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儿,请原谅我的自私。师父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别哭。”
看完这封信,步陌然的眼泪毫无预警地就流了下来。
师父,我以为我总能忍住的,但我高估了我的能力。
肆无忌惮地痛哭一场,把自己关在寝宫里一天后,步陌然终于出门了。
门外,是关心她的人。
“然儿,这白洛天是走了,你也得注意身子啊,他总会回来的。”茅清泠第一个出声安慰。
“他是会回来的。”步陌然微微一笑,除了眼睛有点红肿外,其他的似乎都无恙。
“好了,大家都散去吧,我没事。”她摆摆手,语气慵懒,漫不经心的。
“颠茄,你留下。”步陌然留住了她。
颠茄欣喜地点点头,道:“小姐,你可我担心死了,你今天要是不出来啊,他们非暴动不可。我更是内疚,要不是我没注意,皇夫也不会突然离开了。”她指的是正蹲在墙角里的阎烈阳和凤盏,两人死活不离开,而茅清泠和太上皇似乎知道了什么似的,笑眯眯地叫着其他人走了。
步陌然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也不在意,只是吩咐她道:“你记得让子腾派人去找师父,找到他后就不要惊动他,只要好好跟着他就行。”要不是这次颠茄的孩子出了水痘,夜子腾肯定会跟着去吧?那样,也许客栈那里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颠茄一听,有点吞吐地说道:“这事……他们都跟我说了,好像他们都去干了。”颠茄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趟翼州之行,自己的小姐就好像和那三个男人发生了变化。不过这种事情她也不好问,更何况,白洛天刚刚离开。
“不要紧,还是派人去吧,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是的,陛下。”颠茄马上说道。
“现在就去书房吧,我走了一个月,御书房里一定积累了很多奏折。”步陌然说着就走了出去。
“是有很多,不过都是一些不是很急的事,急的都送去给您了。”颠茄跟在她身后,看着角落里的那两个丰神俊朗的男人此时一脸的开心。
呵呵,小姐能走出来,看似无恙,她也很开心。
而第二日,暌别了一个月的女帝开始上早朝,刚一开始,她就雷厉风行地颁布了几道令人震惊的命令。
第一道,前任左丞相派人暗杀女帝,虽然最终未遂,但此罪天理难容,念及以前他对朝廷所做的贡献,因此就剥夺他的所有封号,收回丞相府和没收所有的财产,并且罪连三族,即日起就男女都发配边疆做苦力。而已经中风的茅长鸣,由于皇太后的求情,就留在都城养病,等哪一天他的病好了,就到边疆去。
第二道,祈莲国兵马大元帅阎烈阳这五年来坚守边疆,作战有功,此次回来述职,就任命为午门提督,在都城任职,守卫都城的安全。但念及阎烈阳五年未回,所以就三个月后再上任,此前可回去和父母共享天伦之乐,不必上朝。
第三道,翼州刺史营私舞弊,私吞大量官银,其和一干有关官员已经入狱,秋后问斩,并一一提升了其他官员,补充了空缺。
第四道,皇夫白洛天奉陛下之命,外出去办事,全国范围内选夫之事暂时搁浅,等他回来再说。
第五道,右丞相凤盏虽然救驾有功,但也有失职之处,所以就罚俸禄半年。
朝臣震惊,纷纷看向凤盏,见他和以往一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下稍安。
接着,众人又开始打起如意算盘来。既然皇夫走了,虽说不能举行大规模的选夫,但暗自把人收进宫,等皇夫回来了再受封也不迟吧?
