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会犯错。
但是,没有谁愿意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
萨尔玛曾犯过很多错。
她曾爱过很多人,也曾以为他们说的爱,就是自己想要的真正的爱。
——但是,后来……
她却发现自己错了。
(“宝贝儿,时间不等人。”)
(“亲爱的,我爱你。”)
(“萨尔玛!咱们再玩儿点什么?”)
——她曾见过一个个男人,一个又一个。
她喜欢野性不羁,也喜欢狡黠善变;她喜欢英俊潇洒,也喜欢温柔多金;她喜欢洒脱豪放,也喜欢胆大包天。
“……”
她喜欢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所带给自己的无穷尽的快乐与肆意。
是的。
她喜欢他们。
并且,一直以来;在无穷尽的爱与被爱中,她自以为已收获到了自己一直寻求着的“爱”。
……这其中有父爱。
也有母爱。
她没有爸爸妈妈。
当然,她知道姐姐从不曾做错什么——爸爸妈妈必须死;他们如果不死,接下来会被卖掉的,一定是自己——更何况,在被判决为贩卖儿童的罪犯的时候,他们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吗?
……理所当然的。
他们没有。
所以,一直以来,萨尔玛从不会试图怨恨自己的姐姐。
她做的没错。
她知道姐姐做的没错。
所以,对于这个一直坚守着尊严的姐姐——自始至终,她所怀有的,一直是无比崇敬、无比尊重、无比爱戴的感情。
(姐姐是完美无缺的。)
(姐姐是最坚强的。)
(谁都可能被击败,甚至连玛莎也可能被击败——但是,姐姐却不会。)
……
……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姐姐都一定会一直胜利下去。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姐姐都一定会一直正确下去。
并且,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姐姐都一定不会做错选择。
——正如她曾在姐妹俩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一样。
——也正如她曾在姐妹俩饿的吃不上饭时,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一样。
“……”
姐姐从不曾错过。
一次,也不曾。
但是,即便是这样的姐姐,也终究战胜不了时间的魔咒。
“……”
萨尔玛微笑着。
一直以来,她始终跟在姐姐的背后;并以崇拜且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姐姐从年幼到成熟,再由成熟的岁月,一点点、一点点的变老。
……
……
(姐姐不会输。)
(姐姐是永远正确的。)
(同理,姐姐一定是永远正义的。)
……
但是,即便是这样完美的姐姐——她的人生也始终达不到尽善尽美。
“……”
为什么?
萨尔玛始终想不通。
从很小的时候起,自己便早早体验到了作为女人的滋味。
但是,姐姐却很可悲。
她什么都好,唯独男人缘太差;就算有男人喜欢,她也总是抓不住机会。
(……)
(所以,)
她依旧默默地跟在姐姐身后。
抬起头,望向前方那具小小地,在夕阳下略显孤单的背影时;在妹妹的脸上,渐渐盈溢出了灿烂的微笑。
(虽然,姐姐无论什么都比我强。)
(……但是,至少在这一点上,神是公平的。)
(同为两姐妹,神不可能永远将好的东西只给一个人。)
(所以,神给了姐姐不屈的人格、坚韧的心、执着的信念、勇敢的灵魂;可是,祂却将男人们的爱情,给了我……)
滴答。
滴答。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钟表走动的声响。
时间。
萨尔玛知道那是时间。
并且,她同样清楚地知道,姐姐将一直孤单下去。
即便自己与玛莎为她找了男人,也始终不会有谁真正理解她、爱她;即便她真的和男人上了床,她也始终不可能真的爱他、理解他。
……
人们都说时间是女人唯一的天敌。
或许如此。
但是,在时间面前;萨尔玛却并不害怕。
因为她知道,即便等自己三个都成了老太太,变得不能再使用武技,甚至连散步的时间都腾不出来的时候——即便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也终究比姐姐要来的更幸福。
……为什么?
