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自然科学自然物语丛书: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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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巢中珍珠:鸟蛋的故事(2)

6月里,我多次看见莺鹪鹩竭尽全力逃避追逐而来的雄蓝鸫,它一会儿急忙逃进石墙,一会儿逃进凉亭地板下面,一会儿又逃进野草丛,到处隐藏它那缩小了的头颅。而蓝鸫身披鲜艳羽衣,犹如穿着制服的军官在追逐某个邪恶的、迟钝的街头小混混。莺鹪鹩最喜欢的庇护之所通常是小云杉,它一头钻进去,追击者便不会再去努力跟踪它了。雌莺鹪鹩会隐蔽地栖息在树枝中间,喋喋不休地唠叨,表达自己的斥责、烦躁,而雄莺鹪鹩则栖息在树端,监视那不断折磨自己的蓝鸫,同时还歌唱着什么。当它在这种情形下歌唱时,我无法辨别它歌唱的原因究竟是成功和嘲笑,还是保持自己的勇气、鼓舞伴侣的信心。当它的歌突然停止,我瞥见它从上端匆匆冲下来钻进云杉,此时我通常就看见那在附近翱翔的蓝色翅膀闪烁着。最终,莺鹪鹩只得放弃了这场酣战,怏怏离开了这里,而它们的敌人——蓝鸫则安宁地抚养自己的第二窝雏鸟长大。

莺鹪鹩会使用如此粗糙的、难以控制的材料来筑巢,特别是当它把巢穴构筑在洞孔里面的时候——运送细枝材料和对巢穴进行调整都如此尴尬,这够奇怪的了。而它所有的同类,长嘴沼泽鹪鹩、皇苇鹪鹩(Carolina wren)、冬鹪鹩,都用柔韧的材料来筑巢。冬鹪鹩的巢穴,还有英国“詹妮鹪鹩”(Jenny wren)的巢穴,主要是用青苔构筑的,柔软而暖和,让人啧啧惊奇。

烟囱燕孜孜不倦,成天都在展翅飞翔

有一天,一群蜜蜂飞进了我的烟囱,我爬上去看它们究竟飞进了哪个烟道。我在煤烟熏黑的通风口上面拉长了脖子,蜜蜂在我的耳朵周围嗡嗡漫飞。在那黑色的内部,我首先看见的是一个细枝搭成的架子,上面有两粒长长的白色珍珠,那就是烟囱燕或雨燕的巢穴,那里还有蜂蜜、煤烟、鸟蛋紧紧依偎在一起。尽管蜜蜂处于一条未使用过的烟道里面,但它们很快就发现烟囱顶端上面的无烟煤散发出来的煤气太浓烈了,无法忍受,于是就离开了。可是煤烟却没能赶走燕子,它们似乎很快就完全放弃了自己原来构筑在空洞的树或树桩里面的巢穴,转而频繁出入于烟囱。烟囱燕是一种孜孜不倦的鸟儿,它们永不歇息,成天都在展翅飞翔,很可能在24小时之内可以飞行1,600公里,甚至不会收住翅膀停下来收集筑巢材料,而是在飞越树端之际顺便折断干枯的细枝带去筑巢。即使把一只燕子囚禁在屋里,它也不会停息,一直飞到自己头脑混乱、精疲力竭,才依附在墙的一边,直到死去。

我曾经离家外出多日,一回来就发现了屋里有一只燕子,它似乎差不多耗尽了生命。当我把它从墙上移开,它的脚紧紧抓住我的指头,可是紧闭着眼睛,奄奄一息,好像正跟着它那死在地板上的同伴走上死亡之路。然而,当我把它抛进空中,似乎就唤醒它拥有的那种神奇的飞翔力量,它径直朝烟囱飞去。从烟囱燕的翅膀来看,它似乎就像一个被剥夺了比赛资格的运动员,它的羽茎和羽衣的外观与我们的任何鸟类大相径庭,而且因为它所有的速度和令人惊叹的进化,它飞行的效果呆板而坚硬,它的翅膀上似乎只有一个关节,就靠近它的身体。由于这种奇特而僵硬的运动,它的翅膀仿佛是铁片做成的小镰刀,这似乎是因为主羽茎的长度和发展,以及次羽茎较小而引起的。它的翅膀似乎仅仅连接在腰部上面。家燕用羽毛来做它那粗糙巢穴的衬里,而雨燕则在光秃的细枝上开始生活,被一种类似斯帕尔丁牌黏合剂黏合在一起。

我曾怀疑,爱默生在《问题》一诗的这些诗句中,是否提过特殊鸟类:

你知道在树叶以及她胸脯羽毛的

林鸟之巢那边,是什么在编织吗?

