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
“这支笔送给你。”夏月把今天特意买的笔递了过去。
借着楼道微微的光，男生手缓缓的移动在笔面前，夏月把笔放在男生的宽大的巴掌上。
楼道有人下楼用力的踩了几脚，一大簇的光亮涌出堆积在两人的身上。
黑暗瞬间被驱逐。
男生握着笔仔细的看着，忽然抬起头眼神扑簌的盯着女生。
“夏月，呐，我喜欢你。”声线夜色般柔和。
愣了一下，居然心跳加速起来。
女生缄默不语。
就算是相信喜欢顾新，也不相信自己内心的感觉。
男生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开，不紧不满的脚步，每一步都踏出音符般的响声。
这不是平时的陆之谦，以前他肯定婆婆妈妈一大堆然后才会留恋不舍的边说边离开。现在一点也不像他，反而变得成熟，令人捉摸不透。
女生脑海里像是一个回音墙，然后是陆之谦不停告白的声音。除了他，也只有他，说过喜欢自己。
内心有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兴风作浪，却又被一个声音‘我喜欢的人是顾新怎么可以对别人动心’淹没。
风浪翻滚着，然后又归于平静。
该怎么去描述现在矛盾的心情？
顾新是自己喜欢了快三年的男生，现在居然因为陆之谦的告白而跟自己否认。面对陆之谦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会心跳加速。
我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两个男生。绝对不可以。
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前几天掠过的惶恐不安。
像是一种妖言惑众的预测。
[ 二 ]
陆之谦回来的消息只有夏月一个人知道，甚至连他曾经在学校玩的好的死党都没告诉。虽然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他走的时候夏月是知道的，那是在早晨开窗的时候，看到了他一个人提着一个箱子往小区外面走的身影。
虽然想像上次他去当兵那样去送他，但是至从昨晚陆之谦告白之后，一切就变了。害怕看到眼前的这个男生。更害怕内心的想法再次恣意的胡作非为。
男生托箱子的身影落寞而安静。
偶尔往这边看过来，显然是在等待什么，夏月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有关奥特曼和小怪兽的厮杀。
男生的身影马上就要离开铁门，夏月感觉心提到了嗓子口。
身影停在了那里。两年来陆之谦的站姿精神抖擞。少了原来略微的驼背。
军队是改变一个人的地方，果然不假。
夏月拼命的让自己想着顾新，以消去头上萦绕不散的陆之谦的笑脸。女生干脆回到了桌前，离开了能看见男生的窗前。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女生再次回到窗前。
空无一人。
除了楼下树木随风招展的身影。
女生像是想起来什么，往下面冲，门啪的关上，身后遥远的传来姑妈一句‘夏月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出。
夏月跑到男生刚停止的地方，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像是从来就没有来过一样。
再往外面跑出很长的一段路，仍然找寻不到男生的身影。
刚才那个落寞而安静的身影。
定格在画面的末尾。
“夏月，你怎么了？”
女人气喘嘘嘘的追了出来，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怎么，我下来拣个东西，刚不小心从窗户那掉下来。”尽管从来都不善于找借口的女生，撒了一个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漂亮谎言。
陆之谦以前嘲笑说‘你这些烂借口只有母猪才会相信。’
看来并不是这样。
人是会变的。头脑变的聪明敏捷，处事与人交际变的圆滑世故。
唯一不变的。是内心深处。我们称之为灵魂的东西。
姑妈信任的说句‘没事就好’然后往回走，岁月已经在这个善良的女人上烙下痕迹，两年前还面色红润有光泽而现在俨然开始像老人爬满经络皱纹的脸。
