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南把车停在了一个岔路口,说道:“往左去青田畈,往右去穆碧源村,前面就没有好路了,起码要绕道二十公里山路。
如果我们打通横在青田畈和穆碧源之间的青峰山,两个村之间的来往就相当于邻居串门,否则,从青田畈去穆碧源这个圈子就绕得太大了。”
乐正弘说道:“那你算过没有,修一条二十五公里的山路和打通一座山哪个成本大?”
戴安南说道:“你以为那个山洞有多长?如果从青田畈翻过青峰山去穆碧源的话一般人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行程。
但如果直线打通这座山的话最多不会超过两千米,你算算,修二十五公里山路成本大还是打通一个两千米的隧道成本大。
关键问题还不在这点成本,而是我们在青田畈的项目决定了我们必须重修从关北镇到青田畈的公路,这条路修好之后,只要打通隧道,我们前往青田畈和穆碧源就畅通无阻了。
否则,我们除了修关北镇通往青田畈的公路之外,还必须再修一条通往穆碧源的路,这个成本就大了。”
乐正弘问道:“那你算过投入吗?”
戴安南嗔道:“如果这些事情都要我来做,要你这个总经理干什么?我只提出战略设想,你只要帮我来实现就行了。”
乐正弘怏怏道:“青田畈这个项目是经过论证的,起码我们的投入肯定会有相应的回报,穆碧源那边除了自然风光之外,还有什么?我们投入这么大,最后能赚钱吗?说实话,我对这边的旅游项目并不看好,起码我们不能太超前。”
戴安南笑道:“在商言商,赚钱当然是我们的最终目的,但如果不超前的话,等到大家一哄而上的时候,你还能赚到钱吗?当然,我也不是头脑发热搞这个项目,而是有充足的理由投入这笔资金。”
乐正弘瞥了戴安南一眼,问道:“什么理由,说来听听?”
戴安南发动了汽车,一边说道:“我刚才说了,我是个有内部消息的人。”
乐正弘没好气地说道:“怎么?难道还对我保密吗?”
戴安南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早在十年前就有人提出过大胆的建议,要在江州市的北部修建一条铁路,把邻近的三个省连接起来,这样一来,南安县,包括关北镇的广大乡村就不再是偏僻之地了。
实际上,从地理位置来看,江州市的东面是大海,西面是连绵的大山,南面地势虽然平坦,但在行政区划上已经不是江州市的地盘了。
所以,它的发展方向只能向北,如果北部的铁路修通的话,南安县很快就会成为江州市的一部分,并且因为交通的改变而繁荣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你在青田畈和杨家坳投资这个项目?”
乐正弘似乎有点听出味道来了,不过,故意装糊涂道:“难道你不是看中项目的经济利益?”
戴安南嗔道:“经济利益当然看中,但最重要的是,从地图上看,青田畈杨家坳一带今后很有可能是这条铁路上的一个重要枢纽。
届时,它的前景甚至有可能超过关北镇,所以,我们投资修建这条公路也很划算,今后就是坐在那里收收过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再加上我们打通青峰山,把穆碧源和青田畈连成一片,你说它的经济价值有多大。”
乐正弘担忧道:“听上去倒是一个宏伟的计划,可问题是政府能让你这么干吗?我们可别替别人做嫁衣。”
戴安南哼了一声道:“政府也要讲道理啊,我们用自己的钱挖山开路,造福乡民,难道还会成为罪人?
再说,政府现在不是到处在招商引资开发南安县的各种资源吗?既然我们当地有人出钱,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乐正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看,你说的还不是最终的目的吧?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最终目的还是那里的矿产资源,难道传说中的金矿就在穆碧源和青田畈一带?”
戴安南笑道:“看来你还是有点战略眼光,不错,矿产资源是所有人盯着的一块肥肉,但在国家具体政策明朗之前,大家都在观望,轻易不会投入真金白银。”
乐正弘质疑道:“这么说你是在冒险了?或者说是在下赌注?”
戴安南摇摇头说道:“我们现在投资的只是一些普通的项目,并不涉及矿产资源,但我们的这些项目将惠及周边的乡民。
比如青田畈和杨家坳的乡民几乎成了我们公司的合伙人,土地在他们手里,没有他们的同意,谁敢在他们的土地上炸山放炮?”
乐正弘打断戴安南的话说到:“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无非是说先在这里站稳脚跟,到时候可以和政府讨价还价。
但是你别忘了,矿产资源是属于国家的,如果一个大型矿业公司来开矿的话,难道你指望几个农民闹一闹人家就吓跑了?”
戴安南瞪了乐正弘一眼,嗔道:“我说过依靠农民了吗?其实道理很简单,农民上面有村支书村主任代表他们的利益。
而各村又有乡政府镇政府代表他们的利益,这样一层层上去,就形成了地方利益,跟我们合作的其实不是农民,而是地方利益集团。
比如,南安县政府肯定支持当地企业开发本地资源,而不会把利益输送给外来和尚,当然其中也可能有暗箱操作,但不可能全部都暗箱操作。
所以,我们早布局最终肯定早受益,这一点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你只要管好公司,管好项目就行了。”
乐正弘好一阵没有说话,心想,就凭戴安南的眼光,绝对看不到这么远,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气度,现在看来,戴安南的背后肯定有高人在指点,而这个高人自然是她的母亲戴明月。
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安南,你投入公司的钱我也不清楚来自什么地方,我只问你,这些钱到底干净不干净。”
戴安南白了乐正弘一眼,嗔道:“这个时候才想起问这个不是有点晚了吗?钱干净不干净无所谓,关键是人要干净,如果人不干净,再合法的资金拿在手里也能变成赃款。”
乐正弘不得不承认戴安南说的有道理,不管是官场还是商界,只要人不出事,你的钱就是干净的,一旦人出事,不管你有多少资产,最终都会被瓜分的一干二净。
“我靠,可惜了我的宝马啊,好在快到了。”戴安南抱怨道。
乐正弘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说还要探望一个人,这个人就在穆碧源村?”
