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很高,有师徒二人在山上修行。徒弟很小就来到山上,从未下过山。
徒弟长大后,师傅带他下山化缘。由于长期离群索居,徒弟见了牛羊鸡犬都不认识。师傅一一告诉徒弟:“这叫牛,可以耕田;这叫马,人可以骑;这叫鸡,可以报晓;这叫狗,可以看门。”
徒弟觉得很新鲜。
这时,走来一个少女,徒弟惊问:“这又是什么?”
老和尚怕他动凡心,因而正色说道:“这叫老虎,人要接近她,就会被吃掉。”
徒弟答应着。
晚上他们回到山顶,师傅问:“徒儿,你今天在山下看到了那么多东西,现在可还有在心头想念的?”
徒弟回答:“别的什么都不想,只想那吃人的老虎。”
人的本性中有一种叫做记忆的东西,美好的容易记着,不好的则更容易记着。所以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自己不是很快乐。那些觉得自己很快乐的人是因为他们恰恰把快乐的记着,而把不快乐的忘记了。这种忘记的能力就是一种宽容,一种心胸的博大。生活中,常常会有许多事让我们心里难受。那些不快的记忆常常让我们觉得如梗在喉。而且,我们越是想,越会觉得难受,那就不如选择把心放得宽阔一点,选择忘记那些不快的记忆,这是对自己的宽容。
列夫·托尔斯泰和屠格涅夫都是闻名于世的俄国大文豪,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段颇为曲折且发人深省的交往。1855年,托尔斯泰在彼得堡认识了比他大10岁的屠格涅夫。尽管屠格涅夫感到这位新朋友的脾气很大,性格倔强甚至有时候很粗野,但仍然从心眼里喜欢和欣赏他的才华。两人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
1861年,屠格涅夫的新作《父与子》脱稿了,他邀请托尔斯泰到自己的庄园来,把稿子给他看。午餐后,托尔斯泰拿起稿子躺在沙发上看,但越看越觉得兴趣索然,渐渐地不禁掩卷入梦。当他醒来后,发现屠格涅夫刚刚背转过身子出了门,当天便没有再进来。
第二天,诗人费特邀请他们二人到家中做客。席间,屠格涅夫对自己女儿的家庭教师大加称赞,因为她教导自己的女儿为穷人补衣服,为慈善事业捐款。
不料,托尔斯泰对屠格涅夫的话很是不以为然,居然带着讽刺的口吻说:“我设想一位穿着华贵的小姐,膝上放着穷人破烂的衣服,这实在是在表演一幕不真实的舞台剧。”
屠格涅夫本就对托尔斯泰昨天看稿的表现有所不满,此时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便怒不可遏地大声咆哮起来:“这么说,是我把女儿教坏了?!”
托尔斯泰也不示弱,针锋相对地予以反驳。于是,两个人在客厅里从争吵到互相推搡,后来互相抓住对方的头发,乒乒乓乓地大打出手。
就因为这么一件区区小事,两位大作家的关系自此以后中断了17年。
直到1878年,托尔斯泰在经历了长期的内疚和不安后,主动写信给屠格涅夫表示歉意。他写道:“近日想起我同您的关系,我又惊又喜。我对您没有任何敌意,谢谢上帝,但愿您也是这样。我知道您是善良的,请您原谅我的一切!”
屠格涅夫立即回信说:“收到您的信,我深受感动。我对您没有任何敌对情感,假如说过去有过,那么早已消除——只剩下了对您的怀念。”
一场积聚多年的冰雪终于化解了。不过,此后不久,另一件事又差点使他们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幸运的是,吃一堑长一智,他们这次都知道如何避开了。
这一年,在托尔斯泰的盛情邀请下,屠格涅夫到勃艮纳庄园做客。有一天,托尔斯泰请客人一起去打猎。屠格涅夫瞄准一只山鸡,“砰”地开了一枪。
“打死了吗?”托尔斯泰在原地喊道。
“打中了!您快让猎狗去捡。”屠格涅夫高兴地回答。
猎狗跑过去之后很快便回来了,但却一无所获。“说不定只是受了伤。”托尔斯泰说,“猎狗不可能找不到。”
“不对!我看得清清楚楚,‘啪’的一声掉下去,肯定死了。”屠格涅夫坚持说。
他们虽然没有吵架,但山鸡失踪无疑给两个人带来了不快之感,仿佛二人之中有一个说了假话。可是,这一次他们都意识到不应再争执下去,便把话题转向别处,尽量在愉快的消遣中打发时光。
当天晚上,托尔斯泰悄悄地吩咐儿子再去仔细搜索。事情终于弄清楚了:山鸡的确被屠格涅夫一枪打中了,不过正好卡在了一枝树杈上面。
当孩子们把猎物带回来时,两位老朋友简直开心得像孩童一般,相视大笑。
人的记忆对人本身是一种馈赠,同时也是一种惩罚,心胸宽阔的人,用它来馈赠自己,心胸狭窄的人则用它惩罚自己。
忘记不快的记忆对自己有益,对他人有利。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