成长是一场庄严的儿童告别礼，老去则是青春华丽的谢幕。
还有多少宝贵亦或平凡的时间可以浪费在青春碾压过的轮痕上呢。
夏月跑回去，站在男生刚才站立的地方。往自己的窗前看去。
四十五度角。一个寂寞的角度。
那么，还需要多久的时间你才会回到我的身边。
听你诉说离开我以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 三 ]
已经渐入秋季的校园被一阵微凉的风扑朔迷离了所有漫游于校园的行人。常青树没日没夜不合时宜的疯长。
看到乔子纯挽着一个男生的手朝自己走来。
并没有意外，只是麻木。经历过无数次这样场景之后的无条件冷漠。
乔子纯一脸幸福的看着男生，装作没有看到迎面走来的夏月。
女生忽然像一只发疯的狮子，跑到男生面前，把男生推了老远。
“乔子纯，昨天我还看到他跟一个小学妹接吻。这么差劲的男生你也要吗？你是不是没有追求了。要怎么你才能清醒过来。”
积蓄已久才会拥有的爆发。喷涌而出的火山用灰霾不可一世的覆盖它所经过的角落。
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变成这样，哪怕是因为苏成雨。
乔子纯面无表情的愣在原地，不以为然的看着女生已经失控的表情。似乎已经冷漠到毫不在乎的程度。
“子纯，你快醒醒。好不好。”夏月拉着乔子纯的手。
浓妆重抹的脸蛋有些刺眼。
“夏月，你闹够了没有。”
“到底是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好吧，那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乔子纯微笑的样子一脸忧伤，这是世界上最欠扁的笑容。
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
就是因为你。
面荣开始模糊不清，晕开后一片惨白。
字眼在脑海里形成无数根银针，刺进不明所以的脑浆，疼痛已经无法蔓延。
乔子纯一脸歉意的走到男生面前嘀咕着，类似于‘她是个疯子不必理她’。男生被揭穿后强挤的笑容，昔日光鲜的脸庞，逐渐被乔子纯的背影取代。
女生愣在原地。
略显凉意的风拂过，像冬天一般寒风刺骨。
[ 四 ]
画室里。到处都是架起的白纸或者已经做好的画。
女生全神贯注的用笔在上面勾勒着什么，不管是谁，认真的样子都很美，何况这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
有个身影走进来的时候，女生浑然不觉。
“夏夕。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女生回头对着身影微笑了下，“你先把东西拿到客厅去。我马上出来。”
身影乖巧的离开。
女生走出来的时候，男生已经把汤倒好在碗里。旁边用一个盘子装着鸡腿之类的熟食。
“我知道你不喜欢单纯的肉汤，所以特意叫师傅加了玉米进去。”
男生微笑的把汤递给女生，“你尝下，小心烫。”
女生接过来，坐在一个矮凳子上，对着舀好汤的汤勺吹气。
“成雨，我打算报考中央美院的动画系。”
“可是你都没老师，要不要去报个什么班之类的。”尽管这样说，男生对眼前的女生还是很有自信的。
短短的时间内，夏夕通过自学画的东西几乎已经能感觉到出自大家的手笔。
“我还是自学吧。我不怎么喜欢听课的。”女生淘气的嘟了嘟嘴巴。“好烫啊。呵呵”
“成雨，那你打算考哪。”
“我就考中央美院旁边最好的大学。”
两人相视而笑。
“对了，成雨，最近我忙于画画，那几盆以前种的花经常忘记浇水。要不你带回家里去照顾吧？”女生指了下阳台的方向。
男生矫健的走了过去，在外面观赏。
隔了会儿，传来男生的声音。
“确实好几天没浇水了。夏夕，要不这样，我天天过来帮你浇水吧。”
听到男生的话，女生还是微微愣了一下。
“好啊。”
“这个是什么啊？”
男生顶着一顶圣诞帽走了进来。看到男生的滑稽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突然觉得这顶帽子无比的熟悉，应该是自己的。
女生的笑容僵硬了下来。估计是被哪只野猫弄到外面去的。
“最近老是有野猫跑到家里来捣乱。害我每次都胆战心惊的把画室锁起来。估计这也是它们的杰作吧。”
“我觉得买点老鼠药就好”
男生的思维永远像一个飞速旋转的机器。
“啊？”
女生错愕的看着男生。
“你看吧，之所以猫多，是因为家里老鼠多。用老鼠药把老鼠赶跑了自然就没有猫了对吧。”
