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河
有位女编辑找到我,说是她编辑的那份杂志要改刊了,向我约点可读性强的稿件。在谈话中,她突然给我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写女性方面的文章?”我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确,在我有限的写作中,文字涉及女性的寥寥无几,迄今回想起来,大抵专写女性的文字有三篇,一篇是杂志社的命题约稿,另两篇是回忆性的文字,忆及故乡的两位姑娘。原本计划写足十篇,可以成为一辑,因有些特殊的原因,只写了两篇就搁笔了,如今再没有那份心思来专注少年的生活回忆了。而且,我也一直认为,实在是无可写作的时候,方能写回忆文字,我还有更多的事要做,也就没有专门的意识来写点女性的文字。我以为,能写好女性,能把女性表现得那么美丽,跃然纸上,令人心动,栩栩如生的,就是一部《红楼梦》,自“红楼”之后,写女性的文字可谓汗牛充栋,而能留下印象的并不多(仅就中国而言)。况且,就目前而言,女性文字已泛滥成灾,我则不愿步其后尘,拾人牙慧。我觉得所有的文字应该用在对社会的改造和发展上,用在娱人耳目增加生活情趣上,儿女情长固然需要,但要摒弃矫情、嗲气和虚幻,如果做不到,倒是不写的好。
我一直认为女性的美是在一瞬间表现出来的,而不是一张凝固的美丽的脸蛋或一个符合三围标准的身段。瞬间的美是什么呢?是内在高贵气质的释放,是一双眸子发出的柔情似水,是一句颇有女子个性的语言,是一个舒展动作展现出的动人。美是瞬间的,长久的美并不存在(仅指人),纵然你娶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如果你不经常发现她的那一瞬间的美丽,你则必然感到疲乏,感到一般,或还有生厌的情绪。
在上大学时,有一次,我上了公共汽车,偶然往车窗外一瞥,噢,有一位等车的少女,她的衣着没有什么引人之处,就在我瞥她一眼的瞬间,她的双眸向右边来了一瞬间的扫描,快极了,短极了,就这不经意的一视一瞄真的摄人心魄:恰如恋人的嗔怪,又似一丝幽怨的流露,更像不如意的蔑视,总之,是十分有力且媚人的。在车上的我,为她的那一瞥,搞得一路上都想入非非,梦想要她做我的恋人的心思都有。
我常常在街上留意女性的打扮、长相和气质什么的。会打扮的女性总是伴着一个好气质,她们着装高雅,涵养很高。文化素养低往往追求奇异的着装,人们不需要用太多的心思就可以断定她们的身份。虽然有时不乏靓丽的女人,但是由于职业性的涂脂抹粉、超短裙、皮坎肩等等,透着俗气的不在少数。
不知道什么时候,女性的头发越来越短,满城里流行的都是短发女人。突然,有一次你发现了一位梳着长辫的姑娘,那种远古的思绪不觉间就袭上心头,总也难以抹去的。在一个有风的天气,我的前面有位姑娘骑着自行车悠悠地行着,她的一根粗且长的大辫子长长地垂在背后,微风的吹拂,那根长辫子自自然然地左右摇摆,挺诱人。更诱人的是,辫梢在风中呈喇叭状散开,像一只撑开的小雨伞,根根发丝在旋转着。这一切让我久久凝视而不敢超越她,怕失去了这份眼福。还有一次的情状也是如此,我看见前面骑自行车的女子上身套了一件黑色的绒衣,附在绒衣上的是两根红色的裙带,裙带之下自然是红色的长裙,在初冬的日子里,当你看到这样一个黑红相间的身影时,你不能不佩服这位女性的光彩夺目。我看得入神,不需要再看她的脸蛋了,就这合体的装扮足以证明她是漂亮的,善于施展自己美的技巧的女人。
用这样长的文字来谈瞬间的女性美,是不是有些俗呢?我倒不认为,在生活中来谈女性,就要从她们的装扮谈起才有趣,否则的话,把女性的文字带入沉重的话题中,也就失去了文字本身的魅力,这就成了论文。我讨厌论文的格式,怕是一般女性也不太喜欢读论文,这就对了。生活是丰富的,女性的话题更丰富,就看你要去写什么了。
(选自《指甲里的沙粒》,获宁夏第六届文艺评奖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