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那么重要。
女人没有那么重要。
说你有多么多么重要的人,是骗你的。
……谁离开了谁都能活。
都能活。
……
时为盛夏。
名为盛夏,实则寒冬。
她的身体是滚烫的,她的呼吸是温热的,她的手指是麻木的,她的液体却冷了。
结束了么?
索索疲惫的看着趴在自己胸口剧烈呼吸的女子——结束了么?
完全不知道。
这一刻,似乎就连他这个存在本身都是毫无意义的。
“呜,呜……”
啜泣声。
她的哭声止不住。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
但索索却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错。
毕竟,他什么都没做。
更什么都做不到。
接下来,一切都会继续如命中注定一般——他会被带回到下面,会就此过上好似某个荒诞小国的荒诞国王般的享乐生活。可然后呢?
理想也好,野心也好,奢望也好,渴求也好。
这一切,大概都只会化作飞灰吧?
在日复一日的享乐与完全不必担心未来的未来中——他所有的价值,都体现在这张脸上。靠着这张脸,他讨好了玛莎、欧丹、萨尔玛、朵拉、美狄亚。现在,无非是再在这之上加上两个女人,又或者更多?
……他的价值仅仅是一张脸吗?
仅仅是,如此么?
“……”
奇怪。
真是奇怪。
明明是很值得高兴的事。然而,硬想要高兴时却始终快活不起来。
相比起这种迷茫,他倒更情愿继续迷失在那种****时的快感中——那时的他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活得不像个人。但活得像只畜生,在这样的时候反而会显得更轻松——毕竟,如果是畜生的话……
……是畜生的话,就不会感到不甘心了。
“我想,和你说说话……好吗?”
“嗯。”
“你觉得我是怎样的女人?”
“或许是个好女人。”
“你不觉得我很坏、很残酷、很施虐?”
“……有点儿,不像。”
索索很累。
或许,梅雅也是太累了。
“我这样的人,你其实是看不上的吧?”她继续说着。她将头伏在索索胸口,声音也依旧不紧不慢——但却显得如此恍惚:“像我这种,长相不行、身材不好、性格差劲的女人——倘若走在街上,你一定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吧?”
说到最后。
说到最后,她抬起头来。
那并不美丽的眸子中,倒映着魔石的光亮。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猜她们会不会怪我?”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谁知道。”
她没有正面回答。
这个姑娘,她只是用剪去指甲的手指在索索胸膛上轻轻滑动:“我真想找回我的指甲。倘若我留了指甲,它们一定能把你染成红色。”
她这样说。但直到此刻,两人仍紧紧粘连着。
“需要我告诉你你的未来吗?今后,你会留在这下面。你一生都不可能再从这里出来——科纳穆城被毁了,你以为这是机会?大错特错。即便城市重建了,即便这上面重新修筑起多少的建筑,即便那城墙被修得像山一样高——无论何时,你都会继续一直待在里面。直到被我们中的大多数厌倦,或是……死掉。”
说到最后,她将手臂环到了索索背后,并轻轻发出了一声呻吟。
“厌倦就是死,死也是一种厌倦。”
她将脸颊贴在索索的胸口:“可是现在,你还有一个机会。倘若你真如自己叙述中那么勇敢、精明——杀了我。”
“我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我做不到。”
索索正视着她:“我杀不了你,尽管我曾想动手,但我却知道自己杀不了你……”
“哦——?”梅雅眯起了眼睛:“直觉?”
“……是。”
“既然如此,那你就一生留在这里吧。”说到这儿,梅雅重新坐稳了身子。她好似在驾驭一匹听话的驽马,在短暂的喘息后,这个姑娘再度开始了骑乘。
索索抱着她的腰。
“是吗,哈哈……还是说,这些都是骗人的?对你来说,能继续留在这儿,你其实很开心?”一边晃动着腰身,梅雅一边略带兴奋地嚷道:“我们有七个人,将来说不定还会有更多——你觉得自己能勾引到所有人,就此在这里过上贵族般的生活?”
“……我已经,出不去了对吧?”
“是啊,啊……当然,倘若你想尝试——我随时乐意奉陪。”渐渐地,她加快了律动的频率:“但是、啊……下一次,可就不会…这么……”
“可以,先停一下吗?”
“怎么?”