有着这样的想法,茅长鸣的惨剧似乎已经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力了。即使,茅长鸣是步陌然的外公。
而且,刺杀女帝,本来就应该诛灭九族,但茅长鸣的九族里包含有女帝和皇太后,所以就从轻发落了。
此时,秦熔正捻着胡子满意地点头:陛下虽然身为女帝,有时做事过为狠厉,但也不失为一个很有仁德的君王,有胆有识,宽容大度,处处以国以民为重。这茅长鸣的势力虽说已经被瓦解得七七八八,但毕竟在祈莲国盘踞了二十几年,一下子全根拔起又伤了国体,此时这样的判刑既显示了她的仁厚,又把他的东西都夺了过来,从此以后东山再起已经成为不可能。
当然,他也知道,这期间皇太后起了很大的作用,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
早朝后,难得的好天气,微风轻拂,天气凉爽,步陌然批改完奏折后,就走到了御花园看看。
此时多种名花正在盛放,一入园便是一大簇一大簇的牡丹树在争奇斗艳,穿过玉带桥后又有高大洁白的玉兰和其他花树怒放着,百蝶嬉戏其中,各有各的风情。只是,和她一起赏花的人已经不在了。
步陌然眼神一暗,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又甩甩头。
她找了个地,慢慢地坐在树下,不顾一身锦衣华裙,倚在柳树旁。
闭上眼,浓浓的花香和轻微的草飘了过来,她深深呼吸,似乎还能嗅到泥土的气息。又想起了以前在这个地方,她和白洛天两人席地而坐,两人背靠着背,把一本书读完,而后相视一笑,慢慢地搂在一起,看着这柳絮飞扬,云霞满天。
那时的心情是喜悦的,是平静的。如今,这满目的花团锦簇,一下如枯花烂草,了无生气,看在眼里,却不胜凄凉,所以不想再看。
“然儿,我可找到你了。”不远处,茅清泠急匆匆地走来。
步陌然依旧闭着双眼,待她走近后就道:“母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想当初,我在做这条决定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你了。我认为,我这种处罚已经是够轻的了,没有诛灭九族,只是发配边疆。”
“可是……”茅清泠眉头皱起,毕竟这是自己的家人啊!
“如果他们安安分分的话,凭他们收刮来的财产,定然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既然他们敢这么和我对着干,那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心理准备。母后,与其在这劝我,还不如去打点他们,免得他们娇生惯养,还没押送到边疆就已经死了。”步陌然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
终于,她把那一家人弄倒了!凭着钱财,虽说不能当官,但还是和朝中的官员藕断丝连。此时她连根拔起,看他们拿什么东山再起!
“可是那证据……好像不足。”茅清泠马上道,“他们不可能作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来的!”
“哼哼,证据……母后,难道等我死在他们手里,你才会相信?”步陌然冷哼一声,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着她。
茅清泠看着她,顿时沉默了。一是因为她的话,二是因为她冷酷的眼神。
她心里有种感觉:这个女帝,是真的成熟了!以后,她的决定自己不能再干涉了。
如此,又过了两三个月,时间飞逝,都城里却很是安静,没什么大事发生。
阎烈阳接到圣旨后,就和父母回到了通州城,只是没过半个月,就自己暗自跑来了都城,在凤盏的府邸里待着,偷偷地溜去看步陌然。
步陌然依然对凤盏维持表面的客套,维持君臣关系。
聂惊郓依旧在暗中潜伏着。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她在他们之间建立了一条鸿沟,让他们不能越雷池一步。
他们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每个夜晚,对视的时候都格外地痛苦。
白洛天走了,他们却没什么进展。
直到这天早上,女帝在吃饭时闻到肉腥味,突然呕吐了一阵。
消息传来,凤盏兴奋得手舞足蹈,第一次不顾形象。
见凤盏难得的忘形,阎烈阳很是奇怪地看着他,道:“什么事让你那么高兴?”他们两人现在住在一起,又是好友又是情敌,却也同命相怜。
凤盏把手中的情报递给他看。
阎烈阳看完后怒瞪着他,道:“然儿的身子不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凤盏也瞪了他一眼,道,“你看,一个女人早晨呕吐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阎烈阳奇怪地看着他,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但他知道凤盏一向不是一个无聊的人,所以他很认真地想。
“除了生病我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原因。”阎烈阳很老实地说。
凤盏摇摇折扇,道:“所以我叫你有空多看点书,不要老是舞枪弄剑的。这女人呢,出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因为有了身孕。想想,白洛天走了,而现在距离那天正好有三个月,这个时候,怀孕一般就看出来。事实上,我本来已经绝望了,因为等了一个月,陌儿的身子还是没出现什么异样。现在好了,看来老天还是帮我的。”
阎烈阳一听,也一点就通,道:“的确很有可能,然儿是怀孕了!”
他很狂喜,看着凤盏激动地走来走去,却又忍不住问道:“可是,孩子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