“好冷啊。”女生故意打了个冷战。
“需不需要衣服？”
男生抓起一块抹布，故意吓唬女生，往女生那走去。
女生尖叫的来回在屋里跑，躲开男生走的很慢的步伐。
“我觉得你真的需要一件衣服，不然会冷死的。”
“不要啊。”
“作为朋友我要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这个真不用。”
“这个必须有。”
两人互相追打的身影像是夏日里送给秋天的最后一个温暖如初的礼物。
热烈。活力。生命。
所有与青春有关的礼物。
[ 五 ]
过了三天。终于接到了陆之谦的电话。
期待已久的声音被压成低低的关心‘你在那边还行不会水土不服吧’。
对面依旧一个小孩子一样咯咯的笑着，‘夏月那天晚上是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哦’。
‘谁说我当真了’夏月有些气愤的说。
两人聊了很多，比平常还多的多，关系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前那样，可以肆无忌惮的讲无聊的事情和笑话，以及身边发生的人和事。
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内心一阵欣喜。
姑妈看着雨过天晴的夏月感慨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表情变的比我年轻时也快’。夏月朝姑妈做了一个鬼脸。
这几天，天空纠结成一大块抹着墨水的黑布。
连绵不觉的雨水。以及随之湿透的心情。
再不出太阳，连窗台上的花都要发霉。
这几天姑妈和姑父一直商量着怎么迎接小八的事情，两个平常想象力丰富的大夫忽然变的一筹莫展。
上次承蒙小八的悉心照料和安排。姑父姑妈在美国度过了一个刻骨铭心的假日。每次姑妈跟别人说起都带着几分自豪的语气。所以这次小八要来，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事。而是要礼尚往来同样给他一个难以忘怀的假日。
平时上网除了看球赛和医学方面信息的姑父也开始浏览各种八卦网站。
夏月有时候写完作业，也会跑过去参考意见。不过最后计划安排的全部过程并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完成的，而是苏成雨。
这件事情，从三天前说起。
夏月像平时一样收作业。
“苏成雨，你的数学作业呢？”
“夏月，不，我伟大的数学课代表，你借我抄下吧。”
女生愣了一下，已经有多久没听到这句熟悉的话了。男生脸上流露出跟从前一样明媚的笑容。
仿佛能感受到阳光在上面欢快的流淌。
“自己的作业自己写，这是原则问题。”女生迟钝了会，说了这句话。
“你就看在我们建立的伟大死党友谊的份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哎，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呐。”
好像回到了以前。
两年前。同样的对白。同样的表情。
眼神有些恍惚，并不清楚是不是在做梦。
并没有掐自己判断下是不是在做梦，如果真是梦，那宁愿不要那么快就醒来。
“苏成雨，你知道夏夕为什么好几个礼拜没来学校了吗？”
男生微微的笑着，尽管笑容没有原来那么痞气，多了几分温和。
“她打算考中央美院。所以跟学校申请了不来上课。”
“哦。”想到夏夕有这么好的打算，也想为她祝福。
“你手上拿的这个是什么？”男生好奇的指着女生左手拿的那张纸。
“我姑父姑妈叫我替他们做一个迎接贵宾的计划表”。
“主要是为了迎接谁？”
“他们以前的一个病人，姑父姑妈把他当成自己孩子看。”
“要不我来帮你做吧，以前我看我爸写过。”
“好啊。”女生感激的把自己写了几个字的纸递给了男生。
于是三天后，便有了这个令姑父姑妈两个人赞叹不已的计划表。
女生的嘴角扬起了一个长长的弧度。
其实更开心的还是因为苏成雨的转变。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现在已经和好像当初一样。
就可以了。结果往往是最重要的。
[ 六 ]
第二天．雨过天晴后的彩虹横跨在缠绵柔情的天空。
路上的地面经过雨水的冲刷像是重新粉饰过一般，反光的角度有些刺眼。
唯一能贴在皮肤上感觉的空气，凉飕飕的。