“我还有很多事想问……”
“那、好啊。”
如此说着。
如此说着,梅雅逐渐放缓,又最终止住了身体的律动。
她脸颊潮红,一对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端倪的乳房,也在她轻微的喘息声中轻轻浮动:“来,你问。我有的是时间,你也有的是。”
“你们当真是奇卡人的密探吗?”
“哈哈……是亚拉?她嘴巴可真松。”梅雅在喘息的同时轻声笑道:“是。我们所有人都是——不止如此,我们中绝大多数也都是奇卡人。无非是从小学习你们这儿的语言和口音,学惯了,就不会再被谁听出来了。”
她伏在索索身上:“我还可以和你说更多。阿努菈是个多面间谍,梅尔妮拉是专门陪男人睡觉的,那卡妮娜负责在街上收集情报,其他人也各有各的职责。除了我们,在这座城里还有别的奇卡间谍隐藏着……如何?吓到了吗?”
“……那,你是做什么的?”
“我负责拷问。”梅雅边笑边说:“我会用刀割开犯人的肌肤,往上面扣上一个装满蚂蚁的玻璃容器;我会用铁夹一点点夹断他们的腿骨;我会将辣椒混上盐水,在他们深夜入睡时突然泼到他们的胸口上。有时,我还会兴致大发,将两个人用铁链锁在一起,规定先拔光自己头发的人可以免除一定量的折磨,而原本该落在他身上的折磨则由后面的那个享受。”
这般说着,她紧贴在索索的胸膛上,小小的胸脯贴紧他的小腹微微起伏。过会儿,她自己也闭上了眼睛:“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吗?两个男人,短发,却必须伸手用力去拽自己的头发。两个人活像是两只猴子,就那么在灯光通明的牢房里做着这种事……哈哈,哈哈哈!”
“……”索索一言不发。
“那么,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
梅雅重新睁开眼睛,旋即轻轻盯住了索索的脸:“你觉得,我漂亮吗?”
“……”
“并不——对吗?”
“你很有魅力。”索索回答:“但是,你的容貌却没有特色。”
“很好,你说了实话。我原本还打算让你再吃点儿苦头——既然如此,就算了吧。”她重又趴回到索索身前:“身材也不好,对吗?”
“也不能说不好。只是,和普通人一样……”
“对、对,就像是普通人!普通人的脸,普通人的身子,但是却和你这小子搞了好几次——我和亚拉,谁更舒服?”
“……是你。”
“对吧?哈哈,对吧?我就知道。”她笑了。
“知道我为什么不问你你是不是索菲人的间谍吗?”梅雅笑过后重又伸手摸了摸索索的下巴,稍过一会儿:“因为我根本不在乎。”
她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在乎;你过去曾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我不在乎;你究竟喜不喜欢我,我也不在乎——不过,有一点倒是很让我感兴趣。从你的眼睛里,我好像能找到一些不一样的颜色——其实,你是特别想离开了。无论你是为了什么——男人能为了什么?说到底,还是女人。”
“……”索索不答。
“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你的女人。”她摸了一会儿他的脸颊,末了笑道:“从今以后,你什么都不会有。你叫什么?阿努菈是不是说过……索索。你以后,就不再是索索了——你是我养的一条狗,一只宠物。一只会说话、能做爱的可以让我快乐起来的宠物——怎样?现在,你感觉如何?”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癫狂的大笑着。
笑着笑着,她缓缓直起腰,又促地掐住了索索的脖子。
“这其实还蛮有趣的?是吗?是吗?我看到了——我看到你的不甘心,我看到你的绝望了!对、对——这样才好,这才最好!哎哟哟,哎哟哟~~所以啊,你究竟为什么要不开心呐?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待你明明这么好~~倘若你不是你,倘若你没有这样一张脸。我说不定正在下面用刑具们虐待着你喏~~~哈哈!!嘎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无比的刺耳。
是庆幸吗?
是绝望吗?
一方面既庆幸自己没有受到如他人遭受过的虐待,另一方面又对既定的未来开始感到绝望。
这种庆幸与绝望交织的感觉……令他五味杂陈。
“你可得继续保持哦。”
在直起腰并再度微晃身体的同时,梅雅微微垂首,她拍了两下索索的脸颊:
“倘若你过早接受现实,倘若你过早丧失想离开这里的渴望——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厌倦你的。你知道被厌倦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吗?或许是死,又或许……”
这声音非常轻柔。
然而,却很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