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中的向冬海,将自己丢在浴室中,用冷水狠狠地冲刷全身,身心俱疲。
他的脑子里一遍遍回荡着童童说的话,过去那个爱笑开朗的女孩子,和现在这个沉郁中却散发着妩媚风情的女人,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让他如此心痛、难受?
海哥哥,大海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像你一样,这么大,这么温柔?
冬海,我……我也喜欢你。
我爱泰奥,我要跟他在一起,不管有没有名份。向冬海已经是过去式。
可是,陛下的话,和那男人的副官说的话,让他无法释怀。他不敢相信,童童那样的性格,会爱上使强硬手段的男人?即使那个男人看起来是多么吸引人,也是一样的。
“那个男人玩了多少女人,你去网上随便搜索一下就明白了。连那些高傲的贵族女人都难逃他的魅力,那个方童童跟他生活半年多,会没有一点动心吗?!冬海,你不要再骗自己了!”夏安琴送他回来时,狠狠地骂他。
“不——”
他狠狠一拳击出,镜面凹陷,放射的裂片,扎进肉里,却只觉得心一阵阵地抽疼。
陛下说得没错,他太鲁莽了。他必须冷静下来,再找机会跟童童见面。只有那个男人不在,才能让童童说出真心话。
对,还有一个人——方叔叔。面对亲生父亲,童童应该能说出真心话。
如果权势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他就努力得到权势。
要他就这样放弃,绝不可能。
明暖的灯光,稠腻得像化不开的浓粥,罩住深色大床上,甜腻而糜烂的气息,久久回荡,不绝不息,不停不歇地……弥漫撑满整个空间,整个无神的大眼中……
我了解的童童,最讨厌的就是权贵阶级拿势力压人……
女人柔顺得像水,即使每日每夜抱着她,都依然觉得不够。不够,到底是什么还不足够?他很清楚,她是爱自己的。可是他更清楚,她只想离开自己。
……最讨厌的就是霸道自以为是的人……
她无力地帖进他怀里,卷翘的睫毛下,都是深重的阴影。呼吸轻浅得像只柔弱的小猫,没有痛苦的表情,亦没有疲累的表情,就像一个木偶娃娃。
他下令时,她才会微微蹙一下眉,努力配合他的要求。
现在,她连说一个“不”字,都非常稀少了。
他终于得到他想要的——她的绝对顺从,以他的霸道获得了她的全部。他一直都自信于自己终有一天能得到“这样的她”。
可该死的是,他现在一点也不高兴。
烦躁,加重了他心底空寂的大洞,为了填补,他不断地索求着。他果然很残忍,像世上很多人对他的评价,自以为是,霸道狂妄,自私冷酷。
最讨厌的就是做任何人的附属,最不可能爱上的就是像你这种男人。
哼!那个向冬海根本就说错了,他的小猫是爱他的,绝对是爱他的。
她蓦然睁开眼,眼底却是一片惨淡,凄朦,他无法魇足的身体突然一僵,好像是怕被发现什么似地,俯身重重吻了下去。
“童童,我要你做我唯一永远的情妇。就是死,也别想逃离我。”
他温柔无比地摩挲着她的脸蛋,新鲜的胡渣捋过她娇嫩的小脸,她微微一颤,便再没有了任何反应。
他不满地抬起头,下令,“睁开眼,看着我。”
大眼再次开启,冰冷得就像窗外划过的细雨,一颗一颗,淀进深心底的寒,模糊了所有的感觉,包括心痛欲绝。
他弯起一个笑,声音无比温柔,“说,你愿意。”
就是死,她也绝对不会做任何男人的情妇。
“我……愿意。”
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如垂死之人挣扎吐出的遗言,虚渺得风一吹就散去了。
他高兴得双眼一亮,他的快乐,他的兴奋,他的痛苦,他的不甘,他的憎恨,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完整的释放和满足……直到永远。
“童童,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
“我要你收回那句不再爱我的话!”
“是。”
“那么,你现在应该说什么?”
