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心情晴。
在这个艳阳高照的秋天,卡纳·莫抵达了奇卡帝国西境上的这座小镇。
他听说这儿有个厉害的武者。
据说,那是一位擅长使剑的武者——他听说那个人的剑可以斩断铁木,也可摧毁房屋。其实,这一路上,他曾见识过许多有名无实武者;但这一次,不知为何,他却产生了一种对方绝对是一位强者的错觉。
“呼…………”
站在街上,他半掩着眼帘。
“……”
好一个深秋!
这一路上,他踩着落叶,仿佛将整个世界的强者、全都踩在了脚下。
……
现如今,卡纳·莫这个名字,在奇卡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了。
一路上有很多王公贵族希望招揽他;然而,直至如今,卡纳·莫也只属于他自己。
零迷。
一个有趣的神恩。
更有趣的是,人们都不知道它真正的意义。
……不过,卡纳倒没有将自己的能力一点点向他人解释的心情。
他只是走在路上,
也只是追求胜利。
饿了便吃野味,渴了便喝山泉。他活的,倒也算逍遥自在。
嗒、
嗒,
街上行人很少。
这也难怪。
毕竟,这只是个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镇。
但就在这座小镇上,却暗藏着一位稀世的武者——倘若不是得到了确切消息,谁会信呢?至少,卡纳·莫不会。
咔哒、
在小镇中央,他站定身体。
站定身体后,他解开背包的扣子,又从其中取出了一枚精致的古铜色徽章。
把玩了一会儿徽章后,他找好方向,旋即,便向着镇上唯一的那家武技学校……走去。
他走着,
走着。
镇上的所谓武技学校,其实只是名字上好听。
卡纳并不觉得一个只有三四十名学生的学校,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强者存在。
但他依旧走着。
嗒、
嗒、
嗒。
特意加重了重量的厚底鞋,轻轻拍击在长着青苔的石板路上。一声,又一声。
“……”
在学校门前,他看到了一位老者。
这老者躺在一张稍有些残破的躺椅上,手里抱着一柄秃了头的扫帚。兴许是太累吧!他昏睡着……他昏睡,正如这帝国西境上的小镇一般——惬意,且静谧。
卡纳静静地注视着这位老者。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襟,又看了看自己衣服上有没有沾到什么泥渍。
“……”
老人依旧酣睡着。
卡纳·莫走上前,他走到老人身旁,并在他身边稍站了一会儿。然后……
“老人家。”
他声音很轻。
“老人家。”
他又唤了一声。
……
…………
良久,老人才忽悠悠从睡梦中渐醒。
他勉强睁开有些发滞的眼睛,长满老人斑的脸上,也依旧是面无表情。
“……”
他略抬起手,勉强指了指校内。
“……进”
才开口,一口浓痰便卡住了他的嗓子。
“咔、咯!咯!!啐——!”
吐出那口痰后,老人的神色、表情、乃至于气色,都明显比刚才要好上许多。
“进去吧。”
“……”
卡纳·莫却只是微笑着看着老人。
他恭敬地站在那儿,并不像个野蛮人,反倒像极了受过教育的有钱人家的贵公子。
“老人家。”
他第三次唤道:
“我是来找您比武的;知道了来意,您就别再试探我啦。”
他笑着,
渐渐地,脸上笑容俞盛。
“……”
老人反看向他。
沉默良久,终于,老人继续维持着那懒洋洋的躺姿,轻声道:
“去哪儿打?”
“哪儿都行。”
“那,就这儿吧。”
话毕。
这老者勉强从躺椅上撑起身子:
“既然是你找我比试,那老头我,就多提个条件——咱们谁都不准破坏街上的东西;谁若动了,就算谁输。”
“那若是谁都没有弄坏东西,又该如何定输赢呢?”
卡纳依旧非常谦恭。
他有着远东人既有的黑色眸子与深黑发色;但鼻梁却高翘得,不像个远东人。
“谁先认输,或者谁先死掉。”
“我不想杀人。”
卡纳谦卑地看着老人:
“打晕了您,便算我赢;您杀了我,便算您赢。”
停顿一下后,
“这样做,如何?”
“………………”
老头意味深长的盯着他。
半晌,才悠悠道:
“我知道你是谁,年轻人;可是,你知道我是谁吗?”
“帕纳·特力维·伊其维娜·波罗帕米思。”
卡纳的声音依旧又缓又轻:
“‘武技英雄’、‘西部第一战神’、‘白翼恶魔’;您年轻时,曾是波罗的武技第一人,后来加入了奇卡,又在王子特雷米修的叛乱中担任要职。据说,您曾亲手绞杀上千人的王军,虽然在叛乱结束后由于被纳入特殊部门将功补过,但也因此没有在得到过升职——现在,您老了;帝国认为您威胁太大,又没有除掉您的信心,便在为您发了一份足够养活几家人的养老金后,将您安排到西境养老——我说的,对吗?”
“你知道我?我杀的人,比你见过的还多。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
“谁指使的你?”
帕纳依旧躺在躺椅上,可他的目光,却似鹫的爪子般锋利。
“维达尔?帕雷利亚马斯?还是现在正坐在帝国最有权势位子上的……那个人?”
“不,不。”
卡纳突然笑了。
“我只听命于我自己……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
帕纳依旧紧盯着对方的身体。
他紧密注视着卡纳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丝表情,每一缕头发。
然后……
他站起身。
再然后……
……
……
他猛挥出一拳,将卡纳直接打飞,又在对方正撞到墙上的同时,以极快的速度赶到他身边,一把拽住他的头,然后……
哐!
哐!!
他将卡纳的头用力撞向路面。
……但,对方没有流血。
“小子,这一套怎么样?”
老人脸上的肌肉痉挛着。
是兴奋?
不。
或许不是这样的。
或许,从他脸上和意识中显现出来的,是恐惧。
然而,他在恐惧什么呢?
是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吗?是害怕被人杀掉吗?还是说……
荣誉?
是荣誉?
然而,真的是荣誉吗?
“……您,还没有说开始。”
卡纳的脸上、额头上、头发上,都沾满了灰尘与泥土。
“不过,结合您的人生,这种说做就做、绝不留手的举措,或许正是您的生存之道。”
如此说着。
他撑起身,站了起来。
——在脑袋依旧被对方抓着的情况下,他就好像很平常的跌了一跤,又很平常的打算站起来一般;站了起来。
“力气太小了。”
“动作太迟缓。”
“该下的死手也没立刻执行。”
小声嘀咕着的同时,卡纳·莫满不在乎地昂起头。
他昂着头。
在他眼中,他的意识中,都仿佛已不再有身旁老者的存在。
“真是无聊。莫非,你就是凭这些手段虚度人生的吗?或许你是打算拷问我点儿什么,但是,老人家,我想说的是——再不认真点儿,我极可能依据你的表现状况,来重新衡量你性命的价值。”
如此说着,
从他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丝残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