夏月在离教室门口不远的小道上碰到手拉手的两个人。
曾经无数次的怀疑成为现实的那一刻，没有任何多余的惊讶，而是震惊居然变成了真的。
苏成雨牵着夏夕的手，两人一脸幸福状。
看到夏月，苏成雨并没有不知所措，而是牵着夏夕来到她跟前。
“夏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姐夫了哦。”
男生坦诚而淡定。
只有夏夕脸上泛着红晕。显然是被苏成雨的话弄不好意思了。
“除了说祝福你们我还能说什么呢。”女生裂开了一个笑脸。
苏成雨说有事先离开会。
只剩下夏月和夏夕。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夏月想知道当初是不是因为她苏成雨才跟自己陌生的。
“前几天刚刚在一起。你和顾新呢，你们应该也在一起了吧。”
夏月有些惊讶，不知道夏夕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知道吗？我喜欢顾新。但是我选择了和苏成雨在一起。”
直接而露骨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没为什么，因为苏成雨对我好。”
夏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女生。
除了眼睛里泛着血丝以外，找不出变化的地方。
苏成雨从一个拐角处钻了出来。
“两位聊的开心吗？”
两人同时对他微笑。
苏成雨提议把顾新叫出来一起去喝奶茶。虽然夏月说把乔子纯也叫出来的时候男生没吭声。
乔子纯没在教室。顾新在教室里看书。
夏月敲了下窗户，其他人都抬着头往外面看，顾新依旧埋着头看书。
其他人在里面议论夏夕的时候，顾新才把头抬起来，看到站在外面的三个人。
“你们找我。”干净的笑容，没有任何的杂质。
四个人坐在奶茶店。基本上都是苏成雨在说话，其他人才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着说。
“夏月，讲个笑话吧？”
夏月还沉浸在刚才和夏夕的对话里，以‘我想不起来’这样的借口拒绝，没有心思和苏成雨开玩笑。
拒绝以后，苏成雨没再死缠滥打要夏月讲笑话。
乔子纯在四人惊讶的目光中走了进来。她手上又挽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男生。
“顾新、夏夕、夏月。”乔子纯打了个招呼。
唯独少了苏成雨。
气氛像是加了糖的盐水一般尴尬。
“我要两杯柠檬奶茶。”
乔子纯的声音足足能够让每个人都听见。
“你知道柠檬是酸性还是碱性？”乔子纯笑着问挽着的男生。
“柠檬是酸的，当然是酸性的。”男生觉得乔子纯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用当然是，我讨厌你说话的语气。”乔子纯可爱的模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气愤。
“你以为你是谁啊。”男生痞子一样的笑容看着乔子纯。
“整个学校谁不知道，只要长的还可以，都能泡到你。要不是你有几分姿色。我才懒得追你呢。”男生继续说着。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乔子纯狠狠的给了男生一把掌。
“你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女人。”
男生竟然真的要跟乔子纯动手，狠狠的把乔子纯拽了过来，给了她一巴掌。然后手又扬起来。
顾新冲了过去，给了男生一拳，男生爬起来。又是一拳。
“你们管什么闲事啊？”男生委屈的趴在地上。
顾新再次踢了男生一脚。
“告诉你，柠檬是碱性的。还不快滚。”男生连滚带爬的离开。
乔子纯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一只手安静的垂着，一只手捂着刚才打的通红的脸蛋。
“乔子纯。你没事吧。”夏月关切的走了过去。
乔子纯朝苏成雨的方向瞟了一眼，夏夕把手挽在苏成雨的臂上。
然后像风一样狂奔了出去。
[ 七 ]
晚上。顾新带着夏月在一个水煮摊上吃水煮。
老人看着顾新摇了摇头。
顾新并没有告诉夏月这里是曾经他和夏夕常来的地方。
只有老人知道，上次男生带过来的女生不是同一个人。
深秋时候的夜晚似乎更加旷远迷茫，没有夏季天空中湛蓝湛蓝的鱼肚白。
