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苹果里的星星:大师名篇诵读
4499700000008

第8章 总算有人爱我:爱情·婚姻篇(7)

而且,最可怕的是,事情恰恰如此。不爱我的这个女人一往情深的形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改变了我对她的看法,尽管我已经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试图跟她言归于好。我没有很快忘记她,在我痛苦的时候,为了自我安慰,我经常竭力使自己相信那是她的手,正如我一开始感觉的那样。我闭上眼睛,为的是再次看见她向我致意的小手,这双手如此惬意地擦拭我的眼睛,让我的额头清新凉爽。她在湖边温情脉脉地伸向我的那双戴着手套的小手犹如平安、爱情以及和解的小小象征,而她那征询般的伤心目光却似乎在请求我带她同行。

(张小鲁译)

复杂而微妙的爱情心理

《湖畔相遇》赏析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爱情是人类心志中一种复杂而微妙的状态。尤其是在热恋、失恋、单恋、暗恋等情形下,爱情往往表现为一种矛盾心理,一种充满想象与幻想、不断自我陶醉又自我否定的过程;一种心口不一、语言和行动自相抵牾的怪异现象,一种充满了假设与推断、狐疑与猜测、尤奋与激情的“情绪化”的心路。

文中的“我”刚收到“她”一封“十分冷漠”的令人“绝望”的信,正处于失恋中而“伤心欲绝”。而“我”却又在乘坐敞篷车赴晚宴的途中,看见“踽踽独行的”她“正在湖畔”微微招手致意“意欲同行”。对于失恋的“我”来说,这本来是一个有可能“套近乎”甚至弥合“裂痕”的天赐良机,可是“我”却在矛盾和犹豫中始终未能停车搭乘她与她同行,因而失去了与她“言归于好”的可能和机会。“我”一方面在湖畔相遇时“感到一种来自外界的激情涌上心头,紧紧地扣住心弦”,感到“一种无边无尽的幸福,一种不可抗拒的确信朝我袭来”,以致无法克制自己,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泣起来;因为“她那温情脉脉、仿佛要擦拭我的眼泪的招手;她那温情脉脉的注视,仿佛是征询我让她上车的目光”,这一切,使“我”感到一种难以抑止的自我陶醉。然而,停车“携她同行”这一既能大献殷勤、感动对方,又是自然得体之举的“举手之劳”,文中的“我”却十分违心地放弃了,而且装得若无其事地“对此毫无反应”。他居然驱车独行,没有理会他所热恋的人。岂止如此,当“我”在宴会上与“心爱的她”见面时,“我”竟然极力回避刚才的“湖畔相遇”之事,谎称“我刚才没有看到过您呀!”还故作惊讶地“叫嚷”道:“什么,是您!嗔,我请求您原谅,真对不起!”无论是出于虚伪的搪塞或是故意的掩饰,这种复杂的心态都是与“我”内心深处的“自作多情”两相矛盾的。这是一种看似畸形实则“典型”的“爱情心理”。言不由衷、心口不一、以假掩真、表里矛盾等等,均属此类。“我”既没有勇气利用湖畔相遇的机会去向“她”再次表述炽烈的爱情以挽回“破裂”的危局,也没有勇气当面“承认”刚才路过湖畔时确实看到了她的“招手致意”。--他既没有勇气也没有信心--难怪,这一切引起了对方的反感与不快,导致“我的一切幸福就此破灭”。这样的结局,是“我”性格中的优柔寡断、死爱“面子”使然,也是“我”因自卑而“表现”为“自尊”、因自贱而“外露”为自傲的畸形心理和矛盾心态使然。文章的这一部分还表现了另一种普遍而又典型的“恋爱心态”,即与恋人存在着时空“距离”时往往浮想联翩、想入非非;而一旦“距离”靠近或者近在眼前时,反而口嗫嚅而羞于启齿,行趔趄而难于动步,望而生“畏”,“敬”而远之,既无遐想又“怕”亲近了。正因为如此,文中的“我”才会在湖畔相遇时畏葸不前失之交臂,而在宴会分手之后,却被“自作多情”像痼疾一般久久缠绕、挥之不去:“我闭上眼睛,为的是再次看见她向我致意的小手……她在湖边温情脉脉地伸向我的那双戴着手套的小手犹如平安、爱情以及和解的小小象征,而她那征询般的伤心目光却似乎在请求我带她同行。”也许“她”当时在湖畔的招手如“她”自已所说,仅仅是为了“搭您的车以免(宴会)迟到”,这一小小的举动却使“我”情意绵绵想入非非,自作多情而浮想联翩。这就是陷于“热恋”或“单恋”状况的人普遍的心理特征,近乎“神经质”,近乎“病态”,近乎“猜想”;然而,却又合乎热恋或单恋者的“常态”,因而无可厚非,甚至颇有些值得同情。

