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沉吟片刻,缓缓道:“梧桐夜雨曾是前朝的扶阳公主府,把它改建成酒楼,朕可以想象得到,能出入这酒楼的人,只怕是非富刚贵,不知道你打算如何改建?”
薄情一瞬沉思,若有所思的道:“大部分会拆掉重建,不过梧桐夜雨这个名字臣妾想保留,所以第一件事,是想请皇上的墨宝;第二件事嘛……皇上可记得当日的桂嬷嬷?”
蓦然提到桂嬷嬷,不仅皇上皱眉头,连箫雨和慕昭明都不由的对视一眼,只听皇上淡淡的道:“朕记得,是两个儿子同上战场,一死一伤的桂嬷嬷,中书令夫人为何提起此事。”
薄情玉颜凝重的道:“今天早上他那受伤的儿子,前来拜谢臣妾,臣妾见他虽然蹶了一只脚,还断了一只手,却无半点丧气之色,略问他几句后,发现他不仅能断文识字,还记得一手好账。臣妾准备酒楼开张后,请他当帐房,而且还想请更多像也这样的人,替我办事,所以……”
慕昭明惊讶的看着薄情,她竟然能这样想,不由伸手握着她的小手:“妞妞是想,请那些像桂嬷嬷儿子那样,因为在战场上受伤残废的士兵,在你的酒楼中做事,让他们生活无忧。”
箫雨面上不由的一阵兴奋,却在皇上投来目光的瞬间,一下子冷却,恢复平时一脸平静的表情,垂眸心里暗暗后悔。
是他太过兴奋,一时失控了,只怕薄情这个计划,要胎死复中,心中虽有不满却不敢泄漏分毫。
薄情看到父子二人的表情,看来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从箫雨回到润城以后,就少言寡语的表现,处事小心谨慎的态度,就知道他的日子如履薄冰,言语处事间若有一点偏差,皆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这也难怪当日,皇上在皇后宫中见过她后,皇上只是多往皇后走几趟,对他的态度稍好一点,他就会紧张失态的跑过来追问,这父子二人的有关系……
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皇上似乎也感到气氛不对,和气中带着三分疏离道:“此事,容朕回去后,好好的想想。摆驾回宫!”
抬头看着箫雨道:“太子不必随行,让中书令大人送朕即可!”
“恭送皇上!”
薄情他们纷纷下跪,皇上头也不回,大步走出客厅。
慕昭明亲自送皇上回宫,客厅中只有薄情和箫雨,箫雨一脸抱歉的道:“抱歉,你本是一番好意,是我连累你,让皇上连你也一起怀疑。”
薄情注意到他没有自称本殿,而是用了一个“我”字,就知道他此时是以什么身份跟她说话,笑道:“以你与昭明哥哥的关系,何须抱歉二字,倒是我一时唐突,才会让皇上多想,还兼连累到你。”想了想道:“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糟糕。”
箫雨知道薄情是在安慰他,隐下眼内的担忧,不以为然的笑道:“承你贵言,时时听闻你与母后下棋,难分高低,想着就有些手痒……”其是他是在担心,皇上回到宫中,会为难皇后。
薄情深知其意,却故作会意的笑道:“不如就下一盘。”
箫雨一笑,薄情马吩咐锦儿他们先回去准备。
回宫的路上,皇上与来时一样,与慕昭明共乘一辆马车。
皇上先打破安静道:“中书令大人,你觉得令夫人的提议的如何?是否可取?”
慕昭明淡淡的道:“治标不治本。”
皇上的面色一沉,他明白治标不治本的意思是,之所有些伤残的退役士兵,归根结底在于有战争。
现在唯一有战争的地方,就是大皇子正在带兵抢夺燕越国的江山,而且……其实眼前的人和另一个儿子,是有办法不用战争就能解决,可惜他的一己私心。
太子如此出色,他本应安慰才是,可惜他欠了大皇子一份情,原本大皇子才应是嫡子,因为他要江山,所以让他们母子二人,一个由妻变妾,一个失去嫡子的身份。
皇上敛起和日和气的样子,有些失落的道:“太子明明很优秀,朕却处处抵制他,处处给大皇子制造机会,你是太子的同门师兄弟,是不是觉得朕很偏心。”
慕昭明依然是淡淡出声:“回皇上,您是天下人的父亲,他们全依仗你而生存。”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皇上是天下万民的衣食父母,当以百姓为重,而不是顾念一己私情。
从目前的情况看,处处为百姓着想,能给老百姓带来生活的,是太子箫雨,而不是大皇子箫谨瑜。
皇上不由一阵沉默,良久后,才幽幽道:“朕总觉得亏欠了大皇子。”
慕昭明淡淡出声:“太子只是太子。”话中意思,箫雨除了一个随时会被摘去的太子头衔,其实他什么也没有,还因此不能随心所欲。
皇上回想刚刚的情形,太子听到薄情的提议,明明很开心、兴奋,可是一感觉到他的眼神,就马上完全掩饰起来,不敢露出半分真性情,叹息道:“太子……似乎不太愿意与朕亲近。”皇后亦是如此。
慕昭明心里暗暗一笑,原来皇上也不完全不在乎太子,淡淡的出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上,何不让太子参加除夕的宴会。只是……”神秘的一笑:“只是请皇上说得委婉点,不然你会吓得太子,以为是……”
“以为是朕在玩什么阴谋诡计,趁机挑他的错,借机数落他一顿,或者是为难皇后。”皇上打断慕昭明,感慨的道:“朕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一个皇帝,却不是一个好父亲,不,应该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儿子视他如猛虎。
慕昭明眼内有些不易见笑容:“皇上,其实太子不仅样子长得很像您,就连心胸如您一般,只有天下百姓。”
皇上皱皱眉头:“为何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