍者将玄奘绝食的情况报告给国王,高昌王这才明白,玄奘西行的决心像顺泻而下的恒河一样无可更改。国王大为惭愧,亲自上门向玄奘道歉,并送玄奘黄金百两,银钱3万,绞帛500匹,另配快马侍从60余人。高昌王又给西去的24国一一写了介绍的文书,拜请这些小国给予关照,一路放行。行前,高昌王又与玄奘结拜兄弟,国母也与玄奘结为母子。母子俩流着眼泪,一直把玄奘送出城门。
离开高昌国的玄奘再也不是从长安出走时的那种孤雁单骑,有了高昌王的经济后援,再加上那60余人的一路护卫和沿途各国的悉心关照,余下的路程顺利得多,也快捷得多。
公元633年,玄奘终于住进了西行求法的目的地那烂陀寺,这时,距他离开长安,已过去三年。
那烂陀寺中的庵没罗园是当初佛陀剃度的所在,寺中也一直存留着佛陀的毛发和牙齿等舍利,因此,庵没罗园也是全印度佛教信仰者朝拜的中心。经过一代代国王的兴建,当时的那烂陀寺已是全印度最大的寺庙,寺中有僧侣400余众,其中九名为最有学问的“三藏法师”。
玄奘来自东方大国,加之西行成功,早在印度成为传奇,而在印度的这些日子,玄奘于所到之处讲经说法,更是成为印度社会人人皆知的人物。那烂陀寺以最高的规格迎接玄奘的到来,寺中的最高长老“正法藏”戒贤长老派出40人的队伍迎候在通往那烂陀寺的大道旁,那烂陀寺的山门旁僧俗人等一千余人手持鲜花等候在那里,仰头一人手捧戒定真香,在缭绕的檀香烟雾里,玄奘走进了他早就向往的那烂陀寺。
戒贤长老时年106岁,然鹤发童颜,声如洪钟。玄奘先行礼毕,禀告长老说,弟子从东土大唐而来,前来贵国,欲学《瑜伽师地论》。戒贤听罢,忽然泪如雨下,一边就说,三年前老衲曾有一梦,一金身人飞报我说,有一东土大唐僧人正欲前来求学,已在途中,三年之后即到那烂陀寺。请问法师,你自离开长安,已经几年?
玄奘说,我自从长安出发,途中经过我国秦州、兰州,再抵达边境凉州,迄今正好三年。
戒贤三年前的梦,那烂陀寺人尽知,如今东土圣僧终于到来,全寺的人都觉得新奇,从而对玄奘更是敬佩之至。当下戒贤向全寺宣布,那烂陀寺原定十名“三藏法师”却只有9位,现在玄奘法师来了,那烂陀寺10位“三藏法师”也就全了。
玄奘在那烂陀寺受到最高的礼遇,生活待遇几乎就与戒贤同等。利用这优厚的条件,玄奘加紧学习《瑜伽师地论》,同时兼学婆罗门书以及印度地方历史、地理、生物等知识。戒贤长老也时常为大众讲解《瑜伽师地论》,每到讲解的日子,那烂陀寺总是人山人海,旁听者将一座那烂陀寺围得水泄不通。
印度的社会是一个大小乘并举的社会,而大乘学派中的般若空宗与瑜伽有宗作为大乘学派的两大分支,在理论上也存在着明显的分歧。这一天,戒贤长老接到印度最高宗教领袖戒日王的通知,让那烂陀寺与南印度小乘论师们进行一次学术论辩。原因是小乘学派们写出了一部《破大乘论》,欲与大乘学派一比高低。戒贤长老派出四位论师作为应战的一方,其中即有玄奘。玄奘连夜写出《制恶见论》一千八百颂,对小乘学派们进行了鞭辟入里的驳斥。戒日王在读到玄奘此论后大为感叹,立即将《制恶见论》拿给小乘论师们看,小乘论师们读罢一个个噤若寒蝉。戒日王说,日光既出,则萤烛夺明,天雷震响,而锤凿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