文中多次出现“她”的那双美丽的“小手”,“招手”的动作像特写镜头般反复地“推”到读者眼前,而“我”的絮絮叨叨的想象与多情犹如镜头配上的“画外音”,加强了文章的抒情气氛与表达效果,使文中的心理描写更加入情入理、真切感人。

打伞的女人

【苏联】尤·邦达列夫

秋雨蒙蒙,她打着伞站在黑糊糊的报亭旁,稍稍伸开一条腿,脚上穿着黑色的靴子。她的脸在阴处,看不清,我觉得面容是疲倦的。

我没有细看她,因为胸口感到有一种冰凉的寒意(天哪,为什么我会感到这种寒意),便拐过地铁站的圆柱朝售烟亭走去,那里灯光明亮,令人愉快。我买了一包烟,抽了起来,又走过那女人身边,竭力想偷偷看清她的脸。

她那双眼睛在我身上冷漠地一扫而过,我注意到她的双眉微弯,立即想到,她大概三十岁左右,想必是自由之身(离婚了,离开丈夫了?),在这令人厌烦的莫斯科雨天正耐心地等待着什么人。

那么我等谁呢?不等谁。就只是从自己那令人厌恶的空荡荡的光棍住宅里逃出来,逃到黄昏的街道上来。我的住宅里有许多充满智慧的书籍和手稿,但是早就失去了舒适的气息、袭人的香水味,早就听不到女人衣裙的窟窣声。我走向秋天的街灯,走向树叶簌簌的白杨,走向马路上踩上去沙沙响的落叶,走向地铁旁流动的人群,走向有人声的地方。我是一个自由人,完全孤身一人。既幸福又心酸,甚至会潸然泪下。我享受着自由,我陶醉于自由。我与妻子四年前离婚了(这场离婚是不堪回首的),但是至今我还记得她的整个模样,有时深夜里忘了,还把手伸到她睡的地方,习惯于感觉到她那温暖的躯体。

冬天前的漫漫黄昏,我那空荡荡的住宅里的寂静,理应有的富足使我感到害怕乃至产生幻觉,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年了。不行,我故意在所有的房间都开了灯,住宅里灯火通明,喜气洋洋,幸福和美,温馨暖和,但是到处仍透着寒意和孤寂。干裂的书架发出的吱嘎声或是厨房水龙头孤独的滴水声都令我战栗。

而电话静寂了。由此几乎产生了生理上的不言症。晚上电话冷漠愚钝地沉默着。早晨难得有的事务性的电话则使我着恼。我非常想有一天能听到电话铃声,听到话筒里盼望已久的她的声音,只要她叫我名字,笑起来,用以前我们亲近时那种亲切的语调说“你是我亲爱的天真的小傻瓜”,我就准备原谅一切,这句久远的仍未忘怀的话语,至今令我晕头转向。

直到现在我还无法理解,我们为什么离异。她就是这么离开我的。但是当我整小时整小时心甘情愿让雨淋、在地铁站旁跋来踱去,仿佛也在执着地等什么人时(很久很久前,过另一种生活时,曾经这样等她从剧院里出来),我有时觉得,从闪耀的灯光下,从敞开的玻璃门不断涌出的人群中,马上就会见到她,先会见到熟悉的小帽子,随意竖起的风衣领子,她那挎肩的小背包,然后是她那悠悠的,仿佛犯了过错似的孩子般的微笑,象是对我说:“噢,你好,有耐心的骑士!”