“我爱你……泰奥。”
他捧着她的小脸,听到许诺时,烦躁终于消减大半。可是,不安依然存在。温柔的目光突然一转,变得森冷而绝杀。
“童童,你如果敢再骗我,别怪我心狠毁掉那些多余的人。”细语柔声,吹拂着她的鬓角,“世界上叫小悦的太多,少一个也不算少;向冬海靠着姜少非短时间就平步青云,不可能没竖了几个政敌;你唯一的亲人……”
她一听,咬牙抚上他的心口,求道,“泰奥,我爱你,我没有骗你。你不要伤害我爸爸,我不逃……再也不逃了,求求你……”
干涩的眼眶,溢出一颗又一颗水珠,仿佛没有尽头,滴落在手心,染满他的心口,温温热热,不安感终于得到圆满。他低头吻去那些水珠,莫名地觉得很甜蜜,就像她嘴里的牛奶一样鲜美,吃不够。
“我要你每天都对我说这三个字。”
“我答应,你不要……”
“只要你乖乖地,别让我分神去想那些无聊的人。”
“好,我愿意。泰奥……”
“还有。”
她定定看着他的眼,好像等待判死刑的囚徒,事实上,她也距离那不远了。
“我要你多笑给我看,而不是哭。”
“我……答应你。”
“童童,”他双臂收拢,想将她整个揉进自己身体般地密实,“不要让我不安,不要让我再那么……害怕……不要哭……”
不要让我再那么疯狂,看到你看他的眼神,让我疯狂,让我……心如刀绞!如果可以,是不是囚你在我身边20年,就可以抹掉他在你脑子里的痕迹?自以为是也好,霸道无耻也好,我绝不放手。
烟雾缭绕间,温暖的气息抚摸在肌肤上,让疲惫都溜走了。
他转身拿起托盘上的瓶子,依次倒出三颗金色胶囊,包了一口牛奶,一一哺喂给小女人。
壁上时钟,早已经过了他惯常办公的时间。直到钟声再次响起,他才抱起她,细心地擦干了水,揉干发,放她重心回大床睡觉。
若是这事被他以前的那些女人们知道,不知道会吓昏倒多少。可现在他做起来倒有种极满足极安全的感觉。并且,开始偷偷喜欢上这种宠溺的方式。
安顿好人后,他才迅速着装。出来时,迈克尔已经焦急地在原地走了几百个来回,一看到他就像见了世界大救星。
“陛下,伊卡菲尔将军一直找您,女王那里似乎……”
泰奥扬手打断他的话,道,“立即安排和菲国大使的交流。”
迈克尔着实一愣,“可是陛下,伊……”
泰奥一沉声,“哼,他自作主张去管别国的内政,就让他自己去收拾这个烂摊子。你就照我的原话回他。”
“是,属下立即去安排菲国大使的事。”迈克尔又递上电子屏,“陛下,这是亚国外交部的人事资料,照您的要求,早上五点前就已经送到。”
泰奥接过,看到了第一屏,正是夏部长的资料,包括其家庭情况,各种重要的人脉关系。“非常好。订婚宴时,让负责人来见我。”
“是。”
正常状态下的陛下是非常精明狡猾的。伊卡菲尔将军去萨尔迪国帮助女王,私交是没问题,可若是以欧国名义寻求援助,就需要仔细斟酌。鲁莽,只会坏事。再一则就是陛下向来赏罚分明,至亚国后接触的人和事都能得到最迅速全面的情报。无遗,这位负责人将在订婚宴上得到皇帝的亲自嘉奖了。
只是,菲国大使……看来陛下对那个向冬海还是很在意啊!
黑色轿车盘旋于绿木扶苏的泊油山道,入夜后,道路两旁的莲花路灯纷纷点亮,将这座聚集了亚国高官政要皇室贵族的紫金山,映得宛如缀满了宝石般,尊贵而庄重。
姜少非还拿着电子屏仔细看着资料,脑中预演着即将面临的各种问题,和解决办法。车停时,门已被打开,着一身玫瑰色裘衣的少女已经走到他跟前,他才猛然回神,歉意连连。
“呵,少非,如果结婚时你捧着的是个病新娘,可不是我的错了?”
“对不起,雪柔,你快上车吧!”他急忙下车,将她拉进车里,关上门。再给她倒了杯热可可,她的最爱。
欧阳雪柔不依道,“少非,你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她朝他眨眨眼。
他看了她半晌,终于挤出一句,“呃,你穿这身很适合今晚的宴会。”
帖身的米色针织裙,盖到小腿肚,露出纤细的手臂,和细细的锁骨,微卷的长发端庄地垂在小脸两侧,璀璨的宝钻在发间闪烁,托着那张略显消瘦的瓜子脸,尤带了三分西施的病态美,和林妹妹顾盼间的娇弱风情。
可惜男人太不解风情,想了半天的话都不达问题核心。女人无奈地叹口气,感觉他已经没救了。男人继续拿着资料做研究,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相安无事地来到了香格里拉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