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寒冷冬天的早晨,爱因斯坦在物理研究所门外碰到了课题助手德哈斯教授。德哈斯教授很兴奋地说:“所长先生,我证明了,您发现的那个转动磁效应理论上成立!”
“嗨!对了,我们得去干一杯庆祝一下。”爱因斯坦开心地说。要知道,这是在战争状态下的第一个成果。
“教授,”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时,德哈斯趁机在爱因斯坦耳边低声说,“我注意几天了,您的身后常常有‘黑狗’在监视您,请留意!”
“黑狗”就是指那些穿黑大衣、戴黑礼帽的特务人员。爱因斯坦一愣,也低声说:“对我这种听见枪声都紧张的人也要跟踪,这些家伙的日子也长不了了。谢谢,德哈斯!”
一天凌晨,伊丽莎被外面的几声枪响惊醒。她披上披肩,悄悄走到窗口,掀起厚绒帘子的一角向街上看去。天色黑沉沉的,但是在昏黄的美孚路灯光下,有个人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不动了。几个提着枪的“黑狗”赶上来,踢了他几脚,然后上了不远处的一辆汽车,走了。
街上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太太,要一杯威士忌吗?”那个波兰籍的老女佣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门边问,“这条道太冷僻,唉,已经是第三个了……”
伊丽莎摇摇头,颓唐地在沙发上坐下,她担心的是爱因斯坦。
天刚亮,伊丽莎就赶到哈勃兰特街,用钥匙开了门进去。爱因斯坦还在卧室里熟睡。她轻轻退了出来,走进了书房。书桌上一个粗牛皮纸袋引起了她的注意。伊丽莎抽出里面的文本一看,封面上印着《告欧洲人民书》,落款是被军政府取缔了的组织“新祖国同盟”。
伊丽莎急速翻到后面的签字页,熟悉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签名也在上面!
伊丽莎想了想,仍旧把牛皮纸袋照原样放好,因为爱因斯坦不喜欢别人随意翻动他的东西。伊丽莎做好甜玉米羹(geng)和粗麦饼,爱因斯坦起床了。用早餐的时候,伊丽莎说:“去我那儿住吧,阿尔伯特。”
爱因斯坦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没做声。伊丽莎吞吞吐吐地说:“近来我常常心悸,感到忧郁,你来的话,我的心情大概会舒畅些……”
爱因斯坦掏出怀表看看,穿上黑色外套准备上班。他把那个牛皮纸袋夹在腋下,走到门口说:“伊丽莎,我明白,可是我哪儿也不想去!”
伊丽莎看到他腋下的纸袋有,最慌神:“哦,今天我有点事,我们一块儿走吧。”
一路上,伊丽莎神经质地注意那些穿黑大衣、戴黑礼帽的人,好像爱因斯坦挟着一颗定时炸弹。快到皇家科学院门口时,伊丽莎要拐向另一条道了,她突然发现爱因斯坦腋下的牛皮纸袋不见了,她吃惊地叫起来:“啊……”
爱因斯坦神色依旧地看看她,若无其事地向科学院大门走去。
为了保护爱因斯坦,皇家科学院一些有良知的官员以爱因斯坦不是本国国艮为由,设法让他出国讲学,甚至集体向军政府担保,让他到远离战火的南美洲阿根廷讲学,而且讲学期居然安排了三个月。阿根廷人热情地接待了爱因斯坦,讲学的环境条件非常好。可是爱因斯坦顾不上领略异国风情,把余暇时间都放在课题研究上了。
从阿根廷回柏林后,国内的形势仍然让爱因斯坦感到压抑。螺旋涡流式双翼飞机的噪声,照旧搅得城市不得安宁;各地报纸还在争相用大篇幅版面鼓吹攻陷松姆、占领纳缪尔的战绩;爱因斯坦只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理好手稿,在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一份总结性的论文《广义相对论的基础》。
