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明宫天下:爆萌宠妃来自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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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真假良人

夜幕低垂,苏挽月将信函交给了驿馆的文书,亲眼监督着他将飞鸽放了出去,又回到房间坐等了一阵,算准了时间,才慢悠悠地向后院牟斌所住的别院而来。

她刚走到后厅,竟然迎头碰见了叶宁。

他依旧还是那副平平静静的样子,貌似很平常地问候了一声说:“苏侍卫不早些回房歇着么?明早还要赶路。”

苏挽月“嗯”了一声,留心看了看他的身后,这条路分明是通往牟斌所住别院的,叶宁去他那里做什么?

叶宁见她一脸疑惑,竟然主动说:“姨父听说京城锦衣卫牟千户来了,所以派我去见他一见。”

苏挽月抬头盯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我不管你是谁的手下,这件事你一定不能传扬出去,锦衣卫私自出京是死罪,你可千万不要害他啊!”

叶宁笑了一笑,说:“看来,苏侍卫对牟千户很是关心。”

她点头说道:“他是我大哥,我当然要关心他了。你既然对我没有恶意,这次请你无论如何要帮我这个忙,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你就当从来没看见他吧!”

叶宁点了点头,很快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苏挽月看着他走远,这才蹑手蹑脚地来到牟斌的别院外,她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喊道:“牟大哥,我可以进来吗?”

门应声而开,开门的人正是牟斌。

他此刻换了一身简单的白色绸衫,身形俊朗挺拔,如同一株临风玉树,举手投足间的姿态像极了紫禁城里的另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那张英俊挺拔的面孔,苏挽月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错进了毓庆宫。

她走进他的房间,见桌案上放着几样点心,还有一壶香气袭人的铁观音,不由得在桌旁坐下来,拿起一块香甜的桂花糕,叹了口气说:“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牟斌被她这句话逗得笑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让我跟着你一起去云南不好么?”

“不好!等你从云南回来,死期就到了;或者你还没到云南,就已经被锦衣卫捉拿押解回京城了。如果你因为我而自毁前程,就算我能平平安安地从云南归来,也会内疚一辈子。”她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嘟着嘴趴在桌边上。

“不会的。”牟斌摇摇头,像是很肯定这样的事不会发生。

“难道你就打算这样大摇大摆违抗朝廷律例?你可以不计后果,我却不能让你为我涉险。”苏挽月扬了下眉,杏目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华彩,她站起身来靠近他身边,右手仿佛不经意地搁置在腰间的黑刃之上。

牟斌猜到了她的意图,立刻说道:“你想动手么?难道你以为你打得过我?”

“没错!”她毫不隐讳自己的计划,那双眸子显得光彩夺目,“我今晚必须打赢你,然后把你困在驿馆,我已经飞鸽传书回京给张允了,他会来接你回京城,你若是不肯回,我就让他把你押回去!”

“你不是我的对手。”牟斌袖着双手站在那里,完全没有亮兵刃的打算。

“所以我需要一些东西帮我了!”苏挽月晃了晃手里的黑刃,刀身上幽幽的磷光若隐若现,看似迟钝,实则锋利无比,“你记不记得,晚上我给你盛过一碗汤?”

他神情似乎变了一变,挑了一下眉毛说:“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蒙汗药。”她笑得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但是很快又收敛了笑容,神情恳切地看着他,“牟大哥,我从来不想伤你,但是我劝也劝不动你,打也打不过你,只好出此下策!我不能让你为了我,葬送了你在锦衣卫的大好前程。”

“哪里来的蒙汗药?”他问。

“叶宁给我的。”她上次找叶宁拿到那包粉末后,还特地给驿馆的小黄狗试了试,效果确实不错。

“为何我感觉不到药力?”牟斌似乎不相信。

“那是因为时辰未到,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她看着他叹了口气,很认真地说,“牟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配不上你,我根本不是你心中喜欢的那个人……这次回京城后,忘掉我吧,别再把感情浪费在我身上!”

