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因为说不清我是怎样知道李文学在小树林里的,当奶奶和爸爸说起李文学的失踪的时候,我便清楚的感觉到李文学躺在一片干枯的烂树叶子里,那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并且能清楚的听到村部大喇叭的响声从北面传来。尽管我无法解释我是怎样感觉到的,但爸爸听了,还是毫不犹豫的跑去了村部,纠集几个靠谱的小分队员,从村部出发,直接向南,路过大门紧锁已经放了寒假的小学校,来到了学校南面的那片树林。
学校南面的树林虽然不大,却年头久远,这片树林是学校的财产,多年来也没人砍伐,树木随意的生长,各个长得奇形怪状。树下堆积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犹如踩在了棉花上。堆积的落叶有好些个年头,大多都已经腐烂,所以当小分队员们翻动树叶的时候,散发出一阵阵霉烂的味道。
我爸爸想起我说李文学躺在一堆树叶里,便国内近嘱咐大家,脚底下留神,别踩到李文学。李文利也拿着一根木棒到处搜寻,但大家伙找了一阵子,还是没有结果,不禁开始怀疑我爸爸的判断是否准确。李文利抬起头,看看树林南面结了冰的小河,小河对面是一条由北至南车辙压出来的茅草小路,而那小河的南岸,却也是一条小路,两条路交错,形成了一个简陋的十字路口,
“这不是文学给张志成的闺女小囡烧替身的地方么?”
李文利自言自语道。大家听李文利这么一说,也都围拢了过来,顺着李文利目光注视抖方向看去。果然,小河的对面,有一条十字路口,那两条小路只是庄户人家,在田里劳作的时候踩踏出来的,秋收之后,便很少有人经过。于是那条小路上杂草丛生,远远的看去,满目荒凉。
一些与李文利熟悉的人,都知道刘文学给张志成家的小囡烧替身抖事,烧替身这种事说来简单,但实际上却都知道特别的吓人,但幸好这是白天,人们看到的也只事满目的荒凉,也没有别的什么。
人们再次低头寻找,但找了半天,却没有什么收获。人们便慢慢的泄了气,三三两两的找一些低矮的树桩坐下休息。我爸爸也快丧失了信心,伸直酸痛抖腰,向远处张望。
“六姑来来……”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不远处抖路上,我和我奶奶不慌不忙的走来。我爸爸一下子来了精神,看见了我奶奶,他自然有了主心骨。
当我奶奶到小树林里的时候,大家便围拢了过来。李文利一脸愁容的对我来说,
“六姑啊,你说我们家文学多么命苦,这样看着跟小娟要成了婚事,却突然间又消失不见,这个让我如何是好啊……”
说着,李文利流下了眼泪。的确,这么多年以来,这个疯疯癫癫的李文学拖累着他的哥哥,李文利也没少跟他遭罪。要说李文利这个哥哥当的的确合格,李文学照顾的无微不至,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她抱怨过一句。其中的辛酸大伙也都看在眼里。看到李文利流下眼泪,平日里跟他关系不错的人也都为之动容。
再看了看李文利没说什么,就近找了一个半截木桩,踩了上去,皱起眉头向四外张望。起风了,风虽不大,但仍卷起了几片零散的落叶。大年初一,天寒地冻,树林里弥漫着一层淡薄的烟雾,夹杂着人们刚才翻动树叶卷起的灰尘,整个树林看上去扑朔迷离,显得更加的神秘。
爸爸搀扶着奶奶从树桩上下来,转身对我爸爸说道,
“老二啊,我刚才在家打了个拾,也算到文学就在这片树林里,你带着大家伙再好好找找,肯定能找到。”
就在奶奶和大家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吱吱的声音。这声音特别的熟悉,我是外的张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奶奶看到我表情的异样,弯下腰对我说,
“大勇,告诉奶奶,你看到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奶奶,皱起眉头,侧着脸,仔细地去分辨那声音的来源。果然,我听出来了,那声音就在我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我伸手指向那棵树,仰着头对我奶奶说,
“奶奶,那里有动静……”
大家伙也纷纷的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前面有一棵杨树,看那粗壮的树,大概两个成年人环起手臂才能抱拢,看样子,至少有百年之久。树皮粗糙干枯,枝桠七扭八歪的讲树杆拉扯的扭曲,庞大的树冠上一些枝桠已经干枯,他们挣扎着,向外伸张着。