两人回去的时候，女生看了下手表，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八点。男生要求送女生回家，夏月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两人淡淡的聊着乔子纯的事情。谁都不敢放开的诉说自己的感触。毕竟乔子纯才是一个真正的受伤者。
她是一个傻瓜。
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天，偶然的经过小树林，看到一个苏成雨背影模样的男生趴在树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想起夏月常常跟她讲的有人刻她名字在树上的故事后。乔子纯充满好奇的走了进去。
树林里到处都是年代久远的树皮。地面上是调零的落叶。
女生踩着落叶咯吱咯吱的往男生走去。
男生仿佛沉浸于其中，丝毫没注意走过来的女生。依旧一丝不苟的蹲在那里刻画着。
终于，树叶碎裂的响声还是吵到了男生。男生惊恐的回头。
“乔子纯。”男生心虚的看着女生。
乔子纯已经走到跟前，看着男生那个还未刻完的月字。
“刻的真好。”女生诡异的笑着。
“原来你喜欢夏月。”
男生低着头，像是在沉思。只能看到一圈的黑发露了出来。
光线有些黯淡。背影已经在眼眶里朦胧。
“乔子纯，我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你把今天看到的事当成我们俩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夏月。”
男生把头扭了过来，眼睛里闪烁着温柔到极致的光。
你知道的。我无法抵抗。
因为。我跟你一样。
可以深爱到藏匿在心里，烂在肚子里。
可是我也知道，你不再属于我。
[ 八 ]
倒计时。
也许只是一眨眼一抬手就从指缝间灰溜溜逃走的时光。
又是万恶的高考。
为了它忙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国家的特级保护动物。
有人说，这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和天堂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更多的人是这样自以为是的认为，只要赢得了高考就赢了一切。虽然并不是这样，但姑且认为这种鼠目寸光的想法在这个时期是正确的。
笼罩在学习与压力的双重阴影下，沐浴春风和阳光已经成为奢侈品。
夏月开始每天连续十几个小时的坐在桌子面前看书写字，高考倒计时的脚步每临近一步都是一种不可一世的震慑。
陆之谦的电话在一个月前突然断了。
心急如焚的等待他的电话成为了空闲生活的全部。
偶尔顾新来约，已经开始学会了用学习等事情开始搪塞。原来以为自己太笨一辈子都学会不了如何拒绝人，居然在顾新身上学会了。
听说男人给夏夕找了一个资深的动画系教授上门给她辅导，而且男人已经付费。虽然不知道这个曾经代班的现在的语文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有一点，夏月心里明白，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疼自己的跟爸爸年龄相仿的男人。
夏夕。原以为她会像原来拥有优异的成绩，然后凭着骄傲的成绩考一个令人艳羡的大学。转学过来才知道，她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她的兴趣上。又以为她将这样堕落下去永无宁日。现在，她的前途却一切光明。
条条大路通罗马。并不是朝着太阳的地方才能见到光。
有些来自灵魂深处的。
肉眼无法看到的。双手无法触摸的光芒。
那才是真正照亮人生的光。
[ 九 ]
日子连滚带爬的流逝，不管生活堕落成什么人模狗样终究是要向前行走。
夏月早上喝了点酸奶不知为何肚子疼的厉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温顺的趴在桌子上。
苏成雨开玩笑说可能是酸奶里有三氯氰胺，需要赶紧去医院看看。
不过夏月没去在意，苏成雨说完之后也没像以前那样激动的说‘傻瓜我送你去医务室’。
