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步陌然手托着下颌,望着窗外一年四季都充满了绿意的风景,清澈有神的眼睛眨了眨,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五年了,这五年来自己过得不可谓不充实,她要学习的东西很多,识字练字、这个大陆的风土人情、医术的基础知识……学习任务是繁重的,但是步陌然也乐意去学这些东西。最令她开心的是,她的师父对她也非常好,几乎是尽心尽力,和五岁之前对她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乐于教,一个乐于学,两人配合默契。
步陌然一向是心性坚定之人,事实上,可以说是比较单纯的人。她虽然拥有十八年的生活阅历,与一般的孩童不同。但是她前十八年和人打交道的时间也很少,最多的是在一旁静静地看。而今世,她也在两个月的流浪日子里找到了以后自己想要做、也感兴趣的事情,所以她可以全力以赴地去做,有着坚定的目标。
步陌然回忆了下自己学到的东西,在医学上还远远比不上师父,看来还需继续努力。不过……她微微皱眉,翻阅着手中异常破旧的书本,觉得荒诞不经。
书上说,自己现在所处的大陆和前世学习到的历史有着很大的差别。相传三千年前,这块大陆根本就是荒野之地,那时的人们生活困苦,连年战乱。后来某大神路过此地,心有不忍,就做了一系列的事情。
从此,整块大陆形成了三个国家,分别是祁莲国、祁兰国和祁梅国,三个国家各自信奉自己的天神,分别以金莲、金兰、金梅为尊。以祁莲国为例,每两百年各国的皇室会出现一个身带金莲的男子,而他就是神的代言人,会以不容置疑的权利治理祁莲国。
事实证明,这些神的代言人一般而言都是睿智的,的确把国家治理得很好,所以人们就更是心服口服。但也因为代言人两百年才出现一个,所以在没出现的时候,偶尔会出现个别昏君之类的,或者代言人还没有继承皇位就翘辫子之类的事情,为此,三国偶尔也会混乱一下。但毫无疑问,比起三千年前,三千年后的百姓要心满意足得多,大家安居乐业,三国之间一般也和睦相处。
而步陌然所在的祁莲国,据说两百年前就出现了一个身带金莲的女子,此女自幼聪明异常,办事理智、治国有方,虽然大家讶异她是女子,但综合来看,她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明君,再加上身带金莲,所以大家也就真心拥护了。
可是……步陌然轻敲桌子,轻蹙娥眉,这后来的就没写了,只知道那女子突然死掉了。最诡异的是,她死后,祁莲国的女子一日日地减少,出生的大都是男婴,一直到现在。当权者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济于事。
算了,不理会这个了,步陌然无法理解神鬼之说,即使她以前当过一小段时间的鬼魂。她丢下手中已经看了好几遍的书本,抬头看了看天,学医的时间到了。
步陌然在前世由于时间充裕,她自己常常上网查阅一些资料,当时她就对中医感兴趣,只是由于母亲不肯而作罢,但几年下来也有了一点点基础。所以这世五年的学习,她觉得自己在医学上已经可以说是入门了,她感觉自己像是在现代读了五年的医学院,但是又比一般的医学院学生要辛苦和幸运得多,因为她的师父只有她一个徒弟,自然是看重有加,所以五年下来,步陌然也学到了许多东西。
她个人是比较满意的,有人却是一直都沉默不语。
“师父,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步陌然正襟危坐地看着白衣人,已经五年了,她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年龄,不过她一向也没多大好奇心,他不说便是了,也许人家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现在她知道白衣人对自己好就行了。
白衣人合上书本,问道:“很好,我再问一道。如果病者于昨夜发热,体温过高,今晨来诊仍发热,头痛,颈项强直,肢体酸楚而痛,流清涕,心泛欲呕、食减而不渴,脉浮紧、舌苔薄白。那你应当如何医治?”