那棵树下有一些杂乱的树枝,周围堆满了干枯的树叶。我爸爸三步两步,走到那棵树前,几个小分队员也赶紧赶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的,拉开堆积在一起的干枯的树枝。这才发现,这棵树树干的根部已经被掏空,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有人递过来手电筒,我爸爸接到手里,俯下身子,打开手电筒,向那个黑洞里照射。
这个树洞很深,尽管手电筒的光很明亮,却依然,不能看得太清楚。我站在人群的后面,那边吱吱的声音,越来越强烈。我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想对我说话,但我却无法分辨出他说的是什么。
洞口虽然很大,但却不能足以钻进一个活人。我爸爸回头看了看我,说道,
“大勇,你确定他就在这里吗?”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并不知道你们学是否就在这个洞里,我只能感觉到那吱吱的声音,就从这个洞里传来。我抬头问我的爸爸,
“爸爸,你听,里面有声音……”
大家伙都静了下来,侧着耳朵细听。听了一会儿,却都摇头。看来他们什么都没听见,于是我更确定那个吱吱的声音,一定是想向我表达些什么。
我蹲下身子伸手去掰那个树洞口的边缘的树皮,洞口的树皮已经很单薄,我没有用力便轻松地掰下来一大块。我爸爸见了也赶紧蹲下身,用手去掰。咔咔的几声响后,洞口被扩大了许多。我趴在地上,把头伸进洞口,试图钻进去,却被我爸爸一下子拉住了我的脚。
";大勇,你要干啥?";
我把头缩了回来,回头看看爸爸说,
";我想进去看看……";
爸爸听了,大吃一惊,
“那可不行,要下去也是爸爸下去……”
可实际上我们都看得出来,那个洞口如此狭小,一个成年人无论如何是钻不进去的。我奶奶伸手拦住了爸爸,
“老二啊,就让他下去吧……”
我爸爸抬头惊讶地看着奶奶,奶奶平日里对我如此的娇宠,托在手里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段时日,刘家镇出了这么多的事儿,奶奶为了担心我的安全,甚至都不让我独自到院子外面去玩。还费尽心思祈求三太奶说我入了门,可今天却为什么,同意让我独自一个人进入这个漆黑的、吓人的树洞。可看奶奶的态度坚决,尽管心里犹豫不决便也不再坚持,慢慢的松开了抓着我的脚的手。
其实没人知道这个树洞有多深,没人知道它通向哪儿,更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其实担心我的不止我爸爸一个人,那些跟随我爸爸多年的小分队员,也特别的担心。我爸爸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我说,
“大勇,把这个带上……”
这个匕首我认的,是几年前爸爸用刺刀的一截儿打制而成,他平时经常带在身上爱如珍宝。这个匕首不大,但对于只有七岁的我来说,却也不小。
奶奶让爸爸站起身来解开腰带,爸爸知道奶奶是要他套在腰带上那块蛇皮。便赶紧把腰带解下来递给奶奶。果然奶奶在家那块儿蛇皮,顺手从腰间摘下那个平时用来装旱烟这小布袋,解开扎着布袋口的绳子,一翻手将里面的旱烟倒出,又抖了两下,把这块蛇皮塞了进去。再用细绳绑好,把我拉过来,弯下腰,将这个布袋栓在了我的裤带上。然后用手抚摸我的后脑勺,轻声的对我说,
“孩子,你下去吧,记住奶奶的话,什么都不用怕,因为你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奶奶的话我似懂非懂,尽管他脸上的表情如此的轻松,但我却深知她跟我爸爸一样,特别的担心。然而只有她知道,一切皆是我命中注定。注定我要经历一些,常人所无法经历的事,做出一些常人无法做出的抉择。尽管我奶奶让我拜入柳门,做了三太奶的弟子是为了让三太奶庇佑我的平安,而实际上这也是我命中注定的一部分,既入柳门,命当如此。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平日里我的胆子并不是特别的大,耳边那吱吱的声响,好似有一种魔力。它吸引着我,召唤着我,让我毫无顾忌的钻进这个树洞……
昨晚的梦里,常三太奶曾对我说,若想正式入门成为他的弟子,需经三劫五难。我并不知道这些从哪一次算起,不知道自己之前经历的那些危险是否只是对我的考验,但我确定这次,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