毕竟就算是苏成雨可以像以前那样跟自己聊天，但是已经不可能像原来那样这么关心自己，但是他已经有了夏夕，他们已经在交往，夏夕才是他最关心的人。
莫名其妙的低落感从脚底开始往上涌起。
夏夕前段时间申请在家学习学校同意之后，座位一直空着，今天却摆满了书。翻开之后才发现是林平的书。平常他把多余的书本都摆在地上，现在看夏夕好多天不来上课，便把书放在她桌子上。
物尽其用。资源利用的最大化。不过不仅仅是这个问题。
高三的课本和资料书，在数量和重量上要求要有两张桌子它们才能够和谐的堆放好。如果只是一张桌子，绝大数的人是把书本堆成一座山屹立在眼前，又或者在桌子底下垫一张过时的海报，然后把书堆在桌下。
从这点来看，林平无疑是最聪明的。
夏月的肚子像是月亮引领的潮水，一会儿疼的翻天覆地，一会儿好受了许多。根本没有心思去看书，也没有心思去管在前边林平和女生争论夏夕桌子的事情。
男人走进来的时候，夏月浑然不觉，只是捂着肚子趴在桌上。
“夏月，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啊？”
声音晕散氤氲在空气里。
林平停止了和那个女生的争论。嗡嗡读书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老师，我没事的。”夏月在众人的眼光中装出一份很舒服的样子。
“走，我带你去医务室。”男人的态度坚决，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虽然犹豫在座位上没有动弹，期望男人会适可而止，不用过多的担心自己。但是发现事情并没有按自己的想象进行。
男人僵在座位旁，一副不愿意离开的架势。
“夏月，听老师话，走吧。”
终于还是有些不情愿的跟着去了。男人把女生带到医务室便离开。
医务室的医生仔细的检查了两遍都没有发现什么事情。
夏月看着里面看病的男同学都离开后，不好意思的对医生说，其实我是来那个了。
然后女生在医生鄙夷的眼神下离开。
下午的课有些无聊。
除了不停的复习以外，就是不停的写作业。
感觉身体就像是一个输入固定程序的机器人，不停的穿梭于书本中不能自拔。
苏成雨的精神却好的吓人，众人昏昏欲睡之际，只有他一个人端坐的笔直笔直，头埋的很低，笔杆子在他手中不停的挥舞着。
对于资质像他这样的人来说，这完全是多余。尽管他自己也承认这点，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上次聊天，他跟夏月说，为了能跟夏夕在同一个城市，他要考离中央美院最近的大学。
这就是他前进源源不断的无限动力。
当苏成雨问道夏月为什么如此努力的时候，女生支吾了很久也答不上来。
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不让姑父姑妈失望还是为了自己所谓的前途。
连自己都无法确信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如此起早贪黑的勤奋学习。
只是在眼里看着大家都是如此的努力，女生也觉得这样才是对的，跟随着大众一起，做着同样自以为对的事情。
要么光芒万丈。要么同归于尽。
高考是一个任谁也无法看清的深渊，要么鱼死网破的趟过去，要么临阵逃脱。
于是，当班上几个成绩差的同学在临高考不过两个多月的时候退学时，班上一片哗然。
然后整个高三像是中了一阵邪风。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退学。
像是在宣扬这样一种观念。
就算是做懦夫，也可以全身而退，总比皮白无故的惨死在战场上强。
夏月对这些并不感冒，反正自己是要高考的，谁也动摇不了。但当知道乔子纯也退学的时候，心情像是瞬间跌落深不见底的悬崖。
一落千丈。
乔子纯每次考试都在五十名左右这是夏月知道的，而且从学校历年的录取率来说，这就意外着女生可以轻轻松松的考上二本。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夏月都觉得非常有必要和乔子纯谈下了。
[ 十 ]
记忆是对往事一种莫大的感触。
一如已在逝去的温暖如光我们称之为青春的东西。
牡丹花未开而含苞等待。
企鹅微笑的钻进自己搭建的家园。
夜晚的皎洁月光温情如水。
而你。
落寞的背影挡住了模糊的视线。
是什么，让你的忧伤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