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管怎样,我都没想到七岁的我竟然有这样的胆量,钻进那个未知的、深邃的、漆黑的树洞。也正是那吱吱的声音吸引着我,让我抛弃了所有的恐惧。当然我更没想到,这个树洞蜿蜒着,竟然通向那个诡异的,恐怖的柳树沟。而原以为在几个月前,终于将灵魂从柳树沟中救出的我,竟然再一次犯险,差点被你的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进柳树沟。
我趁着这阵风减弱的时候,仓皇地逃回那个洞口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两个岔路。那吱吱的声音从其中的一个岔路里传出来。我别无选择顺着声音的指引继续向前走。其实更没想到的是,这条岔路竟然通向一口枯井,而让大家一直担心不已的失踪的李文学,竟然在这枯井里呼呼大睡。在她身边的角落里守着他的,是一只胆怯的黄皮子。那声音也正是从他的口中发出,而当我想接近他的时候,他却吓得原地乱转,似乎是我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恐慌。
我无法叫醒李文学,只好扒着枯井的墙壁上的石头爬了出来,这才发现原来我又回到了刘家镇的村子里,我高兴极了,顺着这条熟悉的小路继续往东走,来到了李文利家的门口。李文利家的小卖店锁着门,我知道李文利全家,都在学校南边的那片树林里。便迈开步子,飞快的向南跑去。刚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听见有人喊我,
“大勇,大勇……”
我停住脚步循声望去,却没有发现人的影子,但就在学校锁着的大门边上,趴着一只黄皮子。我一惊,印象中黄皮子只能迷人,尽管很多老人说过成了精的黄皮子会说话,但我却是第一次撞见,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仔细的看那只黄皮子,原来他就是在枯井里的那只,我又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果然他就像在井里一样仍旧恐惧的向后退去。
我停住脚步看着他,他要对我喊了两声,
“大勇,大勇……”
然后一转身转过学校大门的铁栅栏,跑进了院子,不见了踪影。
我来到大门前的铁栅栏边向里面张望,仍旧没有看到他的影子。便也顾不得这么多,转身继续向南面的小树林跑去。
跑进小树林的时候,我发现人们还焦急的围在那个树洞口。刚才跑的太急了,我停住脚步大口的喘了两口粗气,站起身来冲人群喊道,
“奶奶……爸爸……”
尽管我的声音不大,但在这静悄悄的树林里就显得特别的清晰,人群呼啦的一下散开,纷纷向我的方向望来。我爸爸看见了我欣喜若狂,三步两步跑到我的身边,将我抱了起来。人们也围拢了过来,我爸爸伸手擦去我额头上的汗珠,上下打量着我,发现我安然无恙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奶奶站在爸爸的身边,拧在一起的眉毛也舒展开来,我知道,对于我奶奶和我爸爸来说,只要我平安的回来,是否找到李文学便都不重要了。
我扭过脸,伸手指着北面的方向对爸爸说,
“我找到文学叔了……”
李文利听到我这么一说,赶紧来到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急切地问道,
“好孩子,快告诉我,你文学叔叔他在哪儿?”
人们也再次围拢过来,都盯着我,期待着我给出答案。
爸爸把我从他的怀抱里放在了地下,李文利蹲下身子,抱着我的肩膀再一次问道,
“好孩子,快告诉我,你文学叔叔他在哪儿?”
