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会为之感动。
也不会愤怒。
……
我只是我。
现在是,今后也是。
***
玛莎曾说过,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的人,不应该以此为由,去歧视、谩骂、乃至于羞辱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方式的人们。
……
为此,萨尔玛曾强词夺理。
毕竟玛莎的话中,有非常大的弊病与纰漏;人不能以我与其他人不同为理由,去肆意侵犯、诋毁他人的生活方式——这句话看上去很美好。但是,当真正需要评判的环节到来时,如此脆弱的约束,却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
走在街上,萨尔玛跟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姐姐和那个讨厌的小矮子卿卿我我。
她看着。
静静地……看着。
……
……
记得当时,自己给予的反驳,是这样的:
(“如果其他人杀了人,你该怎么做?”)
(“如果别人视作恶为理所应当,你又该怎么做?”)
玛莎的答案是,杀掉。
给出的理由则是:杀人的人,应当有被别人杀掉的觉悟。
(“这不过是你的生活方式。你老师这样教育了你,所以你保护弱小,也愿意对抗那些欺软怕硬的孬种。”)
(“可是,我和姐姐却不同;我们从小就很不幸,社会教会了我们该怎么做——死在我们手上的,虽然有一部分该死之辈,但却也有很多无辜的一般民众——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你想怎么做?莫非是如你宣告的那般,准备杀掉我们姐妹吗?”)
……
萨尔玛默默的走着,渐渐地,她闭上了眼睛。
……记得,那时的最终结果,是“无果”。
没有人因此受伤。
玛莎也并没有恼羞成怒。
她只是打了个哈哈,就不再和自己继续争辩。
(……)
而那次,似乎也是萨尔玛罕见的颇为认真的时刻。
……
姐姐和那个矮子,依旧有说有笑。
和他们走在一起;萨尔玛觉得,自己反而更像个陌生人。
“……”
她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即便姐姐或许会因为这个男人得到幸福——她也还是,非常讨厌这种感觉、并连带着讨厌起了这个该死的男人。
嗒。
嗒。
嗒。
她继续有节奏的前行着。
在她眼中,那小子似乎毫无防备。只要自己稍微踏前一步,便可轻松将他的脑袋瓜整个儿拧下。
“……”
她不说话。
她只是看着那两个人说话。
也只是,在心中再一次地、陷入了犹如当初与玛莎争论时的…那个盲区。
……
(杀人是不对的。)
(但我的朋友杀了我不认识的人,却是可以理解的。)
(同理,我讨厌我的姐姐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并不是因为我真的很讨厌那个男人;而只是因为,我讨厌这种姐姐相比起爱我,似乎要更爱那个男人的这种感觉……)
嫉妒。
这是嫉妒的情感。
萨尔玛敢发誓,在自己的人生中,还从未有过将某一个男人置于姐姐之上的时刻。
甚至,包括自己的初恋:那个笑容很简单、也很阳光的小少爷在内——对她来说,人生中的每一个男人;无论他是强壮的、儒雅的、俊俏的、坏坏的、甚或是高傲的、自私的、卑鄙的、彪悍的——无论那个男人有多么完美;她也从未,尝试乃至于真正试图将他或者他们,置于这个自己一直以来的保护者、也是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姐姐的更上层……
……
·姐妹之情是最重要的。
·没有哪个人比我的姐姐更重要!
·没有!除了我自己,再不会有另一个人,比我的姐姐更重要!!
……
可是,
眼前的情景,却令萨尔玛感受到了背叛。
她一直爱着姐姐。
崇拜着姐姐。
并深信除自己外,不会有谁喜欢上这样的姐姐;同时,也深信即便有谁被姐姐吸引,姐姐也绝不会抛下妹妹去独自喜欢上别人——她深信着、也坚信着这一点。至少,这二十年来,姐姐也从未令自己失望过……不是么?
呐!
姐姐?