因为,自己至少还有对爱情的回忆。
年迈虽然是痛苦的,但自己至少还有年轻貌美时,赢得过所有男人们的取悦的回忆。
……
可姐姐却没有。
她真可怜。
是啊,她真可怜。
虽然这一生已经足够努力了……但是,临到老了,除了金钱和名声,却什么都没留下。
真可怜。
但没关系。
毕竟,自己还在姐姐身边。
虽然男人们会因为女人的青春消逝,而一个个转身离去;但至少,至少萨尔玛坚信……这段姐妹间最真挚的情感,是永远、永远都不会变质的。
……
于是,
在梦中,
她微笑着,一步步加快了步子。
她想要赶上姐姐。
更想要在太阳落山前,与姐姐一并前行——这一次,不是继续跟在她身后。而是……和她一同走完人生中,这最后的一段路。
“……”
她笑着伸出手,张嘴欲喊……
……
“?”
可是
时间静止了。
然后,她便渐渐发觉自己的步子,已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姐姐。)
(姐姐!!)
她大声呼喊着。
但是…
得不到回答。
得不到回答。
得不到回答!!
……
……
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身边竟突然多出了个面目可憎,无耻卑鄙的男人。
“!”
慢慢地,
萨尔玛瞪大了眼睛。
她想要呼喊。
她想要告诉姐姐那个人是骗子!是混蛋!是准备夺走你财富与名誉的恶棍!
但是……
但是,她的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塞住;塞着,完全干哑,且说不出一句话——哪怕一句!
(姐姐)
(回来!姐姐!)
(姐姐……)
(请等等我…………)
(我是你唯一的妹妹)
(不要抛下我,等等我…别…………)
然而,
姐姐她没有转身。
真正转身的并不是姐姐,而是那个卑鄙、无耻的男人。
那种一脸痴呆相的男人!
那种,毫无节操、卑劣下流、精虫上脑、无知无耻、懦弱可鄙、一无是处的男人!!!
(他凭什么…………)
萨尔玛又张了张嘴。
她不想落后。
她不想就此被姐姐抛弃。
所以,她向那个男人伸出了手。
这一刻,即便要她和那个肮脏的男人上床,她也心甘情愿;只要…只要姐姐不会离自己而去,而且只要…………
“求求你。”
“求求你叫姐姐等等我。”
“求求你,求求你们——别抛下我。我、我是姐姐唯一的妹妹,她也是我唯一的姐姐,我不能失去她!”
哭诉?
哀求?
亦或是对未来的恐惧?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
“不要。”
但是,
面对这样的失去了尊严的她,对方的回答,却显得决绝而冷漠。
“欧丹是我的,我爱她。”
“我不会向任何人让出她。”
“只要她能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就满足了。我要她为我生孩子,要她只和我做爱,更希望她能陪我在夕阳落山前,一起去那边的山坡看火烧云。”
……
粗暴的答案。
“只要你答应我让我跟你们一起走。我什么都会做的;只要你不把姐姐从我身边抢走,我什么都会做的!所以请不要……”
……
不要?
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
……
她坐视着他们加快了步子。
而她,却只能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越来越……
!
“姐姐。”
天黑了。
“姐姐!!”
天,真的黑了。
“姐姐————!!!!!”
呜,
呜啊。
呜啊啊啊啊啊啊——!!!!!!!!!!
结果?
结果,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了萨尔玛一个人。
一!个!人!
再没有男人在她身边,再没有爱情在她身边,甚至连她今生最爱也最珍惜的姐姐,也已经沉没向太阳落山的方向,并再也寻不见了。
结果
到了最后。
她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剩了。
手中空无一物,眼中空无一物,心中也空无一物。
没有人爱她。
男人们不爱;甚至,连她姐姐的那种看似坚不可摧的爱,其实也只是虚假。
……
……
……
而在这无比凄凉,无比恐慌,无比令人想死的夜色与晚景中……
蓦地,
她醒了。
厚厚的棉绒被里,已完全被冷汗浸透;干燥的淡紫色长发上,也已沾染了汗水与恐慌的气味,并渐变得无比焦躁。
“……”
她讨厌索索。
尽管姐姐喜欢那个人;但是,自己却讨厌他。
一开始,她还稍有些不明白——但现在,她却已经懂了。
(说到底……)
她直起身。
今天,在她身边没有男人。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她不需要那些肮脏无用的蠢货。
(说到底,爱情这东西;始终是自私的。)
(……我并不是没有爱。)
(而是)
(我所爱的,我所恨的,我所珍惜的,我所希望能彼此幸福的——自始至终,都不是某一个或某几个男人。而是……)
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