“你这番话,是真心话么?”他的语气淡淡的,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是那样一张淡漠的脸,话语之后却似隐藏了无限惊涛骇浪。

“我发誓,每一句都是真心话!”苏挽月硬着头皮回答,她知道这么说或许会伤害牟斌,但如果不狠下心肠这么说,他一定不会轻易返回京城。

像他这样的男人、对“苏宛岳”这样不计回报的情感,在现代已经很难很难找到了,简直是凤毛麟角。在那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有了车水马龙的都市,有了纷繁缤纷的娱乐,有太多东西让人快乐和麻醉,人们似乎不需要那些纯粹的感情,相随到老一生一世的观念和那个高速运转的社会太不相符。变化太快,情感太浅,太多人像浮云一样,飘到哪碰到了,就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

“即使我对你一片痴情,也无法感动你么?”他忽然追问了一句。

苏挽月抬起水晶般闪亮的眸子,神情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管你将来是否怪我,我都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我不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更不要你为我牺牲什么。”

她不能接受牟斌的感情,因为这份情谊太深、太重,他所喜欢的“苏宛岳”,应该是那个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相伴相随十年的“她”,而不是真正的她。所以她经常有一种恍惚的错觉,觉得自己像偷了别人的东西。哪怕牟斌认为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她也不能任由他这样为自己蹉跎时光。她已欠他太多,这次决不能再连累他,让他跟随自己前往云南。

牟斌站在桌案旁,忽然用手扶了一下桌沿,他强自支撑着定了定神,看着苏挽月说:“你这蒙汗药,果真很厉害……”

苏挽月见他似乎站立不稳,眼皮一直打架,双手也像灌铅一样抬不起来,她唯恐他有什么不妥,急忙冲了过去,伸手扶住他,带着无限歉意说:“对不起!就算你骂我,我也要这么做!反正我对不起你的事那么多,不差这一次了!”

他站稳身形看着苏挽月,似乎很想努力控制自己的心智清明,但无奈思维越来越混沌,有些言语不清地说:“我……好困。”

苏挽月担心他会就此失去意识倒在房间的冰冷石砖地上,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让他依靠在自己的身侧,扶着他往床榻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我不会害你的,只是一点蒙汗药而已,你安心睡一觉就好了!”

她扶着他还没有走到床榻前,忽然只觉得脚底一阵虚浮,原本依靠在她柔弱肩膀上的男人竟突然站直了身体,不但脱离了她的搀扶,甚至还伸出有力的一双臂膀,将她娇小的身子环绕在自己怀中。

苏挽月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牟斌”,却见他伸手在自己脸上划过,揭了一层软软的皮膜下来,露出了另一张与牟斌迥然不同的俊逸脸庞。

她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眼前之人并非牟斌,而是朱佑樘!那个她本以为远在天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此时此地的皇太子!

“怎么了?看到是我,很意外,还是失望?”他露出了本来面目,立刻就变回了冷漠肃重的语气。

苏挽月心中有一万个惊讶,一万个疑问,事到临头却如鲠在喉,只变成了一句:“蒙汗药……”

直到此时,她鼻端忽然嗅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淡淡的苏合龙涎香的气息,才蓦然惊觉,刚才他假扮牟斌出现的时候,她明明也嗅到过这种熟悉的香气,今晚他的神情举止也明显与以往的牟斌完全不同,只是她竟然如此迟钝,他已经露出了如此多的破绽,而她却浑然不觉。这两个男人分明都是她身边熟悉的人,但是她竟然没有分辨出一个人是另一个假冒的!

“叶宁本是我的人,东厂蓝枭给你的药,你认为靠得住么?”他眼神犀利,一句话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叶宁!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蓝枭,果然是他派来的。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不是刚刚才和张菁菁大婚吗?怎么会抛下刚娶的太子妃跑出宫来?他不是讨厌她、希望她从眼前消失吗?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安排人一路暗中跟随保护,为什么要假扮成牟斌的样子前来云南?为什么不一早揭穿她的“谋划”,而要假装落入她的“陷阱”,再来一个釜底抽薪?她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那个元宵之夜,他迎娶太子妃的当晚,他们在午门城楼上诀别,她原本以为那会是他们之间的永别,从此两人之间再无任何牵扯,她做她的侍卫,他当他的太子,那些流言蜚语迟早会如同浮云一样散去,却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追来了这里!

朱佑樘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她,眼神深邃而幽远,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

她有些痴痴傻傻、又有些不甘委屈的表情,让他不禁心潮起伏。虽然只有半月余没看到她,但是她仿佛消瘦了好多,原本尖细的瓜子脸更尖了,纤细腰肢几乎不盈一握,唯一没变的是那双明亮的乌黑大眼,正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房间之内灯火摇曳,他们二人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对方,驿馆地处偏僻,四周万籁俱寂,连时空也仿佛从那一刻开始凝固下来。

“太子殿下!”苏挽月蓦然回过神来,她迅速地跳开几步,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来这里做什么?”