很久以前我青年时代的朋友曾经说过,在街上遇到一百个女人,没有一个能引起你的注意,但是第一百零一个女人却有一种莫名的魅力使你回眸,目送她远去。

永远也无法解释清楚,为什么有时候浅色头发女人的步态,像古代东方少女那种又蹭又绊的小步子(我是搞历史的,能想象那种样子),或者是现代姑娘故意不平稳的步伐,在转瞬即逝的目光中,在发型中,在紧紧的束腰中,在被风吹到唇角的一缕卷发中,在特别苍白的脸上,在羞怯愧疚的微笑中,在虚弱柔和的嗓音中蕴含的某种既可理解又难以捉摸,同时又富有女性魅力的东西--这一切不知为什么使我这个腼腆的人产生一种隐秘的嫉妒、无尽的痛苦、温柔的怜惜。多愁善感,真见鬼……

尽管并无愿望,每次也总带来痛苦,我仍然在街上遇到的女人身上寻找我们共同生活的余韵、细微的特征,哪怕是暗淡的往昔残迹,逝去的幸福岁月激起的点滴心潮。这又使我回到小伙子那种对妻子的狂热的爱,回到回忆带来的隐隐的痛苦之中,于是我讥笑着问自己:也许,调皮而果断的她离开我是因为我是个守旧的怪人,我那种天真的富于幻想的正统使她厌恶?

在报亭旁等着什么人的打伞的女人根本不像我的妻子,何况最初我也没有勇气好好看清她的脸。

十月的细雨绵绵不断,湿漉漉的柏油路在路灯的照射下闪现出一摊摊黏糊糊的污斑,地铁站旁的广场上黑糊糊的窗玻璃泛着光,刮着潮气袭人的冷风。女人微微把伞侧向一边挡风,后来蜷缩起身子,小心翼翼地竖起大衣袖子,而我则清楚地看到她一只手上戴的黑手套,不知为什么我很想吻它。

她的这个动作显得有点孤苦无援。我瞬间想到,她站在这里大概有一个多小时了,在这潮湿的空气中她一定很冷。与她一样,我也冻僵了,潮气使我不时打颤,我已经感到不安和不耐烦了。载着他的地下列车向这个车站疾驰而来的时刻终究会到来,电梯就会把他送到广场上,轻率地姗姗来迟的他会走到冻僵的温顺的她跟前,向一旁折起雨伞,笑吟吟望着她抬起的双眼。我清楚地知道,接着她会把自己的双唇轻轻地触及他的嘴唇(这种触及一下子就让人想起他们的亲近),把戴着手套的手伸进他的臂弯,他们便朝潮湿的黄昏暮色走去,消失在拐角处,那里首饰店橱窗的霓虹灯向被雨水冲洗得光光的人行道投下了单调孤寂的光。

但是女人依然站在报亭旁等待着。她的脸在伞下显得十分苍白。她漫不经心地望着灯光通明的地铁的门,它机械地放出一批批列车上的人群,但是他们之中没有他。

她是什么人?她爱的是谁?

她什么也不等。看着她孤独地缓步离开地铁站,看着她的靴子平稳地迈过水洼,看着她肩上晃动的雨伞,我感到很是忧郁。我害怕地想到,明天我就看不到她,遇不上她,这个可爱的倦容满面的陌生女人。

整整一个月每天傍晚我都在地铁站附近见到她。她自持稳重,外表平静,在昏暗的报亭旁久久地等着什么人。有一天我忽然悟到,我俩都在等待永远也不会到我们身边来的人,这念头使我感到痛苦,痛苦得发呆。

难道她得像我爱别人那样无望地爱什么人吗?对于人群中孤独的人来说有没有救生圈呢?

(石国雄译)

雨中的孤独,爱的余韵

《打伞的女人》赏析

人类的某些感情,特别是异性之间爱的感情,常常是十分微妙而又难以“捕捉”难以抒写的。它变化莫测而又转瞬即逝,它飘然而至而又倏然而去,它神秘无踪而又时隐时现,它萦绕胸臆却又捉摸不定……苏联着名作家邦达列夫称得上“捕捉”这类“瞬间感情”的高手,抒写这类微妙情愫的大师。《打伞的女人》也称得上一篇抒情味很浓的美文。那秋雨蒙蒙中的情调,那挥之不去的孤独,那雾笼烟罩的忧郁,那“消亡之爱”的余韵,构成一幅色彩淡雅素净、朦胧氤氲的“烟雨情爱图”,给人以心灵的冲击,情感的洗礼,思绪的启迪……