戴安南犹豫了一下说道:“不错,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我也只见过几次面,不过,跟我妈可是大有渊源,往年都是她和戴龙亲自来探望,今年没空,所以只好我代劳了。”
乐正弘惊讶道:“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谁啊?”
戴安南瞥了乐正弘一眼,说道:“你不是对我妈的身世一直很感兴趣吗?实话告诉你吧,这个老太太就是她的养母。
我妈五六岁被送下山,就是一直由这个养母和养父抚养,养父早就去世了,只有养母还活着,严格说来,我妈对她的感情胜过了山上那个亲娘。”
乐正弘吃惊道:“怎么?你妈是在穆碧源长大的?”
戴安南摇摇头说道:“我妈以前可没有来过穆碧源,实际上他们一直住在县城,只是后来出于安全考虑,才把老太太送到了穆碧源,这里有她的亲戚。”
乐正弘一脸狐疑道:“出于安全考虑?难道还有人想谋害一个老太太?”
戴安南似乎有难言之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妈的养父名叫戴涛,他可以说是南安县走私文物的鼻祖。
据说以前在当地很有名气,黑白两道通吃,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黑社会头目,虽然也干了不少缺德事,但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大灾大难。
而我妈的养母是个吃斋念佛的人,一辈子连一只鸡都不干杀,她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叫戴小林,老二叫戴龙。”
乐正弘吃惊道:“戴龙?就是你妈的那个保镖?”
戴安南点点头,说道:“表面上他是我妈的保镖,实际上他们就是姐弟。”
乐正弘嘟囔道:“暗地里还是情人。”
戴安南嗔道:“你管得着吗?”
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戴涛死后,戴龙和戴小林继承了父业,继续做一些没本钱的生意,据说戴小林年轻的时候心狠手辣,比他弟弟戴龙还要彪悍。
只是戴小林运气不太好,在南安县结下了不少仇人,在一次斗殴中被人打瞎了一只眼睛,后来又因为犯案被抓去做了几年牢。
不过,出来之后变老实了,连名字都改成了戴山林,意思是这辈子老死山林了,后来找了一个穆碧源的婆娘做了上门女婿。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据说戴龙和戴小林兄弟不和,两个人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这几年因为要来穆碧源探望母亲,兄弟两才难得见一面。”
“这么说老太太现在就住在戴小林家里?”乐正弘问道。
戴安南点点头说道:“别看戴小林为人心狠手辣,但对她老娘挺孝顺,现在混得也不错,儿女齐全,孙子孙女都有了,在穆碧源还挺有人缘的,反倒是戴龙至今还孑然一身。”
乐正弘说道:“这么说来这个戴龙倒是对你母亲有情有义,遗憾的是你母亲是个蓝裳,不愿意结婚。”
戴安南叹口气道:“他们的事情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戴龙对我妈还确实有那么一股倔劲,如今也一把岁数了,越发没有成家的意思了。”
乐正弘有点不信道:“难道戴龙只有你妈一个女人?”
戴安南说道:“那倒是不可能,戴龙年轻的时候可是南安县有名的美男子,即便现在也是相貌堂堂,要说他只有我妈一个女人,谁也不会相信,不过,我妈可从来没有吃过醋,以前甚至还劝他成家呢。”
乐正弘哼哼道:“这么说,戴龙也不是你妈的唯一,你妈肯定也有别的男人。”
戴安南嗔道:“你这人怎么老是爱管别人的闲事?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爱议论别人。”
说完,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警告道:“你要是敢把我今天说的话传出去,小心我阉了你,我妈知道非骂死我不可。”
乐正弘对戴安南如此信任自己忍不住有点感动,说道:“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实话,我昨天晚上一直很内疚。”
戴安南惊讶道:“内疚什么?”
乐正弘瞥了她一眼,嘟囔道:“我昨天晚上醒过来之后,确实怀疑过你,以为你故意设套抢走了关璐的遗产,不过,我知道自己不该那样想。”
戴安南笑道:“那咱们就扯平了,我不是也怀疑过你吗?”
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彼此之间的信任有时候也经过多次考验,也许这对我们是好事,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妈今天下午也来南安县了,晚上去我家吃饭,把关馨、桂冰也叫上。”
乐正弘担忧道:“你妈可能不高兴吧,毕竟我们向她隐瞒了老宅子的事情。”
戴安南说道:“我是她的女儿都瞒着她,所以她只能对我不高兴,没理由怪你。哎呀,到了,前面就是穆碧源,记住,老太太肯定要问东问西的,你就说是我的男朋友啊,不然我可不想听她唠叨。”
乐正弘谄笑道:“我本来就是你的男朋友啊。”
戴安南瞪了乐正弘一眼,嗔道:“有本事在关馨面前这么说吗?”
乐正弘一听,马上不敢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