他很可能没有提到特殊鸟类,可是通常相信某些鸟儿或家禽用自己的羽毛来给自己的巢穴做衬里,这种情况对他的说法完全有利。这种情形在绒鸭(eider duck)和我们的一些家禽当中特别真实,可是据我所知,这种情形在我们的任何小型鸟类当中并不真实。家燕和莺鹪鹩用母鸡和大雁的羽毛来装饰自己的巢穴;冬鹪鹩则采用了披肩榛鸡的羽毛。爱默生本人最喜欢的鸟儿——山雀,装饰自己的巢穴时使用了一些羽毛,然而并非它自己的羽毛。在英格兰,我注意到小柳莺(willow warbler)随意使用从家禽场地拾来的羽毛。我们的很多鸟儿在自己的巢穴使用毛发,王霸鹟和雪松太平鸟都喜欢采用羊毛。在东菲比霸鹟的巢穴中,我只找到了唯一一片属于这种鸟儿自己的羽毛。这样的情况也许会证明爱默生这位诗人的认识是正确的。

雪松太平鸟的蛋,点缀着棕色斑点

大约在6月1日,林中地面上有一个巢穴,里面放着4枚乳白色的蛋,上面点缀着棕色或淡紫色的斑点,主要集中在鸟蛋较大的一端,发现它们,总是让散步者如此幸运,如此愉快,也如此激动。那巢穴就像地栖雀鹀(ground sparrow)的巢穴,上面有一个屋顶或华盖,那小小鸟儿的后背呈棕色或橄榄色,从你脚下匆匆惊逃而去,几乎就在枯叶上面迅疾地默默奔跑,然后转过它那点缀着斑点的胸脯来,看看你是否在跟踪它。它的行走十分悦人,是树林中迄今为止最优雅的步行者。可是,要是它认为你发现了它的秘密,就假装出一副双腿和双翅都残废了的样子来,诱骗你去追逐它。这就是金冠鸫鸟(golden-crowned thrush),或者莺。这是一种严格意义上的林鸟,体形约与歌带鹀相仿,它的冠冕上有非常暗淡的金色,可是它的心中却有最明亮的歌。我发现这种鸟儿的最后一个巢穴,是在我们寻找紫色兜兰属植物的时候。当时我和友人正沿着小径行走,突然发现离小径几步开外有两朵花,于是就俯下身子去欣赏它们。就在那时,那只金冠鸫鸟从花朵旁边一跃而出,它显然认为我俯身是在观察它,而不是仅仅在它上面五六十厘米之处摇曳着紫色铃铛的花朵。可是,要是它固守自己的巢穴,我们就决不可能看见它。在铺盖地面的枯叶与松针的地毯垫子上,它发现了一条裂缝,于是便潜进去筑巢,枯叶与松针在它上面形成了华盖,朝南面和西面倾斜,从那两个方向降临的夏雨更为频繁。

大约在同时,如果人们彻底探索树林,那么就会发现上述鸟巢,偶尔还可能碰上两枚产在树叶上的古怪的蛋,它们仿佛是偶然从上面掉在树叶上的。它们为椭圆形,两端大小相同,大约有3.2厘米长,呈乳白色,有淡紫色斑点。它们是三声夜莺的蛋。这种鸟儿毫无建筑本能,更无建筑天赋,也许它那宽宽的、笨拙的嘴和短短的喙并不适用于搬运筑巢材料。它在地面和树上的表现都很笨拙,除了纵向栖息,它无法像其他鸟儿那样横向栖息在粗枝上面。

鸣禽和可作为猎物的鸟都产下两端大小不一的蛋,可是夜鸟却产下圆形或椭圆形的蛋。

有时,鸟蛋收藏者会刺激某一种鸟儿产下数量不同寻常的蛋。一个坦率得不容我怀疑的年轻人告诉我,他曾经每天都要拿走一只金翅啄木鸟的一枚蛋,通过这种方式,他诱使那只金翅啄木鸟一共产下了29枚蛋。蛋越来越小,到了产下第29枚蛋时,就仅仅像“荡妇鸟”的蛋一样大小了。到了这个份上,那鸟儿便主动退出了这场有趣的竞赛。

