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四库全书精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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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孟子(8)

孟子说:“士人要做官,就好比农民要种田一样;农夫如果离开一个地方难道会丢下他的农具吗?”

周霄说:“魏国也是一个可以做官的国家,但我从未听说过士人想做官有如此急迫的。既然士人想做官是如此的急迫,那么君子的做官为什么又那样艰难呢?”

孟子说:“男孩生下来就希望为他找到妻室,女孩生下来就希望为她找到夫家,父母的这种心情是人人都有的。但是要得不到父母亲的许可,没有媒人的介绍就钻洞穴私下相见,翻墙头进行幽会,那么父母、国人都会看不起他们。古人不是不想做官,但又讨厌不通过正当途径做官。不通过正当途径去做官的,就跟钻洞翻墙的丑行相类似。”

§§§第四章

【原文】

彭更①问曰:“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②于诸侯,不以泰乎?”

孟子曰:“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子以为泰乎?”

曰:“否,士无事而食,不可也。”

曰:“子不通功易事,以羡补不足,则农有余粟,女有余布;子如通之,则梓、匠、轮、舆皆得食于子③。于此有人焉,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④,而不得食于子;子何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哉?”

曰:“梓、匠、轮、舆,其志将以求食也;君子之为道也,其志亦将以求食与?”

曰:“子何以其志为哉?其有功于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志乎?食功乎?”

曰:“食志。”

曰:“有人于此,毁瓦画墁⑤,其志将以求食也,则子食之乎?”

曰:“否。”

曰:“然则子非食志也,食功也。”

【注释】

①彭更:孟子的弟子。②传食:古代客馆的名称。传(zhuàn),辗转。③梓、匠、轮、舆:都是木工。梓人造礼器,匠人掌土木,轮人造车轮,舆人造车箱。④待:通“持”,扶持。⑤画墁:画,通“划”。墁(màn),墙壁的粉饰。

【译文】

彭更问道:“随从的车子几十辆,带领的学生几百人,来往都在客馆里受到诸侯的款待,这样不觉得过分吗?”

孟子说:“要是不合道理,一碗饭都不能受之于人;要是合道理,舜接受了尧的天下都不觉得过分。你觉得过分吗?”彭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士人没干具体工作而吃人家的,是不可以的。”

孟子说:“你如果不沟通人们的劳绩、交换他们的成果,用多余的来补充不足,农夫就会有剩余下来的粟米,女人就会有剩余下来的布匹;你如果沟通了他们,那么工匠们都能从你那儿得到吃的。现在有这么个人,在家孝顺,出外友爱,谨守先王的准则,以此扶持后进的学者,却不能从你那儿得到吃的,你为什么重工匠而轻视实行仁义的人呢?”

彭更说:“工匠们从事劳动的目的在于解决吃饭问题,君子们施行道理道德的目的也是为了解决吃饭的问题吗?”

孟子说:“你何必管动机目的呢?他们对你有劳绩,可以给报酬才给报酬。你到底是根据目的动机给他报酬呢?还是根据他的功绩贡献才给他报酬呢?”

彭更说:“根据他的动机目的。”

孟子说:“现在有个人,干活时毁坏了砖瓦,污损了墙壁,他的动机目的在于谋求吃的,你酬劳他吗?”

彭更说:“不能给。”

孟子说:“那么你就不是酬劳动机目的,而是酬劳功绩贡献啊。”

§§§第五章

【原文】

孟子谓戴不胜①曰:“子欲子之王之善与?我明告子。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齐语也,则使齐人傅诸?使楚人傅诸?”

曰:“使齐人傅之。”

曰:“一齐人傅之,众楚人咻②之,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庄、岳③之间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子谓薛居州④,善士也,使之居于王所。在于王所者,长、幼、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谁与为不善?在王所者,长、幼、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谁与为善?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

【注释】

①戴不胜:宋国的臣子。②咻:喧哗。③庄、岳:齐国的街名和里名。④薛居州:宋国的善士。

【译文】

孟子对戴不胜说:“你是想要你的国王达到善的地步么?让我明确地告诉你。有位楚国的大夫,希望他的儿子能说齐语,是让齐人来教他呢?还是让楚人来教他呢?”

戴不胜说:“让齐国人来教他。”

孟子说:“一个齐人教他,许多楚人吵扰他,即使天天责打要他学会齐语仍不能做到;要是带他到齐国的闹市街里住上几年,即使天天责打要他说楚语也不能做到。你说薛居州是个善士,要让他居住在国王的身边。如果在国王身边的人无论年纪大小、地位高低都是薛居州那样的人,国王和谁去做坏事呢?如果在国王身边的人无论年纪大小、地位高低都不是薛居州那样的人,国王和谁去做善事呢?一个薛居州,能把宋王怎么样呢?”

§§§第六章

【原文】

公孙丑问曰:“不见诸侯何义?”