朱佑樘的眼睛里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语气依然那样冷淡,轻声说:“你以为呢?”

苏挽月暗想我又不是你,眼珠转了转说:“我不知道!”

他脸色微微一变,说道:“你真的不知道么?只要你再说一句‘不知道’,我立刻就离开这里,从此以后再也不来见你。”

“我……”苏挽月本来想硬气地说“不知道”,但是抬头之际却看到朱佑樘眼中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眷恋之情,让她不禁怔了一下。她心中疑云密布,实在难以猜出他的真实意图:如果说牟斌为了保护她而私自离开京城,她完全相信;但如果说这个老谋深算的皇太子会这么做,打死她也不相信。她总觉得他此次出宫不会这么简单,因此胡乱猜测着说,“难道你想去云南微服私访?”

朱佑樘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神情冷静地说:“难道不可以么?”

“你要微服私访当然可以,但是为什么要扮成牟斌的样子?”她盯着他追问,“堂堂太子殿下私自出宫,还假扮成一个锦衣卫千户,难道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他脸色一沉,反问说:“你是担心人家说我的闲话,还是担心人家说牟斌的闲话?”

“当然是你啦,”苏挽月看惯了他那张冷肃高傲的脸,因此并不怕他,“你就这样跑出宫来,皇宫里不会翻天吗?”

“早在七日之前,‘我’就已经卧病在毓庆宫中了,没有任何外人能够见到我。等到你平安归来之时,我的‘病’才会好起来。”他眼神闪了一闪,“我这次出宫并不仅仅是为了你,云南沐王府虽然世袭至今,但难免会有动荡,木氏土司势力强大,始终是朝廷心腹之患,趁此机会见见他们,未必是一件坏事。”

苏挽月听到他这么说,终于松了口气,果然不出她所料,他来云南确实另有目的。朱佑樘六岁被立为皇太子,接受过各种优质的教育和训练,身边还有云天和莫殇这样的绝顶高手,自己的功夫想必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即使私自出宫,只要能够躲开万贵妃那帮人的眼线,再安排好毓庆宫的“事情”,理论上是不会出太大问题。

“你怕被人发现,所以才冒用牟斌的身份?”她仿佛有些明白了,他来云南既然另有目的,那么她就不必再阻止他了。

“有何不可?”朱佑樘伸手将那张精致的人皮面具拿起,又轻轻覆盖粘贴在脸上,“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不要是皇太子。”

“只怕未必如你所愿,”她摇头说,“你不止是皇太子,将来一定会做皇帝,而且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

他紧盯着她的脸,淡淡地说:“是么?你既然知道未来之事,又何必对我如此抗拒?”

她一听他话风不对,立刻将身子往后缩,不料刚退到桌案旁边,人还没有挨到桌子,那张原本坚实的桌子竟然倒塌下去,桌上的烛台、茶壶、点心杯盘等物“哗啦啦”掉落了一地,一片狼藉凌乱之声,房间里也顿时变得一团漆黑。

苏挽月正觉得奇怪,忽然间感觉到脚下一个不稳,仿佛大地在旋转倾斜,一种奇怪的力量差点将她掀翻在地。

朱佑樘迅速一个箭步窜过来,捉住了她的一只手,急促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撞到哪里?”

房间内一团漆黑,依稀可见人影,苏挽月惊魂稍定,她再也顾不了矜持和忌讳,将双手抓着他的胳膊,有些后怕地说:“地面……好像一直在抖!”

这句话无意间一出口,苏挽月自己立刻怔住了。

——地震!

——泰山地震!

历史记载明朝成化二十二年二月初,可不就是现在吗?记得她曾在雪若芊的观星楼看到过地震仪的异象,那颗小球正要从龙的嘴里掉落下来,如果没有猜错,这场地震果然如期而至了。

这一场千里之外的山东地震,居然远在晋安府附近的他们都能感觉到,可见余震威力之大,几乎影响了大半个中国。哪怕是在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这样的地震也会给黎明百姓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更何况是在五百年前的古代?

朱佑樘很快也发觉了问题,他一只手拉着苏挽月,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以最快的速度从房间里飞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