在不同季节的鸟蛋中,形形色色,既有春天的最初一枚蛋,也有夏天的最后一枚蛋,可是人们却没有多少信心来给它们命名。知更鸟和“荡妇鸟”有时在8月养育第一窝雏鸟;可是有些鸟儿却把筑巢工作延迟到仲夏,其中有金翅雀和雪松太平鸟。金翅雀是因为等待作为食物的蓟草种子成熟,而雪松太平鸟则很可能是因为在等待某些它飞翔时可以捕食的昆虫出现。雪松太平鸟经常延迟到8月才筑巢,即使在这个闷热的月份,如果它能够找到羊毛,它就会用这种材料来作自己巢穴的衬里。雪松太平鸟的蛋有斑点,也有色彩,仿佛是白色鸟蛋上点缀着棕色斑点,然后再涂上了一层浅蓝色,还醒目地点缀着略带黑色或紫色的大斑点。

雄金翅雀追赶、劝说或忠告入侵者

但我在8月初最常见的鸟巢,则是金翅雀的巢穴,那是一种深深的、舒适的、紧凑的巢穴,两端并不松弛悬垂,它安置在苹果树、桃树或观赏性的遮荫树的小枝叉上面。金翅雀的蛋呈略带蓝色的白色。

当雌金翅雀栖息着孵化雏鸟之际,雄金翅雀很有规律地给它喂食。每当雄金翅雀一靠近,或者当雌金翅雀听见雄金翅雀的声音时,雌金翅雀便对雄鸟鸣叫,那声调最为挚爱、娇柔,犹如孩子一般,这是我所了解的栖息着孵化之鸟发出声音的唯一例子。当一个对手入侵这棵树,或者靠得太近,维护巢穴的雄金翅雀便发出同样明亮、友善和信任的声调,追赶,劝说或者忠告入侵者。大多数鸟儿的确在争斗中利用了自己最悦耳的音符。爱情之歌也是战争之歌。雄金翅雀从一个点掠过,飞到另一个点,显然在相互保证最高的尊重和体谅的情感,同时一只金翅雀对另一只金翅雀宣布,它的玩笑开得有点远了,这样就产生了表达温和、愉快而惊讶的效果:“哎呀,我亲爱的先生,这是我的领土;你当然并不是想成心侵入;请允许我向你敬礼,并陪同你走完检阅队列。”然而,入侵者并非总是明白这种暗示;偶尔,那两只金翅雀短兵相接,在空中施展嘴喙相互啄动,不断飞升,一直飞到相当高的地方,但实际上它们很少真的大打出手。

就在其他鸟儿几乎全都退出了舞台,沉寂下来,它们养育的雏鸟羽毛丰满飞走时,金翅雀变得活跃而显着。8月属于它,是它欢乐的季节,现在轮到它度过自己的节日了。这个时候,蓟草的种子正在成熟,金翅雀的巢穴也十分安宁,不曾受到樫鸟或乌鸦的打扰。金翅雀总是我在早晨最初听见的鸟儿,它的鸣啭穿越空气,在那种波浪般起伏的奇特飞翔中盘旋、回转,每一次向下展翅时大声鸣叫:“我们来到这里,我们来到这里!”

整个白天,金翅雀都沉溺于它那盘旋的巨浪般的飞翔之中,这是它用悦耳的音乐表演出来的一部分。在这样的时候,它的飞行线路是一条深深波动的线,犹如夏天大海长长地滚动,浪峰之间或浪谷之间的距离很可能有9米;它仅仅在向下的曲线上展翅一拍,便产生了这段距离。当它迅速展翅,翅膀便赋予它一种强烈的向上冲动,它紧紧收起翅膀,描绘出一个长长的弧形。就这样,它像海中的海豚一般沉下又上升,上升又沉下,穿越夏天的空气,沿着自己的线路飞行。与这种技艺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它在空中沉溺于短暂的纵声歌唱时的飞翔方式。现在它水平地飞翔,宽宽地展开翅膀,它的双翅几乎浑圆和凹入得如同两片贝壳,慢慢在空气中搏击。如今它唱出的歌成了它生活的主要内容,在使用翅膀时,也仅仅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漂浮,同时也以此来运送自己。在其他例子中,飞翔是关注的主要所在,而嗓音则纯粹是飞翔的标点而已。

除了松鸡的蛋,我不熟悉秋天的鸟蛋了。尽管某个老农夫告诉我说,几乎每年9月,他都会发现一个盛满蛋的鹌鹑巢穴,可是任何鸟类在秋天生下来的后裔,都迟迟才开始生活、成长,因此生存机会就对它们不那么有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