文章中这位撑着雨伞、等着“不知是谁”的女人,实际上只是作者布设的“舞台”中的“台前人物”,而隐入“幕后”的,则是被这个女人“触发”的作者本人的“情感历程”,离婚的失悔与对离婚前美好情景留恋不已的情感历程。实际上作者所要描摹的,是已经离婚四年的“她”;作者所要着意抒写的,是经历了这场“不堪回首”的离异之后,他内心残留的“爱的余韵”,以及由此而生的绵绵无尽的孤独与忧郁,寂寞与失落,无奈与无望。“打伞的女人”只不过使她触景生情、浮想联翩,由“她”的“无望的等待”而推及“我”的“无望的等待”,由“她”的“雨中的孤独”而触发“我”的悔恨交加与“多愁善感”。推人及己,推己及人,作者最后发出了这样的感叹:“难道她得像我爱别人那样无望地爱什么人吗?对于人群中孤独的人来说有没有救生圈呢?”这样的慨叹是充满了迷惘与惆怅、无奈与哀伤的,它使人的心灵产生微微的战与深深的悸动,从而咀嚼着“失爱”后孤寂人生的苦涩之味。

文中有大段大段“独白”式的语言,在客体(“打伞的女人”)与主体(“我”)之间,大量地釆用了交互映衬、交互烘托的手法。由“她”的“不知-等谁”而推及“我”的无人可等,从而引出“我”离异之后“孤身一人”独处“空荡荡的住宅”感受到的“害怕乃至产生幻觉”,产生“生理上的不言症”,进而回忆起当年夫妻之间的温馨与亲切、和美与幸福,以及带着难以弥合的痛苦,“仍然在街上遇到的女人身上寻找我们共同生活的余韵、细微的特征,哪怕是暗淡的往昔残迹,逝去的幸福岁月激起的点滴心潮……”这是何等的一往情深与追悔莫及,这错误的离异真是“此恨绵绵无绝期”!作者最后因这位“孤苦无援”“脸色苍白”的打伞的女人而触发了心中的怜悯(也可以说是“自怜”),触发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深深的忧郁,甚至“感到痛苦,痛苦得发呆”--内心独白的层层剖露,情绪感染的层层递进,将“雨中的孤独”与“爱的失落”表现得淋漓尽致。

秋雨绵绵的环境与“阴湿难晴”的心境,相互烘托;“打伞的女人”与“离异的爱人”,相互叠印;孤独忧郁的“我”与“无望等待”的“她”,相互陪衬--这一切构成的画面与氛围,十分协调而又相得益彰,使“雨中的等待”别有韵致,使“雨中的抒情”别有况味,也使“雨中的孤独”别有一番难以言传的“苦涩”……

父亲失约

【美国】罗克斯

事情发生在丹麦的一个富有画意的客找里。这种客栈专门逢迎游客,通用英语。我和父亲这次旅行也办事,也游乐,空闲的时候,玩得很痛快。

父亲说可惜你妈不能来。如果能带她来逛逛,多好。”

父亲年轻时到过丹麦。我问他,“从你上次来,有多久了?”

“哦,差不多三十年了。我记得那时就住在这家小客栈里。”父亲四下望望,回忆道:“那些日子真美……”他忽然住口不言,脸色转白。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房间那边有个女人正端着托盘在客人面前上酒。她从前可能很美,但是现在已经发胖,头发也很乱。我问父亲:“你认识她吗?”

他说从前认识。”

女人走到我们的桌前。问道,“要酒吗?”

我说我们要啤酒。”她点点头,去了。

父亲掏出手巾擦额,低声说道:“她真变了!谢天谢地,幸而她没认出我来。我认识她在你的妈妈之前,那时候我是学生,假期旅行到这里。她年轻漂亮,非常可爱。我爱她到了极点,她也爱我。”

我很不高兴地冲口问道:“妈晓得她的事吗?”

“当然知道。”父亲略感不安地望着我。我都替他难为情。

我说爸爸,你用不着……”

“哦,我要告诉你,我不要你乱猜。她的父亲反对我们相爱。我是外国人,又没有好前途,还要依靠父亲。我写信给父亲说要结婚,父亲就不寄钱来。我只好回家。但是我又和她见了一次面,告诉她我要回美国去借结婚的钱,过几个月就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