我再一次伸手向北面指了指说,
“他在一口井里睡觉呢,睡的可香了,还打着呼噜,怎么也叫不醒他。只好自己爬上来找你们……”
“一口井里?”李文利惊讶的问道,周围的人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是一口枯井,上面还盖着树枝,我是拨开树枝爬上来的,就在北边不远的房子后面,我带你去找啊!……”
我年纪小,个子矮腿又短,走的太慢,我爸爸便再次把我抱起,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带着人们向北走去。很快便顺着我来时的路走到了那家的门前。
“这不是刘耀宗家吗……”
一个小分队员说道。大家也认了出来,这的确就是刘耀宗家。我伸手向他的屋子后面指了指,
“就是这儿,就在这屋子后面梨树园子里的枯井里……”
李文利一听大步向前跑去,人们也紧随其后。,人们奔跑的脚步声惊动了正在院子里的刘耀宗,他趴在墙头上冲着我爸爸喊道。
人们去枯井救李文学心切,并没有人有闲心搭理刘耀宗,很快人们跑到屋子后面,中间那个枯井边。李文利赶紧俯下身向枯井中望去,几个小分队员,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向井底照射,在手电筒明亮的灯光下,人们清楚地看到,李文学正躺在井底呼呼大睡。
“文学,,文学……快醒醒……”
李文利喊了几声,李文学似乎丝毫没有听见。李文利赶紧,扒着墙壁上的石头爬下井底,两个身手敏捷的小分队员也跟着爬了下去。
到了井底,李文利把李文学抱着坐了起来,用力的摇晃李文学的肩膀,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可不管他们怎么喊,李文学仍旧呼呼大睡。
见没有办法叫醒他,李文利便和那两个小分队员合力把李文学从枯井里抗了出去,来到井上把他平躺着放在地上,外面光线充足,李文利这才看到,李文学的面色红润,呼吸均匀,胸脯随着呼吸微微的起伏,像是累了好久终于睡着一般。
围观的小分队员也跟着叫喊了一阵,但却依旧不能把李文学叫醒。李文利拧着眉头,双手来回的搓,急的原地打转,眼里流出了泪水。
李文学失踪了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李文利寝食难安,而现在终于费尽周折找到了李文学,他却睡得这样,怎么也叫不醒。
刘耀宗,也屁颠儿屁颠儿的赶了过来,站在人群外面,踮着脚向里面张望。我爸爸看见了他,分开人群,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的问道,
“说,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把李文学躺在你们家的枯井里的?”
刘耀宗一听,当时慌了神儿,赶忙摊开手解释道,
“老二啊,可不能胡说呀,不能冤枉好人啊,昨晚我自己喝了点酒,今天呼呼的睡了一上午才醒来,我哪知道李文学怎么来到我家井里的啊……”
刘耀中生来胆小,我爸爸其实这也是在吓唬他,想试探他一下是否跟此事有关系?看把他吓成这样,看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松开手不再搭理他。
我奶奶分开人群走了过来,蹲下身子用手搭在李文学的手腕上摸了摸他的脉搏,又用手背放在他的额头上试一下体温,最后把右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我奶奶闭上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奶奶睁开眼睛,让李文利把李文学扶着坐起来,然后右手从后面掐住她的脖颈,左手从前面掐住她的下巴,让他嘴巴微张。歪过头对李文利说,
“我数三个数,你用力拍他的后心……”
李文利赶忙点头,伸出巴掌准备着。
“一,二,三……”
我奶奶数到三的时候,捏着李文学下巴的左手,猛地向上一抬,同时右手向后一拉,让李文学仰面朝天,与此同时,李文利用力将巴掌拍向李文学的好心,
随着啪的一声响,李文学张开嘴巴,呕的一声,打了一个响嗝儿……
一股黄色的烟雾从他嘴中喷了出来,加大的骚臭的气味,令人作呕。围观的人们赶紧向后退了两步,用手捂住口鼻。我奶奶让李文利扶住李文学,自己则弓起一条腿,又让李文利把李文学脸朝下,腹部担在他的腿上,一只手仍捏着它的脖颈,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背上来回揉搓了一阵,然后啪啪地在他身后心拍了几下,李文学一张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吐出的都是黑褐色的水。
我奶奶再次把李文学平躺着放在地上,用手在他胸前捋了几下。李文学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望了望围着她的人们,再一次闭上眼睛。
我奶奶站起身,拍打身上的尘土,对李文利说,
“没事儿了,你赶快背他回去吧,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等他醒了,给他熬点热粥让他喝了,就好了……”
李文利连忙点头答应,看着躺在地上的李文学,再一次流出了眼泪。转身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我,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他是一位把我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两步,躲到爸爸的身后。我爸爸赶紧伸手拉住他,对他说道,
“你这是干啥?快起来,你这是干啥?他是晚辈,你不能这样,快起来……”
李文利挣脱我爸爸的手,跪在地上向前扑了几下,不由分说地给我奶奶磕几个响头,我奶奶也伸手将他拉起来。李文利满脸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文学疯疯癫癫这么多年,李文利这个亲哥哥无微不致的照顾他,而这阵子他的病情有所好转,刚跟白晓娟订了一门亲事,还要出这么一个岔子,幸亏我奶奶和我将李文学救了出来,李文利怎能不感激涕零?
给我奶奶磕了几个头后,李文利便背起李文学,往家走去。围观的人们也议论纷纷,三三两两地散去。我爸爸再次拉住刘耀宗,告诉他这事不能说出去,李文学失踪了一天一夜的事儿,要是让白小姐他爹老白知道了没准会多想,出了正月李文学就要跟白小娟结婚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出任何岔子。刘耀宗特别怕我爸爸,我爸爸交代的事他怎敢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