这篇论文注重实例,成功地解释了水星近日点的一系列活动,和历来人类天文观察得来的数据完全吻合。而且肯定地指出,经过一系列计算,星球上发出的微光到达地球,光曲折的角度是1.74秒!他确信相对论已经成为系统的理论。
5月,爱因斯坦提出了宇宙空间有限无界的假说。
8月,《关于辐射的量子理论》完稿,在论文中,他首次提出了“受激辐射理论”的概念。
9月,他首次进行引力波探讨的论文《关于引力波》完稿。
11月,他写出《狭义和广义相对论浅说》。
第二年2月,他著述的第一篇关于宇宙学的论文,引入宇宙……拼命的结果是爱因斯坦病倒了。
皇家医院的医生一诊断就说要马上住院,因为爱因斯坦得了多种病:黄疸性肝炎、胃溃疡和精神虚弱症。
爱因斯坦苦苦地恳求医生,希望能在家中治疗。他说了许多理由:这些病是因为条件艰苦、营养不良造成的。只要多休息,吃得好一点,再加上些医药治疗,病很快就会好起来。毕竟家里舒适。
伊丽莎住在隔壁,她在爱因斯坦床头的茶几上放了一只按铃,只要他一伸手,她就会及时地出现在他面前。一起生活了,伊丽莎才发现表哥实在像个孩子。外套只有那件终年不离身的黑色皮衣,因为不上油,衣角已经磨得发白了。内衣只有两三套,衬衣领子的污垢从未洗干净过,好在都是深色的。他没有几双袜子,袜底全是有洞的。听说他在上课时,学生老是说他光脚穿皮鞋,走起路来吱嘎吱嘎地响。
1918年11月,第一次世界大战在各国人民的顽强抵抗中,以德国军国主义政府失败投降而告终。
当人们的眼光转向战后恢复建设时,突然发现,爱因斯坦在战争期间已经完成了广义相对论的全部论述,成为一代科学伟人。
爱因斯坦发表了第二篇关于引力波的论著,里面包括了相对论的四级公式,并且自信地向全世界宣称:“如果有人怀疑我的理论,我希望他在日食的时候去观察天体,便可以发现太阳周围的星体已经改变了自己的位置。”
其实,在战前爱因斯坦已经在学术报告中作出了这样的预言。虽然战车无情地碾碎了一切,但是英国人没有忘记。在炮声中,由皇家天文学会和皇家学会联合成立了天文观测筹备委员会,会长是有名的天文学家埃丁顿爵士。
正在有心人为3月19日的日食考察积极准备,并且对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理论一较真假的时候,爱因斯坦回瑞士苏黎世去了。因为母校苏黎世联邦工业大学请他去讲学,更为重要的,这是他战乱后第一次回家。
战争阻隔了4年,爱因斯坦和夫人米列娃之间好像建起了一堵无形的高墙。
爱因斯坦回到家没有感到久别重逢的喜悦。尽管妻子把房间布置得很舒适,两个已经长得比父亲还要高的儿子也被教育得很好,但爱因斯坦总觉得米列娃热忱的笑容,是为一位尊敬的客人而准备的。
爱因斯坦有着深深的内疚,因为他对这个家没有负起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米列娃有权将自己封闭在热情的外壳里。
讲学期快满了,这对理智型的学者夫妇,没有争吵,没有指责,都很冷静地告诉对方,一切都过去了,只剩下美好的回忆,只有分手才是最好的结果。他们很快地办理了离婚手续。
伊丽莎以女人特有的细心,发现表哥回柏林后常常在沉思中走神。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她马上敏感地察觉到,表哥在苏黎世的家有了变故。
伊丽莎以更炽烈的温存,抚慰着表哥那颗受伤的心。这一切并不需要表白,因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年的初夏,穿着洁白婚纱的伊丽莎在教堂里,让表哥阿尔伯特给她戴上了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