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镇东面的山虽然山势不高,但山坡上灌木丛生,沟壑盘旋,只有一条特别细的小路。路上还都是尖利的石头,即便是那些常年在山上捡柴火采蘑菇的人,走起这样的山路来,都倍加小心。一个不留神脚下滑倒便很可能被,石头和灌木划破皮肤。而从半山腰到山顶上,是一片低矮却茂密的松树林,树冠遮天蔽日,树林里常年见不到阳光的照射。再加上山坡,面向西北方,刘家镇的人们便称他为小阴坡。而小阴坡的另一面,虽然叫做小阳坡,但奇怪的是,虽然阳坡面向东南,光照极好,气候温润,却一棵树都没长,除了满地的野草之外,只有几簇低矮的灌木。光秃秃的,毫无生机。
上山之前,赵村长和张会计简单的跟冯达和程俊生他们介绍了山上的情况,那条唯一的小路就在这座荒废的院子前面,于是他们一行人,扛着测绘的仪器,顺着这条小路往山上走。尽管地质队的这些工人都是城里人,他们多年从事地质勘测工作,爬山上岭,都是家常便饭,所以爬起这样的山路来,一点都不费劲儿。
他们要在这山上定几个点,然后用仪器分别对这几个点的地理坐标进行测绘,最终画出一张地图来,再根据这张地图来确定几个钻探的位置。这样的工作是技术活,刘家镇没有人能帮得上手。尽管他们扛着的仪器奇形怪状,开始的时候,一些村里闲着无聊的人们,还围着观看。过了一阵儿都没了兴趣,纷纷回家去了。
我爸爸在村部里忙活了一阵儿,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可能是什么东西吃的不对劲,在刘振纲那买了几片拉肚子的药吃了,也并没管事儿。虽然天色还早,但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安排完城里来的地质队,村里面没了什么事儿,我爸爸,便离开村部往回走,打算回家在热炕头上趴一会儿。
走到李文利家门口的时候,李文学,正抱着一把扫帚,打扫卖店门口。看见我爸爸过来,站直了腰趁我爸笑了,摆了摆手。
这段日子以来,李文学变得开朗很多,而实际上,他的疯只是经历了感情挫折,受到了刺激。现在跟晓娟的日子过的甜甜蜜蜜,自然就会慢慢的变好。
看着李文学现在的样子,我爸爸自然也发自内心的高兴。往前走了两步刚想跟李文学说两句话,小卖店的屋子里突然传出来一阵干呕的声音。听声音应该说小娟。李文学赶紧扔下扫帚跑进屋去。看着李文学紧张的样子,我爸爸不由得笑了笑,继续往家走。
还没到往常做晚饭的点儿,可家家户户的妇女们都开始抱柴火烧火做晚饭,今天说二月二,都要做两个好菜,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个晚饭。
我爸爸到家的时候,我们家屋顶的烟囱里,也开始冒烟,我奶奶和我妈妈在外屋的灶膛前叮叮当当的做晚饭。而我却蹲在院子里,看着地上早上奶奶用灶膛里的草木灰画的“老天仓”的痕迹,拿着小树枝在上面来回的乱画。见我爸爸回来了,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着头,蹲在地上玩。
我爸爸伸手在我的头上摸了一下,便回了屋子,脱掉外套,趴在炕头上。外屋的灶膛烧了火,炕上十分的热乎。肚子疼大多是吃东西的时候没留神,受了寒气,所以趴在热炕头上面,五脏六腑都觉得温暖,浑身都觉得舒服。我爸爸便趴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蹲在院子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画,忽然听到一阵呜呜的狗的哼叫声。我认出那声音了,是包黑子。肯定是她又来找我了,我赶紧站起身,往大门口跑去。果然它又在大门外的墙根地下半蹲着,看见我出来了,欢快的摇着尾巴。
我知道它一定是又饿了,伸手抚摸了它的头,给他抓了抓痒,他使劲的摇着尾巴,低下头,在我的身上来回的蹭。我对他说道
“黑子黑子,乖乖等我,我去给你拿吃的”
说完转身进了院儿,,来到屋子里,在碗橱里翻出了一个窝头,转身往院子外面跑。我妈妈看见我拿着窝头往出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便问我,
“大勇,你拿着个窝头干啥去啊……”
“喂狗去……”
我一边回答着,头都没回的往外面跑,
“喂狗?哪来的狗啊……”
