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韩亦清浅浅地笑了一下，笑不进眼睛里。他的瞳孔让人看起来深不可测。他越来越看不清他这位大哥的心思。
韩亦清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自他跟熙熙分手后，家里人都用“你出轨了”的眼神看着他。之所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是因为他跟安娜在车上热吻的照片曝光。
见他不说话，亦博又说：“熙熙流产时你没来看她，是在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吧？那也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在她最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竟然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韩亦清！”亦博的情绪彻底爆发，一拳头伸过来，狠狠地攥住韩亦清的衣领：“她现在变了，你满意了？”他的声音抬高许多，在楼下的安娜也听到。
亦清盯着亦博的目光一动不动，他的脸上渐渐浮起一种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怪事般的表情，一秒，两秒，三秒，四秒，怒气直线上升，一把推开亦博，“你在这里跟我发什么神经，我和她分手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你喜欢她那么久了，现在我把她让给你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她吗？知道吗？”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拂言告诉我，李伯父打算把熙熙嫁给《Z。E》总经理李小凡。”他的眼睛似乎在躲闪什么，掠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光。
亦博的瞳孔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就是因为这个理由？一个简简单单的理由？呵，真是可爱，他不会争取吗？
“所以，我们没必有孩子……”他的语气终于出现了内疚，眼睛也不停在躲闪。
“所以，就算她流产你也不会心疼？那不是谁的孩子，是你的孩子！感情不是儿戏！”亦博已经怒发冲冠，一拳承载他的怒气打在亦清的脸颊上。
这一拳不为别的，就为了熙熙。就算不再爱她了，作为朋友的身份，更作为韩亦清的弟弟。
亦清被打得嘴角出现了淤青，吐出一口痰，混杂着血。
亦博抬起手，又一拳下去，却被一双手死死抱住。
“李熙熙给不了你哥想要的，而我能给他！”安娜沉着冷静地说，眼睛带着傲慢。
亦博似乎明白了，这才是他离开熙熙的真正原因吧。现在李伯父家的公司面临难题，加上李伯父要把熙熙嫁给李小凡，他就不能拿到熙熙在李伯父公司里的股份。说到底还都是为了利益。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韩亦清了！
他失望地着向韩亦清，狠狠甩开安娜的手，她向后踉跄几步，亦清快速去扶她，“你别动她，她怀孕了！”韩亦清脱口而出。
亦博身体一啰嗦，向后退缩，脸上写满了震惊；片刻，他回过神来，眼神中火光流动。
他真替熙熙不值！
他再不想多看他们一眼，匆匆下楼，很快消失在这对男女的视线里。
“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会承认，我还以为你会像对付李熙熙那样对我！”安娜肆无忌惮地笑着，笑得让人反感。如果小新这时在她面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她几脚。
“怎么会，你手上有《圣林》的股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韩亦清的瞳孔看起来始终是两颗被冰碴包裹着的黑钻石。融化不开的寒冷，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么说你只是看在股份的面子上？呵呵呵，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我们的孩子平安出生！”安娜说。
………
室外飘飘洒洒的是没有方向的落雪，没有固定的落脚点，就好像人的命运，看不清，摸不透！
每个人都有一张面具，隐藏自己的内心，陷得太深，就会埋没真实的自己。比如熙熙，韩亦清的背叛，孩子的失去，让她一下子从天堂掉入地狱，然后如同得到重生一样，让自己变得强大。
又比如韩亦清……
“哇塞”酒吧里，一个看起来特感伤的男人，在肆无忌惮地喝着酒。韩亦博的脸上和身上都洒满了酒，可他不在乎，继续喝着。
夜幕降临，雪也终于停了！
拂言蓦地从床上起来，头发已被汗水浸湿。她又做了那个梦。
难道这是我去世的前兆吗？她想。
她下床去开灯，看到掉在地上的包，捡起来。她从包里拿出检查报告，百分之三十这个数字就如同一把刀，无情地刺进她的心。
主治医生跟她说，她至少还能支撑一年多的时间，那么就是明年的明年的某一天。
她开门走向客厅，小新正慵懒地躺在沙发看电视，有时还会发出笑声。
“看什么呢？”拂言走向她，微笑问道。在小新面前，她不能把自己忧虑的情绪表露出来，在她走之前，一定不能让朋友为她担心。
“何炅的《栀子花开》，看到男生穿芭蕾裙子就好笑。”小新边说边伸手拉拂言坐下，然后整个人就像黏虫一样黏在她身上。
“小新……”拂言嗫嚅着，犹豫了一会又说：“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假如，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韩亦博跟小新了，如果她死了，她不希望他们为她伤心难过。
“呸呸呸，你还23岁就说这么不吉祥的话，掌嘴！”
“我是说假如！”
“没有假如！”小新笃定。
拂言：“……”
安静了一会儿，小新突然想到什么，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到拂言身上，“昨天在酒吧李熙熙说到如果不是你说那些话，韩大哥根本不会离开她，所以她才会报复你，害甜品店被封的。你到底跟韩大哥说了什么？”
“昨天熙熙来过酒吧？”拂言疑惑。
“对啊！”小新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似的有了干劲，说起昨天发生的事，“她跟韩亦博一起来的。那会儿你睡着了，所以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有多激烈——我帮你打了李熙熙一巴掌，然后我又替你骂了韩亦博一番。现在知道是不是特痛快？”小新不禁沾沾自喜，不仅替拂言出了气，还替自己。
拂言的眼神淡漠下来，她不就喝醉了睡着了吗？怎么在这期间还发生了那么多事？
“拂言，你快回答我，你到底跟韩亦清说了什么？”小新继续问先前的问题。
说了什么？拂言一片空白。忽然，她眼前一亮。之前是跟韩亦清说李叔叔要把她嫁给李小凡，那时她只是想，反正他早晚都会知道，不如现在告诉他，让他想办法让李叔叔接受他。当时她还说了很多鼓励他的话，这不可能是导致他们分手的原因。而且，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感情不可能这么经不起考验……拂言彻底晕了，又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才分手的？熙熙又是怎么流产的？
“拂言，你想什么呢？”小新见她出神，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哦，没事！”拂言苦笑着。
小新：“那你当时到底跟韩大哥韩亦清说了什么？”
拂言：“我……我就跟他说了李叔叔要把熙熙嫁给《Z。E》的总经理李小凡。”
“这也不可能成为他们分手的原因吧？”小新也是一副不可能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