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群人里,总会有这样几种,有的胆小怕事,十分的懦弱;有的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有的心思缜密,做事之前总会详尽的思考,有的自己没什么想法,领导说做什么,就跟着做。
刘家镇的村部里,就有着各式各样的人,一说起要去王革命家探查一下那些大耗子,那些小分队员们的状态,便各不相同,那些胆小的,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心慌,这王革命的灵魂昨天在村部出现,尽管除了我以外,没人能看到见,但他们看到了我异样的表情,便已经被吓的不知所措了,更别说今天下午就要深入腹地。而那些胆子大的,却显得十分的兴奋,非但没有任何的恐惧,反倒觉得这是一件特别好玩的事儿,一大早来村部上班,就开始摩拳擦掌,就盼着下午两点快点到来。而我爸爸却一直在安排人准备家伙,铁锹、水桶、搞头、棍棒等等,只有万事具备了,做起事来才能游刃有余。
中午的时候,大家伙各自回家吃饭,刘家镇不大,从上队的大东头走到下队的大西头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赵村长心里有事,便没回去吃饭,坐在椅子上抽烟。突然,电话叮铃铃的响了起来。赵村长掐灭了烟头,伸手拿起话筒。
电话里说话的人,听起来不是本地的口音,声音倒是很温和,他说他是省里文物保护部门的,听说刘家镇有一座历史久远的大石碑,所以打算过完年就来考察考察,之所以现在打来电话,是希望先跟赵村长了解了解情况。
赵村长一听又是什么省里文物保护单位的,这气就不打一出来。心想这些骗子还有没有点良心?骗人也不能老可一个人骗吧,再说了,又是石碑,又是省里文物保护的人,就不能换一套说辞么?赵村长气的冲着电话劈头盖脸的大骂了一阵,不由分说,啪的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余怒未消,啪啪的拍打桌子,冲着电话破口大骂。其实赵村长平日不是一个能骂人的人,但今天的这通电话,勾起了他这些天以来让他一直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的事情,那就是骗他钱的老宋到现在还没找到,村民们集资的那点钱,也有一半没找回来。尽管他相信县城的黄警察肯定在尽力的调查,但多耽误一天,这些钱就多了一分被他们挥霍掉的风险,到时候要是钱没了,就算人抓了,又有什么用呢?
赵村长正在气头上,我爸爸在家吃过了饭,回到了村部,推门进来。见赵村长拧着眉毛,胸脯起伏,便上前劝慰。赵村长一看是我爸爸,正好心里憋闷,想找个直近的人说说,便拉着我爸坐下。跟我爸说了刚才有人来电话,说是省城的文物保护专家的事。
我爸爸听了皱着眉头琢磨了一阵,抬起头对赵村长说,
“大舅啊,我觉得这事不对,你看哈,如果说这个电话是骗子打的,那他们是怎么知道咱们这有大石碑的呢?而且两次三番的行骗,居然用的是同一套说辞。这不是太缺心眼了么?咱们反过来再说哈,如果这次的电话,是真的省里来人了,那上次的老宋她们,是怎么预先就知道省里要来考察这个石碑,就提前来用这个法子骗咱们的钱的?难道她们未卜先知?”