可我刚跑到院子外面的时候,只见包黑子站直腰身,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盯着东面,前腿绷直,后腿弓着,一副就要打架的样式,喉咙里呼噜噜我的哼着,看样子十分的生气。它听见我声音,外头看了看我,又转过头,继续盯着东面,汪汪的叫。我顺着它的目光的方向往东看,这个时候村里的人都在家里准备吃晚饭了,没人在外面走动,所以小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大黑子,你咬啥呢,来,别咬来,吃饭来……”
说这我伸手把窝头递到黑子的面前,前两天大黑子来的时候,我也曾喂他窝头,它还特别喜欢吃,但这次它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盯着东面汪汪的叫,叫几声,再回头看看我。它往前跑了几步,又跑回来,再我身边来回的绕,尾巴使劲的来回摇,但这次我看得出来它摇尾巴不是为了讨好我,看样子十分的焦急。
我也有点着急,我知道大黑子好像要向我表达什么,但我又往东面仔细的看,还是没看到什么。我蹲下身,伸手搂过大黑子的脖子,刚要跟它说话,突然,浑身上下一阵憋闷的感觉袭来,像是被一根结石的绳子勒把浑身上下都绑住,一时间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呼吸。那感觉难受极了。
我使劲的向后一挣,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咣当一声摔了个屁股蹲。我再次挣扎着站起身的时候,正东面发出一阵白色的光芒,那光芒一闪,便消失不见,紧接着,东面的远处升起一缕闪着白光的烟雾。那烟雾盘旋着,在空中扭动了几下,便搜的一下原路返回,消失无踪。
刚才发生的这一切令我感到十分的惊讶,我并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具体在东面的哪里。儿大黑子却再次汪汪的叫了起来,然后还是回头看看。我终于弄明白它的意思了,她是想要我跟它一起去东面。
其实我也十分的好奇,心里开始突突的乱跳,急促的心跳令我十分的不安。
“走,大黑,咱们去看看……”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把窝头揣进怀里,伸手拍了一下包黑子毛绒绒的脑门,便跟着大黑子一前一后,飞快的向东面跑。
别看大黑子瘦骨嶙峋,但跑起来,却特别的迅速。令我再一次感到奇怪的,却是我今天跑的异常的快,耳边呼呼的响起了风声。
我跑的快,大黑子更快,四腿紧蹬,始终跑在我的前面,它越跑越快,我也紧跟其后。跑着跑着,我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跑的如此的快,似乎脚下不是村子里泥土的小路,而是村南面小河结冻的冰面上,与其说是在奔跑,不如说是在向前滑。索性我不再迈步,我的身体仍旧向前滑行,紧紧的跟在大黑狗的后面。
我们越来越快,两旁的树木和房屋飞速的向后移动,最终变成一道道模糊不清的光芒。
很快,我们停了下来,眼前是刘家镇东山脚下的那个荒废了的院子,那面的院墙外面,长着几株粗壮高大的杨树。这几可杨树年头久远,树皮已经干裂翘起。我抬头看了看这棵杨树,身体却突然凌空升起,问问当当的落在了杨树最高的那个枝丫上。只留下大黑在下面汪汪的叫,焦急的围着杨树绕圈,却这么也上不来。
我顾不上它,因为趴在杨树高高的树丫上,看到东山的山腰处,那白色的光芒又闪了几下。每闪一下,我的心头就咯噔的沉闷一下。我不知道这白光与我到底有什么关联,但刚才压抑的感觉却愈演愈烈。
站的高,望的远,听的也清。我听见山腰的灌木林里,有人嘻嘻哈哈的说话,
“哎呀,这大家伙,我活了三十多年了,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啊……”
“别说你三十多年,我今年都四十二了,我也头一回见着……也就说咱们程队长厉害,这么大个头的家伙,都能给抓住。”
“哎,你说,我听说这玩意,浑身上下都是蒜瓣肉,放点大蒜用酱油闷起来特别的好吃。”
“啊?这,这你也敢吃啊……”
“这有啥,你不敢?你不敢我们几个吃的时候你可别眼馋的流哈喇子啊……”
“别扯淡了,赶紧,赶紧,抬住了,别让它挣开跑了……”
“哎呀,没事,你没看它刚才都没多大力气了,看来之前就受伤了,所以才这么轻易的被抓住,呀不然就凭这么长的家伙,谁能是它对手?”
听声音,是三四个人的样子,好像他们抓住了什么……