孟子曰:“古者不为臣不见,段干木①逾垣而辟之,泄柳闭门而不内,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见矣。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阳货目阚孔子之亡也,而馈孔子蒸豚;孔子亦矙其亡也,而往拜之。当是时,阳货先,岂得不见?曾子曰:‘胁肩谄笑②,病于夏畦。’子路曰:‘未同而言,观其色赧赧然③,非由之所知也。’由是观之,则君子之所养,可知已矣。”

【注释】

①段干木:战国初年魏文侯时贤者,曾师事子夏。②胁肩:耸起肩来故作恭敬的样子。谄笑:勉强装出讨好的笑容。③赧赧(nǎn):羞惭得满脸涨红的样子。

【译文】

公孙丑问道:“您不愿去见诸侯是什么道理?”

孟子说:“古代的惯例,不是诸侯的臣子,便不去参见他。段干木翻墙逃避魏文侯,泄柳关门不接待鲁穆公,都太过分了;如求见迫切,那就可以见的。阳货想要孔子来见他,又厌恶别人认为他没有礼仪,大夫赠送东西给士人,士人如果不能在家亲自接受,就应去大夫门下拜谢。于是,阳货探知孔子不在家时送给他蒸猪腿;孔子也探知阳货不在家时前往拜谢。在那时,如果阳货先去拜访,孔子怎么会不见呢?曾子说:‘耸肩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勉强装出讨好的笑容,比盛夏的日子去浇菜地还要痛苦。’子路说:‘明明跟这个人志趣不相投,却要勉强去和人家交谈,看看他那羞惭得满脸涨红的样子,我真不知道所为何来。’从上面这些事例来看,就能明了君子应该怎样保持自己的品德和操行了。”

§§§第七章

【原文】

戴盈之①曰:“什一,去关市之征,今兹②未能;请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已,何如?”

孟子曰:“今有人曰攘③其邻之鸡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请损之,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已。’如知其非义,斯速已矣,何待来年?”

【注释】

①戴盈之:宋国大夫。②今兹:今年。③攘:《经典释文》云:“攘,盗窃也。”

【译文】

戴盈之说:“田租十分取一,取消关卡、市场的税收今年还办不到。请先减轻征收,等到明年再完全取消,怎么样?”孟子说:“现在有个人每天偷他邻居一只鸡,有人告诫他说:‘这不是君子应有的行为。’那人回答道:‘我先少偷些,每月偷一只,等到明年再完全改正。’如果知道这样做不符合正道,就应赶快改正,为什么要等到明年呢?”

§§§第八章

【原文】

公都子①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辩,敢问何也?”

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

“当尧之时,水逆行,泛滥于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书》②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驱蛇龙而放之菹③;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险阻既远,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

“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坏宫室以为污池,民无所安息;弃田以为园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说暴行又作,园囿、污池、沛泽多而禽兽至。及纣之身,天下又大乱。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廉④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书》曰:‘丕显哉,文王谟!丕承者,武王烈!佑启我后人,咸以正无缺’。”

“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睢《春秋》乎!’”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⑤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公明仪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杨、墨,放淫辞,邪说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圣人复起,不易吾言矣。”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诗》⑥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

【注释】

①公都子:孟子的弟子。②《书》:指《尚书》。洚水:指不遵河道、四处泛滥的大水。洚(jiàng),古音与洪(hóng)同。③菹(jū):多水草的沼泽地。④飞廉:也作“蜚廉”,殷纣王的佞臣。⑤杨朱:魏国人,战国初年的著名思想家,主张“贵生”、“重己”。墨翟:春秋末年的著名思想家,墨家学说的创始人,该学派有《墨子》一书传世。⑥《诗》云:此处诗句引自《诗·鲁颂·闷宫》。

【译文】

公都子说:“别人都说先生喜好辩论,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孟子说:“我难道喜好辩论么?我是不得已啊!人类社会产生很久了,时而太平,时而动乱,轮换着出现。当尧的时候,洪水横流,在国土泛滥,到处被龙蛇盘踞,百姓无处安身,低处的人只好在树上搭窝巢,高处的人便连串挖窑洞。《尚书》逸篇中说:‘洚水警诫了我们。’洚水就是洪水。当时尧派禹治水,禹挖通河道把洪水导入大海中,又把龙蛇驱逐到草泽地,水沿着地上的沟道流动,这就是长江、淮水、黄河和汉水。水患既已解除,鸟兽不再危害人们,然后百姓们才得以回到平地上来安居。”

“尧、舜去世以后,圣人治国爱民之道就逐渐衰微。暴虐的君接连出现,毁坏了房屋来做池沼,使百姓无处安居;废弃了农田来做园林,使百姓不能谋生。邪说、暴行随之兴起,园林、池沼、草泽增多,并招来了飞禽走兽。到了殷纣的时候,天下又发生了大乱。周公辅佐武王诛杀殷纣,讨伐奄国,与这些暴君交战了三年,把飞廉追逐到海边处死,灭掉的国家有五十个,将虎、豹、犀牛、大象驱赶得远远的,天下的百姓都非常喜悦。《尚书》中说:‘多么英明伟大啊,文王的谋略;继承发扬光大啊,武王的功绩,帮助、启发我们后人的,都是光明的正道而没有丝毫缺陷。’”