步陌然毫不犹豫地回道:“此是风寒伤及太阳肤表所致。《内经》云‘其在皮者、汗而发之’,当以辛温发散以解表邪,拟麻黄汤加味主之。麻黄6钱(钱是祁莲国的一种计量单位,相当于“克”),桂枝10钱,杏仁10钱,法夏6钱,防风6钱,甘草6钱,生姜3片,温服即可。”她虽然谈不上是过目不忘的天才,但是经过再三的背诵和复习还是可以记得很清楚的。
白衣人曾经很不满意自己的进度。刚开始,自己识字读书都很快,望望白衣人只教过一遍她就记住了。学医后,她聪明的脑袋好像变笨了,常常需要再三地默记才能把一种草药的药性、形状、主治功能等背下来。为此,白衣人经常很狐疑地盯着她——虽然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眼神可是感受得到的。
步陌然有苦说不去,识字读书当然容易,学医就不容易了,毕竟那不是自己的专长。所以她一直都是静静地,就好像没有注意到白衣人的疑惑一样。久而久之,白衣人就以为步陌然天生就是这个样子。
于是他常常感叹,“枉我自负聪明绝顶,没想到这次还是看走眼了。”
步陌然闻言也只能撇撇嘴,她是知道白衣人的能耐的。他的确聪明,记东西很快,再加上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本事强,步陌然五年学习到的东西,他只需要四年就学会了。
步陌然为此只好安慰自己,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天才都是勤奋锻炼出来的,只要自己老老实实、踏踏实实地学习,总会有学好的一天,将来,说不定自己还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心态一摆正,步陌然就恢复了以前的态度,沉稳自然,踏实地求学。对此,白衣人还算是满意的,嘴上不说,对步陌然的态度却又好了一些。
“那如果病者家属畏忌麻黄一药之温,恐燥热伤津,自行将药中麻黄减除,服一碗,未得汗。见其躁烦,热势反增,继服第二碗,则头痛如裂,身痛如被仗,恶寒较昨日更甚。你又该如何?”白衣人继续问道,声音不急不缓,犹如夏夜里的一道凉风,让步陌然觉得舒爽无比。
步陌然思考了一会才斟酌着回答,道:“病者家属畏麻黄药性辛温,这就是姑息养奸的坏处了。用药不在医家之喜恶,而在于审证之明确,有是证用是药,用之得当则药到病除。用之不当,易变化莫测。既然病人自己减少了麻黄,那他的病症肯定已经发生变化了,以前的药方也许就不能用了,所以需要重新把脉才能确定用什么药。不过,如果麻黄仍是必须的话,那一定要劝病人喝下。”
白衣人点点头,道:“俗话说,‘方是死方,法是活法’,要判断病人的病情,就要考虑到各种因素的影响,得好好钻研才行。”
步陌然点点头,明白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的道理。她想通之后,就起身倒了一杯凉茶给白衣人,恢复自然舒适的坐姿,见白衣人好像还在思考的样子,就奇怪地问道:“师父,还有什么事吗?”每十天他会综合考察一次自己所学的东西,而按照往常,他现在问完后早就应该出门去了,可是他现在还在位置上端坐着。
白衣人把视线对准步陌然,仔细地打量了她,就道:“你的身体现在如何?”
步陌然放下手中的瓷杯,感激地说道:“差不多与常人无异了,师父,谢谢你。”五年前,她被白衣人从齐州城捡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那时,只要一个不注意,她就随时可能一命呜呼。要不是白衣人医术高明,她早就不在这里了,也许还会继续当个孤魂野鬼。
当然,在她捡回一条命后,身体也极度虚弱。于是为了恢复健康,又重新成为了药罐子。最主要的是,她跟着白衣人练了一套武侠小说里传说的内功心法,志在强身健体,从此只要宁心静气,情绪波动不大身体就没什么问题。
白衣人叹了口气,道:“这只是表面而已,罢了,先不说这个了,三天后我们就到外面逛逛,一边学习一边行医可能会更有效。对了,我们准备住个一两年,所以你准备准备。”
步陌然讶然地看着他。
白衣人只好解释道:“你的内功停滞不进,身体也没什么起色,所以我想带你出外边练练,也许能突破。而且还可以一边行医,一边学习,这样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步陌然默然,还算是愉快地点点头。
至此,三年的时间里,步陌然跟着白衣人走了许多地方,救了很多人,认识了很多病,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在一个偏僻之地长住一两个月,只是这偏僻之地也太偏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