听了我爸爸的一番话,赵村长也陷入了沉思,的确,这一前一后,看似简单的事情,仔细的琢磨,却有很多的说道。
我爸爸拎起电话听筒递给赵村长说,
“大舅,我看你还是给县里打挂电话,问问有没有这么回事,万一这次真的是省城来人了呢,我们不能因为一朝被蛇咬了,就十年不用井绳啊……”
赵村长点点头,觉得我爸爸说的有理,便接过电话,准备给县里打电话。可刚要伸手拨号,突然听见村部外的大路上,有个女人在大声的喊叫。
“哎哎,王革命,王革命,你……你给我站住……站住啊……”
一听见有人喊王革命,我爸爸和赵村长都一惊,赶紧迈步跑出了村部的院子。
在大门外喊叫的,正是那疯疯癫癫的陈寡妇,她今天穿的花枝招展,脸上明显涂了脂粉,正在村部门口的大路上往西南方向走过去。边走边伸手冲前喊道,
“王革命,王革命,你慢点走,等我会儿,我就想问问你,你看见包画匠了没,看见了没有啊……”
王革命?为什么她要喊王革命?我爸爸和赵村长都听到她这么喊都愣住了。而那陈寡妇却仍旧旁若无人的往前走,手里还比比划划的,好像她的前面真的有个人。
我爸爸想跑过去追上陈寡妇问问,被赵村长伸手拦住,示意我爸爸再看看。那陈寡妇往南走了一段,又折返回来,站在李文利家的门口四外的张望,嘴里叨咕着,
“哎?这王革命上哪儿去了?怎么就没了呢?王革命……你跑哪去了啊,你别跑啊,我就问问你看没看见我们家包画匠,你……”
正说着,陈寡妇突然盯着前面不远处的大石碑,嘴里嘿嘿的乐了。
“哈哈,你在这儿啊,你当我找不着你了,嘿嘿嘿……”
边说着,边往大石碑的方向走,走到大石碑附近,左右张望了一阵子,便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这个天杀的王革命啊,你说你咋就不等我会,我就问问你看没看见包画匠,你说你可跑啥啊,你这没影儿了,我可上哪去找我的包画匠啊,啊……王革命啊……”
陈寡妇哭的十分凄惨,一些过路的村民被她的哭声惊动围拢过来。陈寡妇并不在意周围是否有人围观,自顾自的哭了一阵子,这才站起身,拍打拍打屁股上的尘土,撅起嘴巴,对着那石碑骂嘟囔着骂了几句,分开人群往西走了。人们见没了热闹可看,便纷纷散去。
赵村长转脸对我爸爸说
“老二,你说……这陈寡妇是真看见王革命了,还是假看见了……”
我爸爸摇了摇头说,
“这个,不好说,陈寡妇是个疯子,如果说单单是因为她跟包画匠相好,包画匠死了她就疯了,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当年她的男人没了,她也没疯啊,不是好好的?我一直觉得,这陈寡妇是看见什么了,没准是吓疯的……”
“啊?照你这么说,那陈寡妇刚才真看见王革命了?王革命真的在这附近出没呢?”说着赵村长四外张望,不过他什么异样都没看到。
说道这,我爸爸心里暗自想,其实想知道王革命到底是不是又在这出没,只要回家把我们家大勇带来就行了,因为我爸爸已经确信,我的确能看到许多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了。不过我爸爸没说出来,我奶奶嘱咐过,不希望给我带来任何的麻烦。
陈寡妇哭哭啼啼的走远,没了踪影。回家吃饭的小分队员们,也陆续的回来了。赵村长抬起手腕,看看那块跟了自己多年的上海牌手表,马上就到下午两点,时间正好,便回头招呼大家伙带上上午准备的好的家伙直奔王革命家。
这刘家镇本来就不大,王革命家离着村部也不算远,大家伙说说笑笑,不大一会就到了王革命家的大门前。若不是赵村长带着大家伙来这查看王革命屋子里的耗子,大家伙可能都不太会注意到王革命家。
没了人住,院子里一片破败的景象,干枯的杂草丛生,窗子的玻璃还被一些淘气的孩子打碎了好几块,房子西面,还坍塌了一角,整个院子,让人看了心里泛酸,好好的一户人家,却弄的如此凄凉。
人多胆子大,尽管这院子在大白天看上去都显得十分的凄凉诡异,但一行人相互壮胆,便也没什么可怕的,大家伙推开院门,并排往里走。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人们穿过草丛,来到王革命家的窗子前。赵村长示意大家伙停住脚步,屏住呼吸,离着房子这么近了,里边的耗子能听见我们的声音。
赵村长弯下腰,慢慢的探过头,趴在一块玻璃窗上,往屋子里望。大家伙也学着赵村长的样子,脸贴着玻璃,查看里边的情况。
果然,大家伙借着下午西南面投射过来开的阳光往屋子里观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却真的吓了一跳。,之间王革命家的屋子里,到处都是特别大的耗子。
炕上、柜子上面、屋子里的窗台上、脸盆里、到处都是长着灰毛的大耗子,足足有上百只。不算尾巴,个个都有半尺多长。屋子里到处都是他们撕扯烂了的棉絮和碎布,透过窗缝,都能闻到一股恶臭的老鼠屎的味道。那味道直钻人们的鼻孔。
赵村长示意大家伙捂上口鼻,因为上次他就被这味道熏得干呕了半天。
赵村长摆手跟大家伙示意,转身往屋门走去,来到门口,伸手推门,这扇屋门虽然十分的破烂,赵村长推了一下,那门却纹丝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