是这样吧?你告诉我,不是么?!!!
“……”
可是,姐姐并不会听到自己的声音。
她被那个矮子操纵了。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妹妹,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管这个叫成熟。
是啊。
她的确很成熟。
三十余年的童贞之躯,就快被那个肮脏的臭虫夺走了。
“……”
对萨尔玛来说,第一次上床时的那抹红色,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
但她知道,那对姐姐来说很重要。
因为留了太长时间,所以就越来越重要、越来越严重、也越来越糟糕、越来越离谱……
(……)
(她将那个,看得非常重要。)
但那不过是一层膜。
知道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一层膜,那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她却将那个,看得近乎比生命还重要。
“……”
渐渐地,萨尔玛回想起了曾经。
她记得姐姐曾说过“女人想活下去很容易,想活好却非常难”——大致如此,又或是其它类似的话?萨尔玛已记不清了。她也曾记得,自己曾无数次在或饥饿、或疼痛的折磨下,想成为一个仅躺在床上,便可丰衣足食的女人——可是,每一次;她的提议,却都被姐姐严词回绝了。
(“萨尔玛,我不知道你想像人还是像狗一样活着。”)
(“虽然,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可以将它拿来换钱;但我想说的是,一旦你做了那种事,从今以后,每一个接触到你的人都会瞧不起你!在别人眼中,你将毫无价值,只是一坨烂肉、一坨烂在地上,谁都可以踩、谁都可以啐一口痰的畜生!”)
(“等你能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男人;但是,你唯独不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换钱、换食物、换别人对你的尊重!”)
(“食物和钱,或许换得到……可是,萨尔玛。”)
那时的姐姐,绚烂得就仿佛一轮划破天空的流星。
(“你无法用身体,赢得其他人的尊重。你是我妹妹。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永远不会后悔的顶天立地的人。”)
(“不是女人,而是……人。”)
……
那么,姐姐。
现在的我,像一个真正的人类吗?
我能自由选择将我的身体交给谁,也能任意选择我今天晚上的男伴——我时刻处于优势地位。没有哪个男人,能将我像私有物品一样处置。我是如此的自由,没有什么能操控我,也没有谁能束缚我——除了你……我的姐姐。
……但是,
你变了。
就像玛莎比喻过的那样,你变了。
你从一个顶天立地的不畏惧一切、也不谄媚一切的人,变成了一个为别的男人而活的蠢女人。
或许,你会向我辩解。但是,现在的你,还当真如你曾希望过的那样,只由你掌控、也只受你一个人掌控,自由的活在世上,无拘无束,也不必看任何人脸色行事吗?
……不。
…………你真的变了。
你想和那个人结婚,可是,结婚之后;假如他反对你寻找新的爱情,你该怎么办?
假如那个人强迫你为他生孩子,你又该怎么办?
……是、是。我承认。至少现在,他的确还算一个有自制力的男人——可是,就因为他对你们的这段所谓的爱情有自制力,你就必须将自己今后的人生,绑紧在这一个男人的身上吗?
……你不该。
你还应该尝试更多。
对每个人来说,这世上都不该只有一份爱情。爱情有很多,你不该被他困住,也不该被他耽误了今后的人生——正如我曾对玛莎说过的一般。假如,她看到别人在杀人,该如何做?……现在,我…即将给出属于我的答案。
或许,你会觉得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生活是幸福的;但我要说的是,你错了。
你错的离谱!
并不是这个男人不会忠贞于你,而是倘若他要求你忠贞于他,这便实在是大错特错。
“……”
(而我……)
她跟在后面,并在与另一个窥伺自己美貌的武者擦肩而过时;想到了一个新的点子。
(而我现在,就要在你面前,戳穿他自私自利的真面目。)
(…说到底,他不过是想找个年轻的管家婆、便宜的保姆、免费的生孩子工具。)
(他其实一点儿都不尊重你的真实想法,我想……这绝对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