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啊……多么遥远多么陌生的存在……
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过现在——
“我已经和凡人融在一起了啊!”伊克洛尔感叹道。
“这不是很好吗,在成为驱龙师之前,你肯定还有很奇妙的人生的,对吧?”希瓦尔问。
“无关紧要的人生而已,我已经忘了。”
“是吗,我可是记得哟,某人在蕾娜面前那失态的表现,你真的忘掉了所有吗?”
“……”
伊克洛尔沉默了一会,轻舒了一口气,道:“想知道我的过去吗?历史没有记载的过去。”
希瓦尔微微一笑,“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
绿山环绕,溪水长流,达罗尼山区也是有这样的环境的。这不是幽会,这绝对不是幽会!因为当事的二人可完全没有这样的自觉啊!
同坐一块岩石上都没有彼此相靠,二人之间怎么也有无法靠近的几公分距离。
伊克洛尔说了很多,这绝对是他人生中说话最多的一天。
从玛尔达圣殿的圣骑士,到龙纪元时期的驱龙师,妹妹的死去,自己的转变,苦战的艰难以及被世界的背叛。
如果那只是个故事的话,光靠着引人入胜的情节,写成小说绝对能被万千人追捧。但这是现实,一个其他人所不知道 的现实。
希瓦尔被伊克洛尔带入了他的世界,感受着他所经历的曲折离奇,心中震叹的同时,也感到莫名的悲伤。
她从这个男人的过去中,找不到一丁点活着的生气,就好像不知疲倦的机械一般,在重复着诞生初就被赋予的工作,而在工作做完后,犹如垃圾一般被抛弃。
这是何等悲惨的人生?这就是传说中的驱龙师所在的世界真正的姿态啊!
强者所背负的,普通人穷其一生也无法触及分毫,就像其他物种不知道人类在思考什么一样,根本无法将二者连线。
静静的,听完了他的故事,蓦地,伊克洛尔一声轻叹将她从沉默中惊醒。
因为太过于引人入胜,所以忽略了外界吗?
希瓦尔侧过头,对上了伊克洛尔的视线。
“以后,不会再叫你梅露缇娅了。”他徐徐说道。
希瓦尔心中咯噔一下,以为发生了让他不快的事情,忙问:“怎么了?为什么?”
“以后,叫你希瓦尔吧。”
心瞬间软化了。
这个男人虽然早就说过让自己成为他的女人这种话,但他对自己的称呼一直是:梅露缇娅!这没有任何毛病,完全符合常理,但是,他人如此称呼自己可以,可伊克洛尔他不是……说了那种话,为何还用用这么生分的称呼?
终于,他开始靠近我了吗?希瓦尔心中一阵颤动。
“千年前,我和梅露缇娅一族还有点交集,没人会想到在千年后我会对梅露缇娅的女孩伸手吧,如果被艾丽娅知道的话,她会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骂我吃嫩草呢?”
“别用那么轻浮的词汇形容我好不,再说我可没有答应你。”希瓦尔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你说的艾丽娅是……”
“龙纪元时期,梅露缇娅一族的女王,死掉的龙将有两头是她打倒的,就才能来说,是最顶级的,同时,她也是……”
话音中断,伊克洛尔仰望着天空,神色间有一丝丝伤感。
如希瓦尔所说,千年前的那个地狱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视他为恶鬼的,至少还有一个女孩……
“很多过错,是没有机会挽回的,有些亏欠,是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有两个女孩,我只能在心中说声对不起,因为已经没有机会,在她们面前赎罪了……”
希瓦尔没有插话,她知道,当一个人带入了感情讲故事时,最好不要打断他。
“一个是沙尤耶,我唯一的亲人,我亲手杀了她,还有一个就是艾丽娅了,虽然在外人看来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天才,但在我眼中,她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因为她……竟然疯狂地爱上了我这个恶魔。”
希瓦尔瞳孔骤缩!
“我欣赏她,但我不想她陷得越深,如果跟恶魔在一起,连她也会被世人所憎恶,她和我不一样,她还有家族,而我只是孤身一人,所以,我赶走了她,用力量,用杀死了沙尤耶的力量打伤了她,可即便如此,那个笨蛋依旧不想离去,她说,就算趴着,也要抱紧我的脚跟……”
希瓦尔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一句话。
伊克洛尔抬头望天,一脸的缅怀。
有人说,天空是连结过去的影像机,因为孤单的时候望着天空,回忆会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将思绪吞没。
那是个和希瓦尔一样坚强有主张有作为的女孩,一样的美丽,一样的勇敢,或许,是无法放下她,所以才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对希瓦尔格外关注吧!
“最终,梅露缇娅家族的人来强行带走了被我打伤的她,我目送她离去,那眼神中只有满腔凄凉,我人生中唯一一次颤抖,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本想在驱龙结束后再去找她,如果她还没有嫁人的我愿意陪她一生,可是,被我拯救了的人们没有放过我,希路维亚作为圣母理所当然地挡在了我的面前——我被封印了,等我再次睁开 眼睛时,已过千年。“
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回复了一下心情,但他的表情依旧很不自然,“不知道她的人生是怎样终结的,有没有因为我的事受到打击,每次想到这点,心就会痛……呵呵,被黑魔力改造过的身体早就没有了人类该有的肌体,我只是个纯粹由魔力组合起来的怪物而已,可即便如此,也依旧能感觉到心痛,可是,这不算什么,她应该比我更痛……”
希瓦尔的视线早就转向了他方,双手捂着嘴巴,眼泪如线般流下,划过脸颊,流到了银色的手甲上,闪耀着光芒。
莫名其妙的,流泪了。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就算身中千刀,也不会哀嚎,可是,坚强也会被打倒。
她不是在为伊克洛尔流泪,而是在为那个名叫艾丽娅的女孩,能感觉得到,清楚地感觉得到,那份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痛——
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