“周室衰微,正道荒废,邪说、暴行随之兴起,臣子杀害君王的事有,儿子杀害父亲的事有。孔子为之忧虑,便著述了《春秋》。《春秋》所记述的是天子的事,所以孔子说:‘将使世人了解我的恐怕也只有《春秋》了,将使世人责怪我的恐怕也只有《春秋》了。’”

“圣王不诞生,诸侯肆无忌惮,在野人士横加议论,杨朱、墨翟的言论充斥天下,世上的言论不属于杨朱一派便属于墨翟一派。杨家主张为我,是不要君主;墨家主张兼爱,是不要父母,不要父母、不要君主就是禽兽。公明仪说:‘厨房里有肥肉,马棚里有肥马,而百姓却脸带饥色,野外有饿死的人,这是放任野兽去吃人。’杨、墨的学说不破除,孔子的学说不发扬,就是要用邪说来欺骗百姓、阻止仁义的施行。仁义被阻止就是放任野兽去吃人,人们相互残杀。我为此感到忧虑,所以捍卫先圣的准则,抵制杨墨的学说,批驳错误的言论,这样主张邪说的人就无法兴起。邪说兴起在人们的心中,会危害他们所做的事情,事情受了危害,也就会危害他所施行的政务。即使圣人再度出现,也不会改变我的观点。”

“从前,大禹治好了洪水使天下太平,周公征服了夷狄,赶走了猛兽使百姓安定,孔子著述了《春秋》使作乱的臣子、不孝的儿子感到恐惧。《诗》中说:‘痛击戎狄,遏止荆舒,无人敢于抗拒我。’不要父母、不要君主,是周公所要痛击的。我也想去端正人心,破除邪说,抵制偏险的行为,批驳错误的言论,来继承大禹、周公、孔子三位圣人的业绩。我难道是喜好辩论吗?我实在是不得已啊!凡是能够著书立说敢于抵制杨、墨学派的人,便不愧是圣人的门徒。”

§§§第九章

【原文】

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廉士哉①?居於陵②,三日不食,耳无闻,日无见也。井上有李,螬③食实者过半矣,匍匐往,将食之;三咽,然后耳有闻,目有见。”

孟子曰:“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巨擘④焉。虽然,仲子恶能廉?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者也。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抑亦盗跖之所筑与?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与,抑亦盗跖之所树与?是未可知也。”

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屦,妻辟屦,以易之也。”

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钟⑤;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不食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也,辟兄离母,处于於陵。他日归,则有馈其兄生鹅者,己频顣⑥曰:‘恶用是鶃鶃⑦者为哉?’他日,其母杀是鹅也,与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於陵则居之,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

【注释】

①匡章:齐国人,曾在齐威王和宣王朝做过将军。陈仲子:齐国人,因他居住在於陵,后人称於陵子,是思想家。②於(wū)陵:齐国地名,在今山东长山县以南。③螬:金龟子的幼虫。④巨擘(bò):大拇指。⑤盖:地名,在今山东沂水县西北。⑥频顣:同“颦蹙”,形容皱眉不高兴的样子。⑦鶃鶃(yì):鹅叫声。

【译文】

匡章说:“陈仲子难道不确实是位廉洁的人么?居住在於陵,三天不吃东西。耳朵听不见,眼睛看不到。井边树上掉下的李子,金龟子虫咬吃了它的大半果肉,他摸索着爬过去取来吃,吞咽了三口,这才恢复了:耳朵才能听,眼睛才能看。”

孟子说:“在齐国的人士中,我必定是把陈仲子看作顶呱呱的人。然而,仲子又怎么称得上廉洁呢?如果要完全符合仲子品行,只有变成蚯蚓才能做到。蚯蚓吞食地面上的干土,饮用地下的泉水。仲子所居住的房屋,是伯夷所种植的呢?还是盗跖所种植的呢?他所吃的粮食,是伯夷所种植的,还是盗跖所种植的呢?这是无法得知的。”

匡章说:“这有什么关系呢?是他亲自编织草鞋,妻子纺线搓麻,而交换来的。”

孟子说:“仲子是齐国的世家大族,他的哥哥陈戴有封地在盖邑,每年能收到俸禄米粮几万石。仲子认为哥哥的俸禄是不义之财物,便不食用;认为哥哥的房屋是不义之产业,便不居住,避开了哥哥,离开了母亲,独自到於陵居住。后来有一天回家看望母亲,正好碰上有个送一只活鹅给他哥哥的人。仲子皱着眉头说:‘要这种嘎嘎叫的东西干嘛?’另一天,他母亲杀了这只鹅给他吃,他正吃着时,他哥哥从外面回来,说:‘这便是那个嘎嘎叫的肉啊!’仲子一听便跑到外面‘哇’地一声全吐了。母亲的食物不吃,妻子的食物却吃;兄长的房屋不住,於陵的房屋却住,这样还能算是廉洁到顶了吗?像陈仲子这样的人,恐怕只有把自己变成蚯蚓然后才能完全符合他的廉洁之风吧。”

§§§第四篇(上)离娄章句上

§§§第一章

【原文】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①之巧,不以规矩②,不能成方圆;师旷③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率④。’遵先王之法者而过者,未之有也。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准绳,以为方圆平直,不可胜用也;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胜用也;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故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